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黎。”他紧紧握着她,他沙哑的嗓音从喉咙里滚出来,“这不是你的错。” 温黎想起贺郗礼从来到南潭,因为她给宋池打架,因为她,牺牲自己的时间给她补课给她做饭,因为她,被逼着和秦奎他们打野球,身上被刀片划过的痕迹仍在,为了让她减轻负担,为了给她奶奶治病,他跑货车,跑赛车,跑延西打拳赚要命的钱,他被秦奎打倒在地,手里还紧紧攥着给她奶奶治病的钱,因为她,左手被谭清拿刀刺穿,因为保护她,坐牢。 都是因为她。 怎么可能不是她的错。 温黎闭上眼,竭力控制声音的哽咽,她说:“我说了,我喜欢的人是陈树泽。” 她笑着说:“他家里有钱,他的家人和我父母都是朋友,他们愿意帮我治奶奶的病,也能供我上大学,如果他出国,我也能跟着出国。” “所以,我怎么不选他。” “其实我也远远没你想的那么好。”温黎轻声说,“你没来南潭,我就跟陈树泽上过床,那天我们喝了酒,稀里糊涂的。” 贺郗礼眸里情绪翻滚,嫉妒,疯狂,恨意交织着,手背,臂膀青筋暴起,他恨恨地看着陈树泽,想要他死,想杀了他。 最终,他无声地看着她,轻笑:“我不在乎。” “温黎,我不在乎。” “我会对你好的。” 温黎对上他猩红的双眸,心脏骤然疼痛,她大声喊:“我说了我喜欢的人是陈树泽,你听不懂吗。” 贺郗礼身体一僵,整个人佝偻起来,他抬头,南潭下雨了,雨落在他额头上,顺着面颊滑下,他哑声说:“我不信。” “除非你证明你喜欢的人是他。” “好。” 温黎红着眼,走到陈树泽面前,她看着他,踮起脚就要吻他。 离陈树泽还有几寸,温黎被一道力紧紧箍着,她被甩在墙上,没有疼痛,身后被一只手垫着她的背后,她眼眶湿润着,浸满了雾气。 她抬头,贺郗礼死死地盯着她,眼底一片血红,箍着她肩膀的手不断收紧,他伸手温黎没闭眼,“砰!”剧烈地一声,左手砸在墙上。 贺郗礼通红着眼,失控地盯着她,雨水顺着他的手往下流,血水成河,他也不在乎,他像是妥协了般,额头栽在她肩膀,哽咽道:“你认真的?你他妈认真的,温黎?” 温黎无声哭着,突然好庆幸这场雨,她浑身无力地靠在墙上:“贺郗礼你别这样了,我跟你在一起就是为了气陈树泽。” 感受到他身体僵硬,良久,贺郗礼直起身,他看着她,低声说:“你今天太累了,明天我们再说,明天我来找你。” 贺郗礼说完,转身离开。 雨水兜头浇在他身上。 温黎看着他挺拔落拓的身影像是直不起来,弯着一条弓,他像是逃避,走得很快,有两次差点跌倒,左手伤口裂开,血混着雨水流了一路。 她脸色苍白着,看到他的背影在拐弯处离开,她心口骤疼,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温黎!” 陈树泽连忙抱着她,将她背上楼。 …… 温黎在晚上醒了过来。 她整个人像是死了,怔怔地看着天花板。 “何必呢。”陈树泽说。 温黎眼皮跳了跳,她缓缓看向他,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沙哑难听:“我只能这样,我没有别的办法。” “他不能再为我牺牲什么了,我凭什么啊,我凭什么啊让他为我做这么多,他,没了我,他会变得更好。”她忍着哽咽。 “他的处境比我坏上百倍千倍万倍。”温黎眼泪好像流尽了,她捂着胸口,一刺一刺地疼,她轻声说,“被赵青音下黑手,被他们家族抛弃,他才十八岁,他才十八岁你知道吗,他不能再为了我失去前途。” 陈树泽心疼地看着她,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温黎睡不着,整个人仿佛没有了知觉,没有了感官。 直到听到外面愈来愈大的暴雨声,她睫毛缓缓颤动,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她下了床走到阳台。 她往下看,暴雨如注,整个世界都是漆黑的,贺郗礼就站在楼下,一动不动。 -你今天太累了,明天我们再说,明天我来找你。 贺郗礼到底在这里站了多久,淋了多久的雨。 雨下了一夜。 贺郗礼站了一夜。 温黎躲在阳台哭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温黎平静地下楼,在看到她的一瞬,贺郗礼朝着她走来,他皮肤冷白,浑身都是湿的,却是在笑着。 温黎呼吸困难,心脏抽疼,疼得她窒息。 她走在他面前停下,将手上的信封递给他:“这里面是之前在你家吃的钱,给我奶奶垫付医药费的钱,还有其他零碎的钱。” 贺郗礼僵在原地,脸上的笑凝固,下颌紧绷,轮廓线条凌厉带着冷硬,他直直地看着她。 雨水沁透他漆黑的头发,骄傲的眉眼,也浇透他的一身傲骨。 他落寞地看着她,喉结滚了滚,在看到温黎摘下他们那枚情侣对戒的那一刻,他锋利自带攻击力的五官溢满戾气。 贺郗礼嘴角勾着嘲讽的笑:“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 温黎将戒指给他,贺郗礼不收,释怀鸟掉落在地上,被雨水沾湿,在地上滚了滚最后躺在角落。 贺郗礼看着她,他低下头颅,折弯背脊,哑声道:“这是换我们以后结婚的对戒,温黎,你到底知道什么意思吗。” “嗯。” 他狼狈地看着她,呼吸沉重,他说:“还记得冬令营的赌吗,温黎,陪在我身边,别离开我,好不好?” “奶奶的医药费我已经赚了三十万了,我也有能力给奶奶治病,我也不在乎你喜欢陈树泽,只要你在我身边,你喜欢他,也行,只要你陪在我身边。” “你想要的,我都能给。” “等我几年,好不好?” 温黎呼吸潮湿,她指骨泛白,她笑着说:“别这样,你和我想象中的贺郗礼一点也不像。” 她看着他,轻声说:“别再纠缠我了,我们好聚好散。” 贺郗礼久久盯着她,点头,眼红着,指着她的手颤抖:“行。你行,温黎,你行,我他妈再见一面,我不得好死!” 温黎无声地流泪,整个人好似被分成无数半,被无数人往四面八方扯。 “嗯。” 贺郗礼情绪失控,狠狠道:“再他妈让我见到你,老子玩死你!” “你知道我的能耐,也知道我有这样的本事,温黎,你错过了我,还想祈求我的原谅,你想都别想,门都没有!” “错过我,你想再遇到比我更爱你的人,没有,也不可能,你这辈子,下辈子,都不配!” 温黎睫毛颤动,心脏被根根利剑刺穿,疼得她好像快死了,她拼命呼吸,扶着墙撑着身体。 贺郗礼看着她,眼角湿润,眼泪落下,他道:“想好没。” 温黎看着他,哑声:“嗯。” 贺郗礼看她良久,眼底充血,轻嘲地笑:“行,那就当我的真心喂了狗。” 他一脚踹在墙上,最后再看她一眼。 温黎的背影决绝又狠。 她没有回头。 贺郗礼走了。 等他离开,温黎哭着追过去,眼睛的雾气迷失方向,她蹲在地上,彻底崩溃。 …… 六月高考分数线出来。 南潭镇出了一个几百年难遇的天才。 742分,理科状元,被清大录取。 理科状元坐过牢的事被彻底遗忘,留给他的只有光辉的荣耀。 那之后,温黎再也没有在南潭见过贺郗礼。 只是南潭这么这么小的一个镇子,她曾在这里从早走到晚,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再没有在人群中见过他。 甚至与他背影相似的人也没有,他是独一无二的,任何人都无法与他相似。 他和她之间就像一场骤雨,又像一场滚烫的发烧,天晴了,雨消失,病好了,终究会痊愈。 可在她十八岁的那年,在那个炙热的夏天,在那个南潭潮湿的雨季。 温黎还是失去了她的一生挚爱。
第43章 也等你 高三提前补课, 温黎在开学前辞掉所有兼职。 时延在高考前所说的海边暑假之旅也成了空口支票,也许再也不会有五年后的青野山,也许再不会有毕业旅行。 温黎被猥亵, 谭清自杀,贺郗礼坐牢的事即便过了一个月, 也还是南潭小镇子里的话题。 学校里的谣言不比外面的少。 早在谭清一家人造谣温成,赵林晴时,温黎就已经遭受过校园暴力,她以为面对各种流言蜚语会受影响,真当她走近校园里,听到他们的议论声,对她的指点, 看她嘲讽,可怜,鄙夷的眼神, 她才发觉她的心早已满目疮痍。 她不在乎,也不在意。 因为她所在意,在乎的人已经离开南潭。 传言越闹越大,南潭一中校领导针对此事开了场会议, 周一在国旗下讲话时教导主任严重斥责校园暴力,造谣等现象,再发现一次,给予处分并开除。 但温黎知道谣言是不可能消失的,她自当没看到,也当没听到。 高三不分班, 还是高二的同班同学。 岑溪依旧是温黎的同桌,虽然想知道也很好奇她和贺郗礼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她看到温黎愈发纤瘦的身子,心疼占上风。 “别学了,你都快学成疯子了。”岑溪看着温黎,“这都快一天了,你都没怎么出座位。” 她不理解:“黎黎,你都已经被保送了,还这么努力干什么啊。” 温黎从桌面抬起头,她说:“我准备参加高考。” 岑溪震惊地啊了声。 温黎淡淡地道:“我不去清大了。” 能被保送到清大是每个人的梦,如果靠高考,一个省能有多少人考上清大,寥寥无几。 她也知道,温黎和贺郗礼曾经约定过他们会一起去清大。 岑溪犹豫半晌,还是忍不住说:“黎黎,你是因为贺,是因为他吗?可你如果只是为了不想见他就放弃清大,那这个选择真的太傻了。” 温黎嘴角上扬,表情看起来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我怎么可能为了前途开玩笑,我的梦想是当一名记者,京大的新闻传媒专业比清大更好,我想试着考京大,为自己的梦想搏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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