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能不能消停点。”周景致没好气,“这么好奇别人来不来是什么毛病,天天多管闲事,粪车经过家门口你是不是都要尝尝咸淡。” “……周少。” “行了,赶紧坐下。” 周景致哪想她存在感这么足,拿住肩膀将人摁坐下来,将话题重心交接给卫沁那边。 卫沁不是个能聊的人,人被带来,和男人们并没有客套话交流,但和云岁她们谈笑风生,了解学校和专业方面的事情。 她既然和宋今川是家里安排的婚姻,背景应该不差,人丝毫看不出奢靡和架子,温声细语的,和她们聊得亲近。 女人聊家常,男人谈商务,各聊各的,黎珊夹在中间,哪哪插不上嘴。 她知道周景致今天本来不打算带她过来,怕他三心二意她强行跟来,既惹他不高兴,又给自己怄一肚子气。 周景致偏生要气她似的,给云岁传菜不说,连带她旁边的余曼曼也沾了个,见她爱吃荤,亲手捏一盘醋肴肉传过去,就在黎珊的眼前,气得她鼻子歪了一道。 云岁和余曼曼上厕所的时候,黎珊跟过去。 没有质问也没有嚣张跋扈,黎珊走到余曼曼跟前,吸了吸鼻子,“那个谁,我给你认错行不行。” 余曼曼讶然。 “我承认之前勾引你前男友是我不对。”黎珊卑微低头,“对不起。” “事情过去那么久,你现在才来道歉吗?” “我知道我得罪了你们,在学校你们想怎样就怎样,要是生气的话打我骂我都行。”黎珊眼泪迸发出几滴,“但是你能不能离周少远一点。” 原来是为这件事。 她怕自己的男人被余曼曼勾引走。 就像她当初勾引余曼曼前男友那样。 “所以,如果不是为了他的话你也不会道歉吧。”云岁插一句,“甚至,你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我意识到了。”黎珊立刻解释,“以前我不懂,现在我喜欢周少,才知道破坏别人的感情有多过分。” 周景致的花心有目共睹,对他的喜欢就是笑话,黎珊摇摇头,喃喃自语,“当然他女人太多了,我可能不算什么,但我真的很怕他哪天被人抢走,算我求你,别和我抢。” 这番真情袒露,听得二人面面相觑。 “行了,我接受你的道歉。”余曼曼皱眉,“但你多虑了,我没打算抢你的人。” 周景致不过仗着云岁的关系和她客气罢了,想不到黎珊平时里耀武扬威,养鱼玩感情,自己也有深陷的一天。 饭罢柏言诚送她们回学校。 夜空沉暗,云雾遍布,风卷着丝丝缕缕凉意,直往人衣服的空隙钻。 余曼曼先下的车,仰望:“今晚是不是要下雪了。” 刚下车的的云岁一怔,看了眼上方黑沉沉的乌云,似倾覆而落的墨。 柏言诚合上车门,指腹环过她的小腕,眼尾飞逸,压低嗓音:“要不今晚跟我回去?” “不了吧。”云岁心虚,“我要是走了,宿舍就曼曼一人,我怕她晚上一个人不敢睡觉。” “谁晚上不敢睡觉?”余曼曼耳朵开光似的,敏锐地凑来,“我吗?” “嗯……” “才没有呢,一个人睡觉有什么害怕的,我胆子很大的,一点都不怕。” “……” 云岁抬手捂她的嘴,下次不能带这妮子出来,在哪儿都坏事。 外头风大,柏言诚没强留,让她们早些进去。 看他真的走了,云岁心里反而落个缺口。 这缺口到熄灯,越扩越大。 只余两人的宿舍静谧得诡异。 “云宝。” 余曼曼没睡着,翻了个身,“我今天见到阿则了,好开心,但是吧,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哪里怪?” “说不上来,可能因为黎珊给我道歉吧,感觉外面的世界很复杂。” 余曼曼今天亲眼看到前台被人辞退。 看到受人追捧的系花会有低头道歉的时候。 明明是她之前最想看到的挫败,心里反而没那么高兴,又翻了个身,“黎珊好像真的蛮喜欢周老板,我看到她给他剥了好多虾,他一口没吃。” 又问:“他们圈子里的人,都这么冷淡无情吗。” 云岁仰望天花板,宿舍楼老旧,哪哪都斑驳着岁月的痕迹,上一届学姐在墙面上留下过便利贴,上面写老天保佑,我会和他永远在一起的。 一定是在被爱的时刻写下的,所以才能那么义无反顾地和老天争结果。 “不是。”此时的云岁也这么坚定为爱否认,“他不是。” “柏公子吗。” “嗯。” 余曼曼歪了下脑袋,很认同地点头,她也是这样想,云岁的男朋友,应该比周老板好一些,至于好多少,谁知道呢。 “卫沁姐姐的老公是不是也很冷情。”余曼曼打了个哈欠,“夫妻两没怎么说过话。” 一整局下来两人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像对古代夫妻。 云岁加到了卫沁的微信,但关系不近,不便了解过多。 夜已深,她半点困意没有。 手机无声一亮。 柏言诚的号码只打进来半秒钟就挂了。 云岁回:【怎么了。】 柏言诚:【下雪了。】 她一愣,小心翼翼下床,跑到阳台去看,城市睡着了似的,无声无息,只有远处霓虹长明,照耀另一帮人的夜晚。 雪花小到看不着,她掰开窗锁,把手伸出去,凉透半截手腕才感知到雪花的轻盈。 柏言诚再度强调:【下雪了,岁岁。】 她不免好笑:【我知道。】 【你要来我这里看雪吗?】 【学校也下了。】 【我这里的更好看。】 外面风雪寂静,她心里雪崩翻滚,面颊不禁热起,编辑又删除,一直没个准信儿,大晚上的,她怎么去他那里看雪? 总不能翻墙头。 也只能翻墙头。 她想,她疯了。 她比写便利贴的学姐还要义无反顾。 朝睡着的隔壁铺看了眼,云岁草草扎个马尾,蹑手蹑脚从衣柜里摸出外套,出门的脚步更是极致地轻巧,专业程度堪比电影里的特工。 学校墙头不难翻,但对不常翻的人来说难度不小,体测靠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云岁,费很大的劲儿才踩上去,雪渐渐大起来,连风刮送到脸颊和脖窝,凉似银针。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平生没做过的事情,只想跨越这道围栏,不论夜黑风高,雪意深寒,也不论会面临怎样的结果,她脑袋很热,但也不及心热。 “嘶——” 腕上传来一股疼痛,她倒吸凉气,才见攀登时,双手冻僵发红,还有一道被尖刺划破的伤口,血迹横落斑驳,得亏是晚上,不那么触目惊心。 柏言诚派人来接的她,本意是打声招呼的话,可以进学校接的,倒是没想到她已经出来了。 那人也是司机,但应该在别的地方做事,云岁没见过,对过身份后上了车,室内温暖,她的疼痛后知后觉。 他那儿得是怎样的雪景,才经得起她一路颠簸。 公馆四周亮起数盏明灯,几棵名贵的青松上落了白,皑皑一片,矩形落地窗窥得昏黄温色掉的厅室,柏言诚在等她,很有闲情逸致地备了瓶上世纪的白葡萄酒。 “本来我想亲自接你,但来回浪费不少时间。”柏言诚瞧了眼钟表,“刚好家里有位司机大叔在附近,就托他接了下。” 他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个司机。 他有车,自个儿开得不多,出门在外常做个悠闲的主儿,周景致都被他当司机使唤了。 云岁捂着腕,迟迟不说话。 他慢慢注意到她指缝溢出的血迹,快步走来,“怎么回事?” “我……”她不知失血过多还是大脑温热,“来的时候没敢开灯,不小心被水果刀划了下。” 柏言诚叫白姨拿来急用医疗箱,让她先坐下,她伤口不浅,捂着的手满是血,白姨一边开箱子一边心疼:“姑娘太不小心,伤这么重。” 云岁眨眼,“没事,不是很疼。” “我看着挺疼。” “你不会心疼了吧。” 柏言诚垂眸,用干净的纱布缓缓擦干净周边的血迹,虽没说话,但仔细小心的样子像被她说中了。 她细胳膊细腕,磕一下跟玉碎似的,怎么不心疼。 他处理伤口的手法和医生一样熟练,擦干净后细致包好,不厚不薄,不轻不重,拿捏到位得云岁怀疑他是不是还做过医生。 “以前在亚马逊探险队玩过,受伤是常有的事。”他淡淡解出她的疑惑,“给个破衣服我也能给你包扎好。” “那你挺厉害。” “没你厉害。”他蹙眉,“水果刀是怎么不小心划到你的。” “就是……拿东西的时候划的。”云岁怕被怀疑,收回手的时候抽了口气。 柏言诚:“还说不疼。” “刚开始是不疼的。”她仰脸看他,“到你这里就疼了。” “怎么,我让你疼了?” “你不知道吗。”她讲道,“小孩子自己摔跤的话是不想哭的,但是看到家长来了,就想哭了,家长要是哄的话,哭得会更厉害。” 柏言诚哂笑,去揉她的发,“那我要不要哄你,岁岁乖,岁岁不疼。” 她牙齿咬了下唇,这就作茧自缚了,非得和他讲那些,现在好了,她真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外面的雪是不是停了?”云岁转身向窗外看去。 脸蛋又被他手拨了回来,“没有。” “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已经不下了。” “还下。”他义正言辞,“下很大,明天可以堆雪人。” 她半信半疑,还想去看,柏言诚这次没有以礼相待,掰过她下巴,低头覆上她的唇,摁在沙发上亲了会,亲到她天旋地转,分不清方向,更遑论外面是否下雪。 来得匆忙,她只穿一件低领毛衣,顺着后背领口就可以碰到扣子。 三两下被松了,继续吻。 到她眼眸潋滟,粉颊如桃,他低头哄着人,细数先前的话:“你还记得你之前是怎么说的吗。” 她被动倚靠沙发,马尾早已松散,柔顺的几缕长发覆过面庞,连带羞赧半遮半掩,音色更是揉着烟雨水雾似的婉转,“不,不记得了……” “你说。”他轻抬那尖巧的下巴,“等下雪我们做。” 她试图寻找一丝可以辩解的意思,也许,那意思是,等下雪一起做雪人?一起做饭?总归,不一定非要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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