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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去你伯父公司实习一阵子，长长见识和水平，免得今后进来管理层还丢人现眼。” 对方如常训斥道。 仿佛这已经对他，是一种恩赐。 “那小航呢？” “问小航做什么。”柯霆不解，还是沉声道：“你忙你的，以后多的是时间，周末陪他玩玩就成。” “明白，但忘了跟您说。” 柯野伸指弹了弹素描本的封面，轻嗤一声，“我回京市，只是拿个东西。” 柯霆这才看清他手中拿着的，是他母亲生前的建筑手稿。 他皱眉，“你什么意思？” 书房内的灯光闪动了下。 面前的高大少年却仿佛卸下了伪装，笑得冷漠又懒散，“意思是除了赡养义务，其他事就劳烦您别来滨城叨扰了。” 他从柯霆身边擦肩而过。 连步子都没停，书房和走廊的两盏灯将两人的影子照得反方向交错。 中年男人的表情上划过震惊、愤怒、难以置信以及迷茫种种，他猛地回过头来，定定道“ 你不准备在这定居，还要回滨城？” 柯野走下楼梯。 换好衣服的柯煜航从旁边出来，先是直奔柯霆，看到他下楼又喊着“哥哥”想要过来，“哥哥，我们继续拼巨轮呀！” 柯霆将小儿子的手攥住，低吼出最后一句。 “柯野，你回去干什么？” 楼梯转角时，柯野才漫不经心回了下头。 “回去干旁门左道，玩物丧志的事。小航还小，您老多保重。” 最后一句明明是客气的话。 柯霆却听出了浓浓的讥讽，像是在说，让他别死太早还得让他养自己这个小儿子。 对方毫不留恋地快步离开。 柯霆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直到男孩的哭声将他惊醒，“爸爸你捏我手捏得好痛！”他才恍然松开手。 男孩挂着眼泪仰起头，“爸爸，哥哥是去忙工作了吗？那你陪我拼乐高嘛好不好？” 他面庞稚嫩，和印象中苍白高瘦的小男孩面孔重叠。 那时那孩子穿着整齐的校服校裤，小心翼翼推开他的书房门，连脚步都放轻。 和小航不同的是，小时候的柯野不哭也不闹，总是安安静静。 他小手捏着红色奖状，“爸爸，我作文比赛拿了一等奖。您可以陪我玩一会吗？” 柯霆忙着视频会议，朝助理递去一眼。 助理连忙将男孩拽走了，“柯总还在开会，改天再说啊。” 这样的场景似乎发生过无数次。 终于有一次忙完记起，他才发现男孩已经是个事事独立的小大人了。 听到柯煜航的抽泣声，柯霆半蹲下来，“行，爸爸陪你。” 楼梯口，将对话听了个大差不差的潘霖抱臂呼出一口气。 “草，这是真他妈解气。是说你今晚怎么跟转性了似的，我以为你想当个优良继承人呢。” “那回了滨城，你打算怎么搞？继续无业？”他跟在柯野身后往外走。 柯野解开一颗衬衫扣子，“有问题么。” “当然有问题了，问题大了。” 潘霖拍腿，觉得这是做工作让他回赛场的好机会，“你回去当个无业游民，你女朋友一路事业高歌，你拿什么娶人家啊？人家那可是未来影后潜力股，粉丝讨伐都够你喝一壶的。” “你说的有道理。”柯野颔首。 潘霖觉得有戏，乐道：“是吧？你这怎么也得努力赶上女友步伐啊。” 他话没说完，就又听柯野沉吟道：“那我入赘吧。” 潘霖：“？”
第64章 绵野64 天色尚早, 潘霖开着他那辆外形狂放的越野车，载着柯野在五环内遛弯。 不是他不想放人，这一放又不知道猴年马月再见面, 夏季赛是赶不上了, 他还指望着柯野明年春季赛回来带崽子呢。 柯野带崽子有一套, 上到十八九岁的，下到四五岁的都能带好。 他就不行, 他的耐心只存在于异性身上。 “大爷, 你说小宋妹妹要真是喜欢小白脸, 她那财力不早就养了，还等你在暗处观望啊。” 潘霖打着方向盘，“以我的观察, 她肯定也喜欢有事业的。” 闻言, 柯野慵懒挑眉，咬字清晰，“小宋妹妹？” 得, 忘了他是个醋缸。 潘霖只得认错, “乱喊的, 我指的宋大明星。” 车开到了尚礼路。 红墙槐树, 枝茂叶繁，他俩初中学校十一中就在这条路上, 因为暑期的缘故, 路上都看不到学生的身影, 几家文创店也都半耷着门帘。 停好车，两个人踩着树影压马路, 潘霖分神给小女友发消息，再抬头时, 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一家网咖门口。 店看上去是新开的，干净的落地玻璃依稀映出里头穿梭的人影。 步子停下，正看到门口的电子屏滚过决杀之境的海报，他眼睛一亮，“咱进去来两把？” 柯野也盯着那块海报，屏幕上的灰蓝色火焰在他眼底跳跃。 数秒后，他才颔首，“走吧。” 决杀之境最初刚公测时还只有国际服，六年前自世赛后已经上线了国服和亚服。潘霖都是元老玩家，还没注册新账号，索性就登了国际服。 列表好友的头像都全灰了，他点开好友天梯排名，第一名还是Moor，ID后面坠着一个鲜红的国旗国标。 “积分赛还是娱乐模式？”潘霖歪头。 柯野：“积分，缺的位置随机匹配。” 说话间，他抬眸看向电脑屏幕，一手去拿桌上的耳机。 黑色耳机下压，也压低了碎发，狭长双眼被发尾半遮挡住，令他整个人多了几分内敛和安静。 潘霖擦完手汗，拉他进游戏房间。 “那就找三个路人吧，不过我太久没打积分赛，手生。” 进去时需要先选择战斗身份，《决杀》中的战斗身份分为刺杀者、盾御兵、进击者、医护员和点灯人，他喜欢打肉坦，所以玩了许多年一直都是盾御兵。 况且这个游戏除去刺杀者，其他身份都是热门。 进击者有医护员奶血量，他盾御兵就挡在点灯人身前，给队友制造种视野灯的机会。 只有刺杀者是独来独往的。 但它又不同于王者荣耀里面的打野。 决杀的刺杀者只有三个英雄可选，虽然爆发伤害高，但需要手速和复杂操作加持，加上血条也脆，玩起来并不稳妥。 潘霖锁定身份，看到旁边的柯野果然选了刺杀者。 还是难度最高的蒙面猎影。 “那我拉人了啊……来了。”潘霖忙戴上耳机，皱眉听，“三个都是外国人？” 局内麦传来闹哄哄的陌生腔调，潘霖歪头指耳机，“大爷，这哪国语言？” 刚进房，三个队友也正在议论现在竟然有人玩血条脆皮猎影。 “葡语。” 柯野捏着耳麦拨高，“交流不便就少打急冲流，队友跟不上。” “得嘞。”潘霖应声。 停顿片刻，他用葡语复述。 原本嘈杂的麦忽然静了静，似是没料到他能听懂。 开局并不顺利，潘霖跟点灯队友交流困难，灯被灭了两回，血条也被对面进击兵险轰了一半，但最先挂掉的是他们医护员。 没了奶妈，相当于只能活一次。 潘霖打得焦头烂额，后来急了干脆跟队友用国粹交流，k来k去的，中间夹杂着柯野的翻译，对方竟然还慢慢听懂了。 男人低沉的异国腔调，也引起了对桌的注意。 对桌是群大学生，女孩本在陪男友打PUBG，一抬头，斜对角坐了位眉眼清冷的耳机少年，薄唇时不时崩出几句外语。 嗓音冷冽又好听，她没听懂是什么语言，只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过。 配合着快速点动的鼠标，快得惊人。 女孩忍不住偷拍了一张。 【手控狂喜，京市五环新开的bubi网咖遇到大帅哥，感觉打游戏很厉害的样子。】 依依不舍看了好几眼，天黑透了，她才去水吧冲泡面。 也才十几分钟，回来时，对局已经结束了。 帅哥和帅哥朋友的显示屏还没关，她便看到最上方巨大的WIN。 这是赢了。 “蒙面猎影，对局积分加成……一千。”她俯身看着屏幕，呢喃上方的数字。 “你说的决杀吧？对局上限才一千积分，怎么可能加满呀宝宝。” 女孩指着屏幕，“就是啊。” 男友过来拿面，笑着凑过来，“玩猎影就更不可能了，来，我教你怎么看。” 他弯腰，用手指给女友看，“咱们都是看斜线号前面的数值，这前面是一……还是一千？！” 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又看了一遍。 确实是1000/1000。 “卧槽，还真把积分打满了？！这人有挂吧？” 男孩拉开电竞椅坐下来，看到输出数值几乎是以碾压式的爆红颜色超出了对方和队友一大截，敌我两个进击者和刺杀加起来还没他一半多。 他咽了下口水，和不解的女友对视一眼，挪动鼠标点开蒙面猎影的头像资料。 ——Moor [注册时间：14.03.07 常用身份：刺杀者 综合胜率：99%] 收银台前，网管正拉开冰柜将两罐汽水递给面前的潘霖。 “这是套餐里的附带饮料，二位慢走。” 潘霖接了一罐，用手抛起一罐，“喏。” 汽水在空中刮过，被柯野稳稳接住，他已经将门推开，整个身子一半撞进黑暗里。 网管也觉得他长得周正，一直用视线目送。 忽然听到室内爆出几声不大不小的惊呼，他还以为是机子出故障了，扭头，七八个大男孩围刚才那台提前交费的桌子前，叽叽喳喳。 “卧槽？Moor？！真的是那个Moor？！” “哥，点下回放，点回放！我录个屏。” “这输出也太牛逼了，承伤才1%，这是被枪盖蹭了点皮吧。” “Moor走了没？”有人回头看水吧区，“这机子没关，人是不是还在啊？我想去要个合影！” 网管动作一顿，站起来往门口冲去。 拉开门，门外的热浪卷入。 两个人早已走远，其中那位穿着白衬衫的高大身影被路灯照得明灭。 像是……走出游戏世界的光辉和荣耀，变回了一个普通平凡的人。 汽水泡满溢上来又弥散，柯野捏着啜了口，眉眼闲散。 “你不回燕塔别墅了？” 潘霖：“我这不是担心你没地儿住吗？您今晚住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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