“老喻,你说是不是?” 喻永明感觉自己被阴阳怪气了,“嘿,你夸小白就夸小白,给我使眼色做啥子勒?我又不是你说的那种男的!” “而且,”喻永明正色道,“小白对我们这么好,还不是因为柠丫头。” “哎呀哪个不晓得嘛,小白那个样子,就差把‘我喜欢青柠’刻脑门高头佬!”唐奶奶笑,“柠丫头,你说是不是?小白好久回来,到时候喊他去我们屋头吃饭!” 见两人看过来,喻青柠强颜欢笑,“唐奶奶喻爷爷,我和小白……分开了,他以后不会过来了。” 她说得艰难,最后一个字话落,已控制不住颤抖的尾音。 唐奶奶和喻爷爷互相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可置信。 唐奶奶两只手握着喻青柠的手,轻拍着安慰她,“没得事啊柠丫头,没得事,他走了就算了,我们也不要他了,我们再找其他的,我们柠丫头这么好,他有眼不识珍珠——” “唐奶奶,”喻青柠摇了摇头,不愿季林白被误会,“不关小白的事,是我提的分开……” 唐奶奶静了一阵,语重心长劝她,“柠丫头啊,人这一辈子,遇到一个真心喜欢,又真心喜欢自己的人,不容易得很。当时你和小白在一起之前,没有想清楚嗦?” 喻青柠还是摇头,苦笑道:“我知道了唐奶奶,您和喻爷爷放心吧。” 两人见她一副不愿多说的样子,只得叹息着离开,走到院门口留下一句:“柠丫头,小白买的这些东西,我们就收下了,你要是有机会,帮我们跟他说声‘谢谢’。” 喻青柠点头,却忍着泪意,在心里想——不会有那个机会了。 下午时分,做完手术在医院住了快一个月的庆梅婶出了院,喻青柠去她家里探望和帮忙。 庆梅婶三人是被医院的车送回来的,与之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位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的男人。 娟子给喻青柠介绍他是自己母亲的主刀大夫,郑国平郑大夫。喻青柠礼貌地向他问了声好。 郑国平看着面前面容姣好、行事温柔妥帖的年轻女人,又想起至今在CCU生死不明的季林白,在心里不住叹息。 虽然季家对圈子里都说是季林白出去度假,不小心感染了病毒性感冒,引起了暴发性心肌炎。但别人不知道他知道,归根原因还是在这里。 所以他才找了个借口让医院的车送病人回来,他也好跟着过来瞧瞧,让那个臭小子折腾成那样的女朋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进了村庄大门他便下了车,一路上边拍视频边问着路往里走,最后见到真人,他不得不承认,季林白那臭小子眼光属实不错,就是两个人没有缘分啊。 “来来来,”郑国平止住思绪,招呼大家,“都过来拍个照片儿,证明我确实到了病人家里。” 喻青柠闻言拿出手机,走到大家前面,“我帮大家拍吧。” 郑国平立马说:“那闺女你也过来,赶紧的,站我这儿!”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指挥另一个年轻医生,“你去,用我的手机拍,使劲儿拍,拍他个二十几张,我回去慢慢选!” 听着他不容拒绝的话,喻青柠虽疑惑,但见大家都站好了位置,她也不好拒绝,便站在郑国平旁边微笑着拍了照。 拍完照,郑国平又装作录病人居住环境的样子,偷偷录了喻青柠好几条视频,这才在大家的簇拥下上了车。 郑国平将刚才拍的视频和照片转发给季林白,在心里祈祷——臭小子啊,赶紧好起来吧,你郑爷爷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 喻青柠帮助娟子把庆梅婶安置好,又跟她一起把一个月没住人的家里好好收拾了一番。 娟子在自己母亲住院那段时间,经常听其他医生用敬佩崇拜的语气提起郑国平。 她一时好奇,在手机上搜了搜郑国平的大名,这才发现他是国内排名前三的肿瘤外科专家。 最关键的是,不管她怎么搜,都没找到季林白说的“郑国平每年都会挑选一些贫困家庭免费手术”的事。然后那天,她又看到郑国平和季林白熟稔聊天的样子。 娟子心里隐隐有个猜想,她后来让自己老公郭子义去问了几个医生,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想—— 郑国平是季林白专门请来,给自己母亲做手术的。 娟子惊讶万分,又在手机上搜了搜季林白的名字,却什么都没搜出来。然而想也知道,能直接请来这么厉害的专家、协调安排好医院,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 娟子很清楚季林白为她家做这么多,都是因为青柠姐,钱什么的两人肯定不会要,她家又没有什么其他拿得出手的东西,当下便笑着问道:“青柠姐,你和你男朋友什么时候有空啊,我们想请你们过两天来家里吃个饭,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的照顾。” “吃饭就不用了。”喻青柠以为娟子说的是收油菜和照顾家里,朝她安抚地笑了笑,“你们在医院住了这么久,回来好不容易可以好好休息下,不用那么麻烦。” 娟子摇头,语气坚定,“不行,我们已经不晓得该哪门感谢你们了,饭都不请你们吃一个的话,那我们就太不是人了!” 喻青柠只好点头,“好吧,等过两天你们休息好,我们再一起吃个饭。” “要得!”娟子笑着答应,突然想起今天一天都没看到季林白,随口问道,“青柠姐,今天咋没看到你男朋友呢?” “他回北京了。”喻青柠睫毛颤了颤,想着过两天还得解释,现在便直接将上午的说辞说了出来,过后还补充了一句,“他很好,是我的原因。” 谁知娟子听到两人分手,特别是听到是喻青柠提的分手时,瞬间就红了眼眶。 已经说过一遍的喻青柠在心里有了准备,看见娟子反应这么大,惊讶了几秒后,还有心情安慰她,“娟子别哭啊,待会儿郭老师出来,还以为青柠姐在欺负你呢。” 娟子哽咽着问:“青柠姐,你不喜欢小白吗?” 喻青柠想点头,却怎么也点不下去,“……我们性格不合。” 娟子对情绪的感知很敏感,立马反驳她,“你撒谎。” 娟子想起季林白偷偷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眼泪流得更加汹涌。 她抓着喻青柠手腕,选了些能说的说给喻青柠听,“青柠姐,小白真的很爱很爱你,是他帮我妈找的医院,是他偷偷来劝了我妈好几次,我妈才同意做手术,就连我把我拍的视频给你看,也是他说的,说你看到我拍的视频一定会很开心。” 喻青柠怔住,没想到季林白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做了这么多。 “青柠姐,小白不让我们告诉你,他说,他说——他做那些,不是为了让你更爱他。他只想你开心,没有负担地开心。” 喻青柠心底抽痛,娟子越哭越厉害,“青柠姐,你们能不能不分手……你去找小白好不好……”
第58章 58 ◎他比你想象的,更在意你。◎ 喻青柠没有去找季林白。 即使去找了, 两人复合了,又有什么用呢? 她想的很清楚,横亘在两人之间的, 从来就不是“爱与不爱”的问题,正因为两人都很爱对方, 所以才会更加舍不得彼此为爱妥协。 又过了几天, 凌晨一点多,喻青柠家的门被人敲响。她打开门, 看见外面站着一脸不自然的秦易。 秦易:“柠姐,我来找小白。” 喻青柠按亮手机屏幕递到他面前, 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秦易不擅长说谎, 见状挠了挠后脑勺,坦白:“好吧柠姐, 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喻青柠声音有点沙哑, “什么事?” 秦易自从前几天从唐奶奶喻爷爷那里知道喻青柠和季林白分手了, 就一直在纠结, 要不要把季林白前段时间的秘密告诉她。 这段时间, 他和喻青柠天天相处, 能感觉出,她并不像她表现的那么无所谓。要说她以前只是热爱工作, 那么这段时间以来, 她简直就是拿命在工作。 今天晚上, 他下定决心,不管柠姐会不会改变决定, 至少应该让她知道。 “柠姐, 我想带你去看看, 小白前段时间每天晚上偷偷做的事……” 秦易说完, 询问她的意见,“柠姐,你想去吗?” 喻青柠回想起季林白回学校前那几晚的安分,理性告诉她应该拒绝,不要再去想,去关心任何关于他的事。 可和他提分手,就已经用光了她所有的理性。 “去。” * 今晚的月亮和月光和以前没什么不一样,喻青柠却不再渴望它,可能是这段时间的经历告诉她,得到后又失去,宛如摘胆剜心。 既然这样,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拥有。 喻青柠跟着拿着手电筒的秦易,走在秧田的田埂上,听他非常客观地描述季林白那几晚做的事。 “听喻爷爷说,小白从好久之前,我想哈,好像就是我们去庆梅婶屋头吃饭那天,就去找了喻爷爷,问喻爷爷有没得啥子能快点赚到钱的方法。” 喻青柠想了想,是季林白要直接表白,她找借口说不想太仓促的第二天。 “喻爷爷那个时候正烦他,就想他多吃点苦头,就跟他说插完秧晚上出来抓黄鳝赚钱快。喻爷爷说他也只是说哈,毕竟插秧那天看到小白那么怕泥鳅,以为小白肯定不得愿意大半夜出来抓泥鳅黄鳝了。” “结果插完秧没得几天,小白就悄悄咪咪大半夜来敲喻爷爷的门了。喻爷爷不愿意去,就喊我带小白去。反正那段时间不是很忙,我就同意了。” “柠姐,我们这会儿走的,就是那几天晚上,我带小白走的路。” 走过一段杂草丛生靠近土坡的田埂,草丛里传来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喻青柠和秦易在农村长大,不知道走过多少这种夜路,很清楚那是蛇在草里游走的声音。 “但是小白不晓得,他以为是啥子虫子在叫,直到看到蛇的尾巴……差点把他吓得滚到田里。” “柠姐你可能不晓得,小白他,特别特别怕蛇……” “后头他抓第一条黄鳝的时候,举起铁夹抖着手做了整整半个小时心理建设。我在旁边困得不得了,我说我给他抓,他又不干,我当时真的很好想骂他一顿。” 喻青柠能猜到季林白非要自己抓的原因,他对她的任何一件事都非常在意,更别说抓黄鳝挣钱,是为了准备给她的表白仪式。 她不敢想象,那么娇气又有洁癖的他,看着那些他害怕讨厌的黄鳝和泥鳅,还有路上随时会遇见的蛇,要鼓起多大的勇气,才能坚持几晚都出来。 借着夜色的遮掩,喻青柠第一次放任自己流眼泪。 她一步一步走过季林白之前走的路,听着秦易详细的描画,就好像那些夜晚,都是她陪着他一起走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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