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程小姐招待我了。”孟昭延漫不经心的口吻中带些长了刺的恍然,刺得程曼尔握鼠标的手猛地顿了顿,咬着牙不入套。 相安无事的静谧持续约半小时,后被一通电话震响,程曼尔刚把剪好的告别视频给家长发过去,瞥了眼来电显示,挂断,对方再打,再挂。 然后她收到一条微信:「妈还留了份遗书,是隔壁那个老婆子交给我的,大孝女,不过来看看吗?」 这次打来,她接了。 程曼尔走到门廊下,冷嗤:“程光耀,为了要钱你都无耻到这地步了吗?遗书?你怎么不找律师伪造遗嘱啊?” 电话那端,换做平时早已暴跳如雷的男人,哼笑一声:“你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程曼尔,你不会不敢吧?是不是到现在都想不通,妈为什么把钱和房子全留给你?” 程曼尔气管里憋住口气,上不去下不得。 “在医院见,你怕什么呢?我什么都做不了,你放心好了。”程光耀得意极了,“我寻思着一家人别闹到法庭,我可不是你,一点都不顾念兄妹情谊。” “别恶心我。”程曼尔呛声。 “第二人民医院,6号楼,病房1105,你不来,我就只能亲自,再去找你了。” 忙音在她耳畔尖锐作响。 她转身上楼换衣服,花五分钟化了个淡妆下来。 下楼时,孟朝月恰好到了。 “曼曼……”孟朝月懵懂中,程曼尔明显一副要出门的样子,不是要来和她“破镜重圆”吗? 程曼尔在微信和认识的律师打完招呼后,抬头,“朝月,不好意思我临时有事,刚好你带你哥先走吧,我不生气,我们的事晚点再说。” “什么事这么急?” “家里的事,我先走了。”她随口应了声,却听见一句“等等”。 孟昭延从沙发上起身,缓步走近,清俊眉眼下蒙着层淡淡的疲倦。 “我下午的飞机回英国。” 程曼尔略微昂首,面色平静,连同口吻也如一池掀不起涟漪的湖:“好,一路平安,再见。” 她没问他归期,更没问他还回来吗,话落便扭身离开。 “你不是说你哄好了吗?”孟朝月叉腰昂首,一副大逆不道的模样。 男人冷淡眼风从这个“罪魁祸首”脸上扫过:“我没说过。” “那你喊我过来干嘛?” “帮我也哄哄。” ……孟朝月大写的无语。 “那现在怎么办?我还指望你转移一下爸爸的注意力呢,他都说了,我要再不回来,孟家就没我这个女儿了!” 孟昭延拈起杯耳,把程曼尔泡的那杯茶饮尽:“父亲那边我可以替你挡着,但是——” “你和乔姃,把这事给我藏好了。” “为什么?你以前连一句话都不肯替我说,我好不容易找到你的惊天大秘密,而且你可没藏多好,你这几年干的事,生怕爸妈不知道你有心上人吗?” 男人向来不显山不露水,无一点被小妹洞悉想法的局促,只是唇边牵起让孟朝月气焰熄灭的弧度。 “总之,这事如果传回英国,第二天,你也会被我打包送回去。”
第11章 孟昭延离开后,店里只剩孟朝月与乔姃两人。 孟家最受宠爱的三小姐此刻正焦急地挠头,把一头顺直的浅棕长发抓成长毛狮子。 而乔姃缩在沙发上抱着枕头,添油加醋地描述两人昨晚的暧昧氛围,又经一通没有依据的分析后,得出结论:两人都还在意对方。 “我大哥肯定不用说,你有关注近几年的珠宝拍卖会吗?他砸了至少得有这个数!”孟朝月比了个7,配上难以置信的表情。 乔姃歪了歪头,犹豫半晌:“七千万?” “七亿啊!”回想起母亲虞徽瑶的抱怨,孟朝月心有余悸,“你懂吗?他连我妈妈看上的都不放过,不知道从她手中截掉多少心头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大哥要进军珠宝行业呢。” 乔姃诧异极了:“什么——七亿?!” 孟朝月:“这还只是他英国那间藏品室里珠宝翡翠的大概估价,如果加上他几年前拍的字画,那得是个什么天文数字……我要有十亿,我能让全中国的流浪猫狗都吃上罐头!” 乔姃跳下沙发,来回踱步,食指曲起抵在下巴上,“他们能分开我就想不通!我虽然那会还不认识曼曼,但应该是她大三暑假之前,两人就分开了,她真舍得这香饽饽啊。” “我也有很多不理解的。”孟朝月不拘小节地将头发往后一拢,“大哥明显动心了,可他为什么到现在,还要把曼曼藏起来呢?怕家里反对?爸爸是可怕了点,但是妈妈好说话啊。” 乔姃猛地摇头,眉头深皱:“舅舅是用可怕能形容的吗?小时候过年我接他的红包,吓得我晚上都做噩梦!你说舅舅知道后,会不会给曼曼甩张五千万的支票警告她,你离开我儿子啊?” 作为孟京良唯一的女儿,孟朝月认可地点了点头,“有可能,但照大哥的身价,可能不止五千万。你认识她比较久,她会收这种分手费吗?” “会。”乔姃毫不迟疑。 ……前路崎岖啊。 “唉。”两个姑娘同时发出一声叹息。 “现在曼曼明显误会了,觉得自己只是个见不得光的地下情人。”孟朝月只对这一观点较为肯定,“怎么可能呢,我妈妈说,哪怕信我包养小白脸,信我二哥不喜欢女人,也不信我大哥会和别的纨绔一样养金丝雀。” 养金丝雀这种事,在富人圈里见怪不怪,如今除非是涉及到家产分割,正妻与情人撕到台面上这种剧情,媒体都懒得报道了。 但孟家不一样,作为继承人的大哥,更不一样。 孟朝月从小就知道,大哥受的教育比她和二哥的更为严苛,连爱好也必须为以后的社交活动做准备,慈善就是其中之一。 相比大哥,二哥和她就自由许多,但再自由,对待感情也必须尊重与身心忠诚,这是父母以身作则传下来的规训。 养金丝雀,是不被允许,以大哥从小接受的教育理念,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乔姃犹豫不定:“那现在怎么办?还要按照原计划,把这事捅到舅舅那里吗?” “不要不要。”孟朝月显然怕了,第一个退缩,“我真怕第二天我睡着睡着就到英国了。” 踌躇彷徨时,孟朝月看到墙上油画,不过心地问了句:“曼曼喜欢画画?” “对啊,这就是她画的,小时候养的萨摩,叫元宝。但她一般心情不好才会画画,好久没动笔了吧。” 孟朝月记忆中生锈的齿轮忽然动了动。 画画? 她想到了一件事,是四年前,就读伦敦艺术大学的好友某天突然来找她,问了她几句莫名其妙的话。 仿佛堵塞许久的管道疏通了一般,她有种大道至简的顿悟感,还对大哥的万事周全钦佩得五体投地。 她没想错。 大哥确实早就动心了,可又早不止动心那么简单。 - 程曼尔循着指示牌,在偌大的医院里找得晕头转向。 路过门诊时,婴孩啼哭不止,家属扬声质问,配以冰冷机械的播报音,有种混乱的割裂感,充斥得她头脑发胀。 她不太喜欢医院的味道,也一次没来看望过这位父亲。 待终于摸对路,抵达病房门前时,弟弟程祖耀在外坐着,听见哒哒的高跟鞋声,才恍惚着抬眼,喊了句:“姐。” “你哥呢?”她隔得远远地问,不愿走近病房前。 “在——” “程曼尔,进来吧。”程光耀推开门,笑得阴恻恻的。 她婉拒:“不了,有什么要给我看的,赶紧。” 程光耀从裤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信纸,扔到她那边,她弯腰捡起抚平,是方蕙兰的字迹,歪歪扭扭不太好看,只能勉强看出字形。 “曼曼,原谅妈妈最后再拜托你件事。你爸存不住钱,你哥花钱也是大手大脚的,我不在后,阿祖没人可以依靠了。 我知道你怨我们一家,但阿祖小时候没怎么欺负过你,拜托你拿那笔钱供完他上大学,好吗?妈妈求你。” “妈妈知道你有追求有能力,比你哥都强,阿祖读完书后还要找对象,如果女方需要彩礼房车,你多帮着点,妈妈也能瞑目了。” 我们一家。 程曼尔扯了扯唇角,眼中有分明的自嘲。 “看完了吗?”程光耀冷哼一声,“我说妈死之前怎么对你这么好,原来是给阿祖考虑呢。” 是啊,父亲是个酒鬼,哥哥快三十岁的人,没有正经工作,靠老婆一家软饭硬吃,钱到这俩人手上,竹篮打水一场空。 程祖耀那会才初三,怀璧有罪,挡不住这俩人。 反观程曼尔,大学唯一一次求助家里不成后,再没要过一分钱。毕业后,哪怕没这笔钱也能过得很好,若有了这笔钱,说不定还能翻身。 加上多年亲情的缺失,她足够冷血,能和这对父子划清界限,守好这笔钱。 她母亲心思太缜密,看似厌恶她,却了解她的性格、能力、弱点,精心设下此局。 临终前,方蕙兰对她极好,嘘寒问暖,大二了,才第一次给她打了五百块生活费,可惜那时程曼尔已经不需要了。 后来,方蕙兰把外公外婆的房产转赠给她,还把老宅的房契交给她。 她从此笃信,自己也曾有一瞬是被爱过的。 原来如此啊。 为了小儿子的前程,不惜用死亡粉饰,还真把她骗到了。 信件被程光耀抽回去,怕程曼尔破罐子破摔撕掉。 “当时妈给了你一百万,现在该还回去了吧?早知如此,当初还费什么劲——” 啪。 程曼尔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明眸里的恨意满溢出来,“还?我只会烧给程傅石,你要死了,我也烧给你。” “你他妈你这个贱人你疯了?!” “哥、哥!”程祖耀连忙上来拖住大哥,“这里是医院!” 程光耀拼命挣扎想冲上前打她,唾骂道:“医院怎么了?她先动手打人的!当初就该报警把你抓进去!让你这辈子都有案底!” “程曼尔,我是烂命一条,和你玩大把时间!你再摆这副死人脸——” “别吵了!再吵我喊保安了!”忍无可忍的护士大声呵斥。 程曼尔继续冷声呛他:“程光耀,我盼你死你也没真死成啊,这么着急替弟弟要钱,兄弟情深啊?你怎么不给钱啊?” “你——” “哥!”程祖耀使尽吃奶的力气隔开两人,“冷静点哥,医院!医院啊!姐,你也少说两句。” 两人吵得程曼尔头痛得要裂开了,似有一根针不停往太阳穴上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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