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啊,随便聊聊。” “噢。” 她轻哼, 抬手掸了掸,试图驱散别人的气息。 小动作看乐他:“小狗鼻子都没你灵。” “那你喜欢小狗吗。” “怎么, 我要是喜欢的话, 你还能变给我看?” “谁要变狗, 我随便问问。” “那怎么不直接问我喜不喜欢你?” 窝在他怀里的云岁身子僵了僵, 眼帘垂落,细密的睫毛盖住大半情绪,小指捻完他衣角的一寸,细声细语:“不用问, 我知道。” 是有一点喜欢的吧?哪怕是对小猫小狗那样的喜欢。人知足的话,就容易变得快乐。 “你知道什么穷思竭虑吗。”她抬了下脑袋。 “嗯?” “一个人骂你一次,如果放心里反复想的话等于被骂无数次,每天都不开心。”她说, “相反, 如果只想开心的事,每天都会很开心。” 她不会想无关紧要,不开心的事情。 她只会记着他的好。 “小小年纪, 怎么弄出这么道理来。”柏言诚抬起的指尖,蹭过她皙白的脖颈, 又往下勾了勾,“我要是不喜欢你,我会和你做一夜吗。” “……”她下意识去捂他的嘴,看了眼前面的司机。 这个人,一点脸面不要了? 她还要呢。 说她年纪小,他这个老人家反倒没皮没脸的,光天化日动手动脚。 她穿的浅白色毛衫,小v领禁不住勾,早已若隐若出,挥开那狼爪,自己理了理领口,气鼓鼓:“你能不能别这么自由随意。” 他稍顿,收了手,唇际弧度慢慢敛起,“你觉得我很自由?” 有时候自由,有时候自然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不全自由吧,看你工作最近挺忙的。”云岁说,“按理来说,你手下那么多人,应该有人帮你管理吧。” “家族里的事,旁人经不了手。” “那家族里总不可能就你一人。” 旁支挺多的,靠谱的不多,寄予厚望的更少之又少。 “几年前我去南城就是想拖个继承人回来。”柏言诚说,“但那小子油盐不进,一心只跟和他一块儿长大的大小姐,少爷不做,非给人当保镖。” “因为柏居喜欢大小姐吧。” “是吗。”他瞧她,“我从来没说过他的名字,你怎么知道他叫柏居。” 云岁一怔,“听,听说的。” 这不是京圈里的秘密,早就流传许久,她混过Pluto又开始步入R&J,听人嚼过舌根很正常。 柏言诚胃口浅淡,晚餐吃得极少。 “你要是不喜欢外面的菜,在家里吃好了。”云岁咬着筷子,还是她好养活,没那么刁。 “无妨,老毛病,不想天天麻烦白姨。” 白姨回回做一大桌菜,他虽然都不挑,吃得也并不多。 他对食物的态度和人差不多,鲜少能起兴致。 “要不改天尝尝我的手艺。”云岁细嚼慢咽,“你喜欢吃什么?” “你会做什么?” “只要不秀刀功,我都能学。”她见识到特级大厨的刀功,望尘莫及。 “行,你做我就吃。”他很给她面子。 饭罢柏言诚带她去Pluto听歌。 老板消息比老莫灵通多了,早就知道他们两的事,提前准备酒水和位子。 难得的,今晚内场唱的都是你侬我侬的情歌。 卡座和贵宾席热闹不减,渐暖的春夜里,荷尔蒙和多巴胺在人们身心不安躁动,借舞借歌尽数释放,灯光弥漫,酒色照人,狂欢无比沉迷。 云岁点了首《我们俩》,台上的乐队很顶,主唱怀里揣着个电吉他唱出DJ感。 …再触摸 我心底藏了好久 那最柔软的角落… 情歌动容,跟上扬的节拍,云岁轻轻哼调,旁边的柏言诚对这类歌曲兴致乏乏,淡然地抿着酒。 比起鱼龙混杂的地方,在这听歌哼曲,喝酒谈天,未尝不怡然。 可惜他不让她喝酒,云岁晃着手里温和的饮料,再看他那瓶白镴伏特加,“凭什么你能喝酒,我不行。” “喝酒伤身,少儿不宜。” “你就是倚老卖老。”她嘀咕,“在床上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对我说少儿不宜。” 他轻咳。 小姑娘越发有本事,知道怼人了。 柏言诚给她倒一小杯,推到跟前,“行,你要是不怕喝醉了被我随便拨弄你就喝。” 反正他不是正人君子,趁醉作乱最得意。 云岁并不想喝酒,只想同他作对,好奇心抿了口,辣得喉咙疼,倒吸一口气,酒这玩意,哪里好喝了? 他一副看戏的神情,兴致盎然等她吐出来,落井下石,“好喝吧,再来点?” 云岁气不过,屁颠颠点一首《算什么男人》,让台上的歌手骂他。 她拖长音调,“二哥觉得他们这首歌唱得怎么样?” “不怎样。”他闲适往后一靠,“没你叫的好听。” “柏言诚!” “说了大晚上别这样叫我名字。”他也不管她恼没恼,低笑一声,逗完闷子又将人捞过来慢慢哄着,“你这小孩性子怎么那么拗。” 她不吭声,一个劲儿挣扎,挣着挣着反而坐他怀里,腿环他腰身,样子狼狈又难堪,惹得柏言诚抿笑许久,靠近她耳畔,嗓音缱绻而笑:“人太多,这真的坐不得,回家给你。” “……” 便宜给他占,好话也被他说了。 她干吃哑巴亏。 “我不理你了。” “好了我不说。”他虚虚扶她腰际,低声哄,“我只是觉得,这里的歌很无聊,不如你的大提琴。” 不似表演台上反复训练过的流畅乏味,她的曲调自带空灵感,总能让人置身喧闹外,有行高山流水,坐小桥人家的雅致。 云岁:“那你还来听?” “陪你嘛。”他说,“你不是要学唱歌。” 她后知后觉,今晚放的情歌不是巧合。 他总能合理地给她安排每一步路,垫稳每块砖头,引领她怎么走。 不知何时起,她想陪他走的路,早就不止一小段。 “那你要不要。”云岁声色生涩了下,“听我唱歌。” 她唱的,他总得要听听,不能觉得无聊无视。 这边有乐队有音响,更有观众,互动环节常点客人上去表演,云岁跟老师外出有过表演经历,并不怯场,叫来老板询问情况。 她想唱,老板哪有不依的道理,笑吟吟地请过去安排。 台上光亮足,看不清台下的面孔,依稀捕捉到昏暗处柏言诚熟悉的身影,他今晚终于起了点兴致,拨开前面的侍应,给他让出一大段视野,好仔细瞧看台上的姑娘。 要怎么形容——就像幼儿园家长会,只有自家小孩上台,家长才显露出欣慰赏识的目光。 人头攒动,光暗交接,他距离很近,近到听得音响颤动声,却让人遥遥难辨。 云岁唱的是末路狂花里的《你啊你啊》,用的闽南语唱调。 现场没有乐队伴奏,直接提的背景音乐,她嗓音婉转柔软,像夏日里冰淇淋香气的风,丝丝甜腻绕人心弦。 ……咁讲你不知我爱的只有你 你啊你啊 … 我最喜欢和你一起发生的 是最平淡最简单的日常…… 到底是新手,假声略微顶不上去,没有游刃有余随意拿捏的水平,却也颇为惊喜,台下习惯熙熙攘攘,乍然的轻和没能适应,有人带头鼓了掌,后面的掌声稀稀落落响起。 交响乐表演时,观众比这儿更多,但因为融入集体并不紧张,轮到她真正独唱时,四面八方的目光探来,心跳的频率加快两倍。 柏言诚一直在原位等她,招手,“我们岁岁果然是最厉害的。” 她脸蛋洇着些许红,“我好像跑调了。” “没跑。” “真的吗。” “嗯。” 语气肯定。 反正他也不知道正确的调在哪,她唱的就是对的。 原先的演奏区已被其他人替代,小提琴手和风琴手,奏的法式浪漫情调,出去时云岁多看两眼,想起这里是他们最开始的地方。 也许,还要再推前,当她听说家教的女主人姓柏时就起了心思,抱着撞运气的可能,结果真被她撞见了。 走到门口,柏言诚问:“回学校吗,还是回家?” 他没说“去我那儿”,很理想化地称为“家”。 云岁看他,“你既然问我,那我就回学校。” 怎么好意思让她决策。 “跟我回家吧。”他长指勾住她的腕,在脉搏的位置轻轻点了下,“这几天失眠,怕是想你想的,得抱你睡觉才行。” 不可否认他说话很会迂回,要不是做过,她真信了,没准屁颠颠跟他回去,结果沾床后一夜下不来。 “可是我来姨妈了。”云岁说。 “把我当什么人了,嗯?” 许是不悦,他捏她腕的力道大了些。 “难不成你是什么正人君子。”她轻哼,主动去抱他安慰,那小胳膊小手的,他臂膀被她搂着,想计较都难。 腻腻歪歪出去了。 正门口,几个模样不大的女生正握着啤酒瓶聊人生。 云岁余光随意瞥了下,熟悉面孔入目,不仅驻足,柏言诚看过来,“怎么了?” 他嗓音低沉,辨识度搞,几个女生抬头,众多稚气的脸蛋里,他一眼看见中间的梁婉。 她和同伴身上穿着故作成熟的衣物,有一个还踩了高跟鞋,结果还是被安保拦在外面,几人只能买点烟和酒在外面消愁。 “二,二哥——!” 梁婉惊得四处逃蹿,背后是墙,左边栏杆,没处逃。 犯同样反应的还有云岁,下意识躲到柏言诚背后,不管怎样她之前是梁婉的大提琴老师,这会儿给小孩看到不好。 “你去车上等?”柏言诚看出她的退缩。 他先处理家里的事情。 梁婉这小孩不是一般的不省心,平时不听话就算了,爱凑一些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场合,才十几岁,和一群太妹在酒吧抽烟喝酒算什么事。 跟老鼠见了猫,梁婉刚才看破红尘俗世的表情瞬间变了样,“二哥,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不应该我问你吗。”柏言诚看了眼她手里的酒瓶,“来多久了。” “没多久。” “还不回家?” 依之前的性子,应该翻跃栏杆直接开溜才是,现在老老实实蹲这儿,安静得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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