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是新买的,不过不是云岁自己买的,她之前穿得少被柏言诚看见后,公馆衣柜里多备她的衣物,他每次都会勒令她穿多点。 这些衣服没有标品牌,但衣料可见不菲,和他穿的如出一辙,件件死贵,已经不需要品牌来衬托身价。 “随便买的。”云岁说。 “能借我穿两天吗。”云朵嘀咕,“我每次都穿剩下的旧衣服,同学总在背后笑话我。” “你一个学生穿那么好看做什么。”云母训斥,“在学校不会早恋了吧。” “没有!我就是想穿件新衣服而已。” “这么小年纪攀比心这么强。” 云朵咽声。 越是这个年纪,反而越在意别人的看法,别人的青春是靓丽的新衣服,新发型,追星逛街和喜欢的男生打诨,而她的却只能闷在书本里,穿旧衣服,连洗面奶都要省着用。 这怨不得父母,父亲因担保信用不良,只能在工地找活做,而母亲既要照顾家里,时不时还得拿工厂的小件回来做以贴补家用,姐姐就更不必说了,忙学业之余,兼职费用也大多寄给了家里。 云朵随便扒拉两口饭,“我去写作业了。” 心情不爽,提椅子的动作大了些,云母皱眉,想说两句,被云岁拦下来。 她都懂。 云朵的心境,何尝不是她曾经历的。 出租屋只有两间卧室,姐妹两睡一间,云岁进去时云朵闭眼背单词。 “这几天我也不出门,你要是想穿的话就穿吧。”云岁说。 云朵睁开眼睛,“算了,被咱妈看见又骂我。” “就说是我不穿的。” “真的吗。” 云岁点头。 云朵眼睛冒光,立刻浮现出欣喜,扑过来抱她,“还是姐你最好。” 这一抱,蹭到云岁腕上的伤处,她疼得拧了下眉,云朵马上松手,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我没看到,姐你怎么受伤了。” 说了那么多谎言,云岁突然不想扯谎,“一时脑热吧。” 纱布松了,家里没有备药品,云岁去外面拿过手袋,从里面摸出纱布和跌打损伤的药品,让云朵帮忙包扎下。 小孩好奇心重,包完把东西放进去时,看见里面有个礼盒,抬手一摸竟然是发卡,做工精致,钻光熠熠,“这个也好漂亮啊。” “谁送给你的?男朋友吗?”云朵边说,还想继续往里面看。 云岁及时摁住手袋,正正脸色,“好了,你该写作业了。” 手袋里还有另一种药,要是被看见的话,怕是一件衣服堵不住妹妹的嘴。 本就引起怀疑,这时柏言诚打来电话,云岁只能去外面接。 “到家了吗。” “嗯。” “发信息也不回,还以为在路上。” “在厨房忙,没看手机。” 站在门口和柏言诚聊天,看外面一众低矮的房屋灯火明亮,家家户户燃起油烟,葱油香火气重,她许久未闻,还有点不适应。 他问:“给你的药上了吗。” “上了。” “两种都上了吗。” “还有哪种?” 她刚问完就后悔了,幡然醒悟他说的是哪种,面颊倏地发烫:“你这个人真的是……” 柏言诚兴致愈浓,一会儿不见,很好奇她那边羞成什么样。 一个女声横然冒出—— “姐,你和谁聊天?” 听声音,是她的妹妹。 自持“姐夫”这个身份,柏言诚安然等待自己被云岁介绍出去,她却磨磨蹭蹭,最后答:“没谁。” 随后,通话掐断,瞬间无声。 云岁这边挂电话挂得快,却防不住鬼灵精怪的云朵,小丫头虎视眈眈:“我就知道,姐你谈男朋友了,衣服和发卡都是他送的吧。” “没有。”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你都大三了,等明年毕业就可以领回家给爸妈看看,家里多个女婿,他们也会很高兴的。” 多个女婿,从此逢年过节就可以把他领回家了,云父爱喝酒,两人少不了把酒谈天,云母爱唠叨,肯定会叮嘱他少抽烟,一家人其乐融融。 场景太梦幻,云岁突然不敢想下去。 “只是普通朋友,你别多想。” 云岁好说歹说,将妹妹给劝走。 好一会儿,她才翻看手机,两条生生质问的讯息。 柏言诚:【没谁?】 【我看你昨晚叫我名字叫得很清楚。】
第20章 晋江 当晚, 云岁窝在被子里,斟酌几个解释,又一一删除。 柏言诚拿她是问的样子可想而知, 若人在北城的话,没准现在就能被他从被窝里揪过去, 拎到床上好好“审问”清楚。 现在人在南城, 反倒心安理得瞎编理由。 【我妹妹年纪太小,有些事不方便让她知道。】 这整得他们仿若干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柏言诚慢悠悠敲来一个“?”, 等她继续编。 云岁:【等过几年你来南城,我逢人就介绍你。】 柏言诚:【难为你有心了。】难为她瞎编了。 年纪不大, 进公司没多久, 学会蒙混人了。 东窗枝桠挂一轮圆月, 活脱脱像她画的饼。 云岁:【晚安啦, 二哥睡个好觉。】 柏言诚:【你不想我,睡不好。】 她抱着手机,翻个身,面朝空白的墙, 心头的愉悦怎么都压不住。 人不在她左右,却左右住她的情绪。 满脑子都在想他,竟觉得这假期得过且过,翻看日历倒数日期。 一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睡觉的云朵小脸轻皱, 印几个字:恋爱中的女人, 没救了。 那件衣服,云朵到底没穿,既是“姐夫”所赠, 她就不割爱了。 云岁则因为看云朵那件外套还是多年前剩下的,清点存的钱, 打算周末带她去街上买件新的。 年前云父从外地归来,云朵也放了假,一家人一起吃团圆饭,一起看饭后伦理剧。 每年都是这样过来的,日子清苦但温馨。 今年云家比往年更不景气,外面的贷款越拖越久,越久越多,父亲从外面的工头手里巴巴要了万把块钱,被要走八千,剩下的留作过年,每分钱都用得紧巴巴的。 “以后该如何是好,朵朵要上大学了。”云母坐在小凳子上做厂里拿来的手工,长叹息,“今年过年连件衣服都没给她添,还是她姐给买的。” “没事,会慢慢好起来的。”云父性格乐观些,“这么多年不都这样过来的。” “但是现在孩子大了,我怕影响到她们。” “岁岁明年大四,毕业后应该会留在北城工作吧,不需要我们再操心。” 云母愁眉苦脸,“应该让她考研来着,但家里这情况……实在供不起两个孩子上学。” 如果没有债务的话,家里开销没有问题,可现在情况愁人,每个月大半的收益都被要债的拿走,剩下的既交学费又要生活,再省吃俭用也凑不出多余的钱。 长久的沉默,云父摇头自责:“是我不好,连累了你们,当时要是不听信小人的话,就不会落得现在的下场。” 以前他们夫妻两经营一个琴房,给小孩开辅导班和卖乐器,利润可观,那时候家里的外公尚在,拉二胡的老名家也能带来不少威望和客人,后来发生变故,外公离世,琴房被砸,云家的下坡路越走越滑。 “别说这样的话,你当初也是为家里好。”云母摆手,“现在腰还疼吗,要不要贴块膏药。” “是有点,你帮我贴吧。” “去房间里贴,别给两个孩子看见。” 弓背久了,云父起身走的时候受腰痛而闷哼两声,云母捂他嘴巴,怕两姐妹听见担心。 殊不知这出租屋隔音素来不好,隔一面墙,云岁盘腿坐在老木椅上,拨弄手里的发卡,神色恍惚。 大概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想赚钱,分担父母的忧愁。 也终于知道,周景致递来的橄榄枝有多金贵。 平时里父母在两姐妹面前表现得和蔼无恙。 过年开支不多,云父却舍得买盆迎春花,寓意希望不断,向往未来。 一家子的生活,总归会好起来的。 云岁始终没把柏言诚的事交代出去,但每晚和云朵睡一块儿,难免被那丫头偷窥,晚上常常缠着她讲讲他们的事。 竟不知从何讲起。 他就像一首唱不完的歌。 哪哪都是故事的开头。 柏言诚最近挺忙的,白天云岁陪妹妹去街上玩,看耍狮,玩套圈,捏糖人,拍了不少照片给他,他是觉着新鲜,但过于忙碌,回的次数渐少。 鞭炮被禁后,年味轻减,换来更清新的空气,街上热闹好些天后,轮到窜门走亲戚的时候。云家凄冷,走动的亲朋好友不多,舅妈一家在初六过来拜访。 舅妈家新添一个四岁的二宝,正是顽皮的时候,回回来家里总能闹得一团糟,很惹云朵嫌弃。 “二宝特别烦。”云朵贴近姐姐的耳边,“上回还把我的作业本给撕了,害我被老师骂。” 小孩子哪有不烦的? 云岁这样想,等真正见识到才知太天真,那小孩何止是烦,简直堪比大闹天宫的猴儿,险些将屋子掀底朝天。 小小年纪力气不小,看到什么扔什么,好好的椅子搁那儿非要踢上两脚,不小心把脚踢生疼,哭嘤嘤找妈妈。 “这个椅子干嘛放在这里。”舅妈忙把宝贝儿子抱在怀里,一手拍背,一手打椅子,“妈妈帮你打它好不好,宝宝乖,不哭了。” “妈妈,打它。”二宝嘴里附和。 看椅子被大人拍倒在地,二宝流露出笑容,指着桌子,“这个,也打。” 舅妈为哄儿子,立刻拍打两下桌子,咚咚的声音让小孩子高兴得拍手。 这样的教育方式在小地方不少见。 而真正的富贵家庭,鲜少这样疼孩子,他们给予孩子最好的物质,也给予适当的教育礼数。 “小屁孩。”云朵坐在沙发上磕着瓜子,翻白眼,“有本事把墙也踢翻了,砸不死他。” 毕竟舅妈家的孩子,说不得太多,云岁剥了个橘子,分一半堵云朵的嘴。 云母何尝不心存顾虑,本来家具就够破的,哪经得住这样踢打,碍于是亲戚,只能赔笑脸,还得给二宝送红包。 舅妈假意推脱了下,替儿子接过红包,手一捻,见是张五十的票子,脸色顿时不太好看。 “你们家今年的情况还不太好吗?” 云母讷笑:“是啊,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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