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郗礼轻飘飘的两句话,仿佛将他们之间的羁绊全数被抹去。 温黎转了三趟公交,直到十一点半才回到出租房。 吕思雨正在客厅里看综艺,笑声荡在房间, 听到声音,她扭头对温黎招手:“黎黎你可回来了,我买了有鸡爪子,鸭脖子,又辣又过瘾,看综艺绝配。” 温黎笑了下:“我冲个澡就过来。” “好。” 半个小时后, 温黎换了身睡衣,坐到沙发上。 吕思雨看着综艺笑了半天, 扭头发现温黎正在发呆,往下移,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还抱着机器人:“黎黎,你怎么又把它拿出来啊。” “从大学就开始时不时见你摸几下,这机器人被你摸得都快磨光了。” “不是早都坏了吗,你怎么还不丢了啊,去非洲的时候还不忘托我保管着,一保管就是两年。”吕思雨好奇地问,“谁送的啊,这么宝贵。” 温黎这才意识到她习惯性地将阿车1号抱在怀里,她怔了许久:“前男友给的。” 半晌,吕思雨问:“贺郗礼啊?” “嗯。” 吕思雨看着她:“往前看吧,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说不定他都结婚了。” 温黎喉咙又干又涩。 说起来容易,可忘掉一个人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现在咱们高中,大学认识的男生进入社会,哪个不是胖子,指不定贺郗礼现在就是个两百多斤的胖子加秃头,肯定没以前帅。”吕思雨打了个哈欠,看眼时间,“这么快可十二点半了,赶紧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社畜狗真不容易啊,希望黎黎赶紧赚大钱暴富,那我就享福了。” 温黎笑着,帮她收拾桌子上的外卖盒。 回到卧室,温黎躺在狭小的空间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太阳穴疼得厉害。 想着明天还要早起,最终还是坐起来拿起一个白色药瓶,倒了几颗药,刚到客厅倒完水,看到推开房门准备上卫生间的吕思雨。 吕思雨看着温黎手里的药,惺忪的睡意跑了七分,她抬手看客厅的表,指针指到凌晨三点十多分,下意识问:“你这是睡醒了还是没睡啊。” “黎黎,这么多年你不会还失眠吧?” 温黎就着凉水将药丸吞下:“比以前好点。” “那也不能天天吃啊,对身体很不好的,医生怎么说啊?”吕思雨担忧地问,眼里布满心疼。 温黎也知道药物对身体没有任何好处,可她这几年找了三四个医生,都没能将她的病治好,甚至有医生建议她去看看心理医生。 “我没事,别担心了。” “晚上睡前喝杯牛奶,有助于睡眠。” “好。” 回到卧室,温黎将放在枕头下的录音笔和耳机拿出来,戴上耳机,闭上眼。 - 翌日,温黎坐地铁去公司。 原本一个月为了省一百多块钱,她打算上下班都坐公交,但京北上下班高峰期交通实在拥堵,担心早上迟到,她只能选择坐地铁。 刚坐到工位,温黎收到赵津执的微信。 【赵津执:如果不是从吕思雨那知道你从非洲回来,你是不是就不会告诉我这个老朋友啊?】 温黎看着他类似调侃的语气,想了想回复:【抱歉,这几天比较忙,没想起来。】 【赵津执:这次不会再走了吧?】 温黎脑海里浮现那张桀骜不驯又离经叛道的面庞,停顿半秒,她指尖敲在屏幕:【可能吧。】 【赵津执: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为你接风洗尘。】 赵津执对她的感情,温黎也清楚,在大学时,她看着他和贺郗礼隐隐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失神过,也曾想过与他交往试试,可这个想法只存在不到半秒。 温黎想了想:【我有喜欢的人,现在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赵津执顿了几秒:【还是因为你前男友?】 大二那年,赵津执向温黎表白。 等他紧张地说完告白的话,温黎带着歉意地说:“我有一个很喜欢的男生,所以这辈子我不能接受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 温黎回过神来:【是,还是他。】 发完消息,温黎便开始工作,半个小时后,赵津执给她发了一段文字:【他有什么好,让你执迷不悟那么多年,大学几年,他在你的世界里出现过吗,你去非洲那么危险的地方采访两年,受过多少伤,受过多少苦,他知道吗?】 这段文字刺得她眼底莫名酸涩起来。 温黎平息好情绪:【感情这事不是这么算的,他对我很好,也为我做了很多,和他分手是我的原因。】 【温黎:谢谢你的喜欢,只是我真的不能接受其他人,祝你早日找到另一半。】 十分钟后,赵津执的消息再次弹跳在屏幕。 【赵津执:我喜欢你是一回事,你不喜欢我是另外一回事,我会一直等着你。】 温黎看了眼,没有再回复。 忙碌到十点,徐志国从办公室走到她的工位:“小温啊,采访时澜总裁进行到哪一步了?” 昨晚在科技峰会的酒宴,她只听到时澜总裁的名声,但也未曾见过他的真实面容。 反倒,在那里见到了贺郗礼。 能参加酒宴的人,都是在京北有头有脸的人。 “还没有进展。”温黎握着鼠标的手紧了紧,“主编,时澜总裁从未接受过采访——” “管他以前接没接受过采访,要你跟进你就跟,多去时澜集团公司楼下蹲蹲,办好这件事,你还愁年底绩效奖金?”徐志国不耐地打断她的话。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温黎只能点头。 临近中午,温黎接到线人举报,郊区一工厂排泄污染,导致附近村里的水质受到严重的污染,村民与工厂的人大大出手。 温黎挂断电话,拎着相机,和同事张毅荣外出跑新闻。 八月的京北燥热异常,车里开着空调也热得人心烦意燥。 到了郊区工厂,大门口围了一二十个村民,手里拿着铁铲跟工厂里的工作人员争得面红耳赤。 另一边几个村民围着一个受伤的村民,吼:“你们不知道随意排泄污染犯法的吗,不仅不给处理,还打伤我们的人,把你们工厂老板叫出来!” 温黎挤过去,拿着相机拍摄现场照片,身后同时有张毅荣摄影实时记录着。 她刚走过去,工厂经理走到受伤的村民那里,轻蔑道:“我们老板在外地,再说你们有什么证据说我们工厂排废?” 村民叫嚷着想要个说法,工厂过来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堵着他们,眼看着就要打起来,温黎连忙道:“已经有人受伤,别再打了,警察马上就会过来。” 工厂的人看到她和张毅荣手里的相机,脸上登时火气上来,上手推她:“现在的记者真是不要命了,光明正大过来拍,赶紧给我滚!我们这儿不欢迎记者!” 温黎一时没注意,被推到地上,她整个人摔进土坑里,身后村民拉她起来:“姑娘,你没事吧?” 张毅荣也顾不得手里的摄像机,跑过来:“温黎,你怎么样了?” 温黎从土坑里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土,摇摇头:“我没事。” 警方在这时过来询问情况,工厂里的人一下子老实不少。 等问过话,做过笔录,温黎和张毅荣又绕着工厂走了一大圈,工厂每个门都有人看守,他们根本进不去。 下午,两人回公司,张毅荣骂骂咧咧地给同事讲述他们中午去工厂发生的事。 温黎渴得不行,一连喝了两杯温水。 覃琴递给她一袋面包:“中午没吃东西吧,先垫点,哎,做咱们这一行的,只要外出跑新闻,那铁定饥一顿饱一顿的,你啊,以后外出记得多带点面包,饿了就吃点。” 温黎接过:“谢谢。” ...... 五点,温黎打外出卡。 她并不是一个遇到挫折退缩的人,想到涨薪,想到升职,想到年底的绩效,温黎打算去时澜集团碰碰运气。 报社与时澜集团离得并不远,一栋二十多层的写字大楼都是属于时澜总部的,而他们报社只是写字大楼的其中一层。 走到接待台,得知温黎是《京北日报》的记者,前台问:“请问您有预约吗?” 温黎:“没有。”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必须有预约才能找贺总。” 温黎愣了下:“时澜总裁姓贺?” 前台虽然对她的问题表示疑惑,但她还是笑着回答:“是的。” 察觉到她的失神,前台难得八卦道:“我们贺总特别帅,好多女明星争着往我们总裁怀里摔呢,不过我听说贺总好像有喜欢的人。” “但我来时澜也有两年了,从来没见过贺总跟哪个女人挨得很近,就连身边的助理都是男的,洁身自好的很。” “现在咱们都是手机时代,谁还用钱包啊,但你不知道吧?我们贺总用。”前台托着下巴说,“大概是去年临近元旦的时候,贺总突然着急地从总裁办公室出来找东西,好像是钱包丢了,脸色反正挺不好的。” 前台回忆着,满脸不可置信:“那晚恰好我去楼上拿资料,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我到现在还觉得很震撼。” “一向高高在上,对什么都不屑一顾的贺总对着失而复得的钱包哭了。” “后来我听上一任总裁助理说,贺总钱包里放着一个女生的照片,照片的边角都被磨得起毛,他一定很喜欢照片里的女生,所以当时以为钱包丢了的时候他才会那么难过。” 前台话语间透着羡慕:“被贺总喜欢的女生好幸运。” 过了半晌,她醒悟过来:“呀,完了,一不小心给你说这么多,那个,这些事不一定是真的,温记者,你可别胡乱写啊,不然我会被辞退的。” 温黎回过神,她笑着说:“不会乱写的,这是时澜总裁的私事,我们需要采访的是其他内容。” “那就好。”她拍拍胸口。 “其实我们贺总人挺好的,之前有一个流浪汉没地方住,就来我们大厅休息,当时被保安赶走,流浪汉还闹了一场,正好贺总来公司看到这一幕,他给流浪汉提供了一份工作,现在在我们公司当快递员,一天三餐免费。”前台说,“要不你在这儿等会儿?我们贺总虽然外出了,但每天都会回公司住。” 温黎现在也不急着回家,她点了点头:“谢谢您,那我在这儿等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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