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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一个大活人消失，这样地轻而易举，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连警方调查都毫无头绪，因为家属提供不了任何有用信息。 就这样，黎湘一直坐到天黑。 屋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的光照进来几缕。 她被电话铃声惊了下，接起来“喂”了声，是骚扰电话。 挂断电话，她又看向窗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脸是干的，她没有哭。 心里是很悲伤，但她哭不出来，哪些越叠越满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将她淹没，她心里已经装不下其他。 不知过了几个小时，当所有情绪逐渐话落，精力也被这些情绪消耗得差不多，甚至觉得疲累时，这几年训练出来的冷静和思考能力也开始回炉。 她知道自己不能对外露出来一点情绪，就像秦简舟的“告诫”一样。 周长生只是个过路人、工具人，没了就没了，她不能为他惋惜，尤其是在靳寻面前。 …… 得知周长生死讯的那天，黎湘一直坐到天亮。 等到太阳高高升起，她终于有些困意，这才撑着精神给辛念拨了一通电话。 那后来的十分钟，她的头疼得就像是要裂开一样，但她还是撑着自己，将接近真实版本的故事告诉辛念。 等到黎湘睡醒已经是下午，辛念已经用她给的密码进了门，正坐在客厅里。 黎湘仍觉得头疼，她知道自己脸色很差，就像此时的辛念一样。 辛念说，她还没有见周淮，也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在周淮面前演戏。 黎湘告诉她，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她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时间一长，周淮会逐渐接受周长生“失踪”这件事。 辛念看黎湘的眼神透着不可思议：“就只是这样吗，咱们什么都不做吗？你，你就没想过去问问……” “我怎么问，我不要命了？”黎湘声音有些沙哑，“对于靳寻来说，周长生和张大丰没有区别，他和周长生没有感情，他们都是因为办事不力而得到惩罚，死了就是死了，处理干净就好了。我如果表现出不平，等待我的将是什么？” 辛念接不上话，看黎湘的眼神却依然透着陌生，许久过去，又问：“所以就这样了？” 黎湘点头：“就这样了。” 别说是辛念，黎湘自己都觉得自己陌生，简直可以说是铁石心肠。 荞姐暴毙，她没有过度悲伤，这还可以解释，可周长生不是荞姐，他是对她最好的人。 辛念的眼睛就像是一面镜子，照见了她的冷漠。 黎湘不禁在想，是否这才是真实的自己，只不过是她过去对自己有误解，自以为是个重情义的人？ 黎湘别开脸，并不想这么快就接受现实，随即又对辛念提起另外一件事：“我的工作室成立了，我希望你能来帮我。我知道你想做记者，时间方面我会尽量去争取。开始几个月你先做做样子，尽量将精力都放在我这里，等到后面挂个职，你再去做你想做的事……” 辛念：“什么意思，做样子是做给谁看，这是靳寻的命令？他连我找工作都要管？” 黎湘看了过来，耐心一点点消失了：“你不会真以为那件事之后，你就可以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他不会做亏本生意的。我这几年是怎么被控制的，我付出了多少代价，你也看到了，他何止连工作都要管，他控制的是我整个人生。” 直到这一刻，辛念才意识到自己有失言。 相比黎湘，她的确更自由，自由得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 辛念：“是我的问题……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不该这么自私。” 债是她们一起欠下的，没有道理让黎湘一个人偿还。 她们都没有心安理得生活的权利。 黎湘也缓和了语气：“有一点你可以放心，我不会让你去碰那些脏事。等你进了工作室就做幕后，我来安排。这几个月你就以工作忙碌为由，尽量少见周淮，等到他自己慢慢接受现实……” 这之后，黎湘一件一件交代着细节。 辛念看她的眼神依然陌生，却也透着心疼。 黎湘无法与辛念对视，每次撞到一起就错开，她觉得无比难堪，无地自容。 她不知道辛念的眼神，是因为和几年前的她作对比，还是对于她眼下的处境。她只知道从这天开始，她心里的某个东西彻底死去了。 不，或许那个东西早就该死了，死在那个雨夜，永远地留在过去。 …… 再见到靳寻，黎湘彻底做到了无动于衷。 她发现靳寻在试探她，她也很清楚什么样的答案会令靳寻满意。 她是靳寻的床伴之一，但他们之间只是金主与玩物的关系，她没资格在他面前撒娇，或流露悲伤、痛苦这些东西。 靳寻没有耐心去哄她，如果让他知道，她对周长生心存惦记，他一定会不高兴，觉得自己的资源白给了。 所以最佳方案就是，她应该无所谓、不在乎，她就应该冷血、冷酷，这样的她才有资格成为最好的武器。 果不其然，靳寻满意之余，许诺一项十分重要的资源。 黎湘当即表现出一点得意忘形，好像已经被他拿捏住了。 当晚，黎湘回到自己的公寓。 她几乎是冲进门，直奔客厅的厕所。 她在马桶前狂吐，为自己的表现，为靳寻的用心。 待吐过之后，她将自己清理干净，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许久许久。 终于，她哭了出来。 久违的悲伤，鳄鱼的眼泪。 她泣不成声，胸口像是有什么压住一样透不过气。 她一手捶着胸口，一手扒住水池边，可那口气却哽在喉咙里，始终上不来，出不去。 她的声音渐渐没了，只剩下喘息。 她开始打嗝，胸口疼得扭成一团。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似乎是因为周长生的死延迟而来的悲伤，又好像是为自己的命运而吊唁。 原来那时候她并不是不难过，而是被刺激、紧张、恐惧这些情绪，逼得将真情实感压抑下去，强行切换到冷静思考的阶段。 听说人在面临亲人骤然去世这样巨大的刺激时，会先经历震惊，然后是一段时间的悲伤、恍惚，等到这些情绪都慢慢淡化，才会逐渐恢复正常的思考能力。 而她迫于形势，强行跳过了第二阶段。 跳过了，并不意味着消失，它们只是被“藏”起来，终有一天会以其他形式爆发出来。 有人因此得了情绪病，而她对此的反应是，再见到靳寻就会起生理反应，那不只是对他得恶心，也有对自己的厌恶、唾弃。 她的体重下滑很快，根本不需要刻意身材管理。 只有辛念知道她是为什么，她们不约而同想到了戚晚，而对外只说是压力过大导致的肠胃病。 她有了厌食症倾向，会定期去输营养液，也出现过几次在片场晕倒的新闻。 她将自己全部精力都放在工作里，投入剧本，代入角色，对自己洗脑，将自己当做“别人”。 夸她演技的通稿越来越多，许多观众、粉丝因为她的哭戏而悲伤，甚至有“黎湘be美学”这样的超话出现。 随着资源升级，演技出圈，粉丝群体越发庞大，她的身价也在飞升。 她已经从靳寻的床伴之一，变成了几年之内的唯一。 靳寻开始为她破例，对她的要求也没有最初那么苛刻。 她以为，她们就要熬出头了。 连辛念去做社会新闻记者，都没有受到阻挠。 靳寻甚至让秦简舟屡次给辛念放消息，让她去爆料，都是一些发人深省的社会话题。 而这些消息，会令辛念的事业如有神助。 辛念十分清醒，她知道没有白吃的午餐，并且为此痛苦。 可以实现职业理想是她的心愿，但她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实现，尤其是当靳寻扳倒竞争对手，还是因为辛念爆出对家公司的高管性|侵女下属的丑闻。 有一天辛念喝醉了，和黎湘说了一番放在心里很久的话：“我以前真的天真，以为只要有职业热情，有社会责任心，有正确的三观，就一定能做成什么……可是你知道吗，我是后来才知道原来我一直很崇拜的前辈，也是靠背后有人支持，靠有人给他爆料，他才能成为大家眼中有责任感的，为普通人发声的大记者。都特么是假的……连我现在听到曾经崇拜前辈们夸我，都不觉得开心，因为我知道这些也是假的，他们都在羡慕我背后的资源。我曾经相信的那些，现在都实现了，却是以这种虚假的虚伪的方式。最讽刺的是，进了这个圈子我才明白，仅仅是有勇气有责任感还不够，如果没有人支持，我根本没资格开金手指，我要爆的料只会被人压下来，或者抢走我的署名。它们现在之所以能出现，都是因为有人允许它们出现，才不是因为我的坚持……” 这也是辛念唯一一次失态，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用干练的形象武装自己，她的同情心全都给了普通人，她一直在努力说服自己，只要爆料的内容是真实的就好，又何必去计较它们是被筛选过的呢？ …… 至于戚晚，黎湘和辛念始终在默默关注她，也做到了不打搅，这是两人的共识。 似乎只要不去打搅戚晚，将她视为一个陌生人，戚晚就有机会过正常的生活。 黎湘说：“三个人中间能有一个上岸，也不错。” 辛念则说：“想不到精神分裂竟然可以救命。咱们做不到的事，她做到了。” 但有时候，她们也会感到疲倦、心累。 辛念会问黎湘：“什么时候是个头，你想过吗？” 黎湘摇头：“不知道，也许等有一天我被查出来肠癌、胃癌，就能放过我了吧。” 黎湘的肠胃病越发严重了。 辛念立刻“呸”了几声：“大吉大利！” 黎湘附和几声，随即笑了：“生死有命。” 辛念不再接话，只是看着夜色。 这样的“无解”对话，后来时常发生在她们之间。 可惜答案一直攥在靳寻手里。 直到某一天，靳寻交给黎湘一个任务。 他让她去扮演一个人，并接近一个人。 那个人姓姚，来自姚家，春城望族。 作者有话说： 红包继续
第215章 Chapter 5 ◎周淮◎ 后续， 番外，“如果”版本 Chapter 5 周淮在门外敲了两声，房内响起辛念的声音：“门没锁。” 周淮进门时， 手里有一杯水， 另一手还拎着药箱。 辛念坐在椅子上，似乎刚从浴室出来， 她身上穿着睡衣裤， 其中一条裤腿卷了起来，露出小腿和受伤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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