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延象征性拍了拍她后背安抚,感受到她明显削瘦的肩骨,心下一紧。 “那我先送你回房,我来和她们说,就选这条了,是吗?” 她摇头,开始胡搅蛮缠起来,“别让她们看,我要带回房间……” 他匀出声低低哑哑的笑,“好,那你至少让我看看编号吧?” …… 这是一座四通八达的庄园别墅,几乎每个房间都有一扇通往走廊的门,会客厅的内室也不意外,程曼尔无需走正门再社死一次。 她脚步迟缓,抱着lookbook,垂头丧脑的,拉开门时,孟昭延又拽住她,逼迫她身体压得那扇门再度关闭。 他总算知道阿明说的那句开荤什么意思了。 明明该叫上瘾。 两人中间隔了本厚厚的lookbook,尖角不轻不重地戳着她手心,后又被一只大手扯开,重重丢到地毯上,砸出沉闷的一声。 两人再度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一起,似相生的藤蔓,从源头就纠缠得不分你我。 “忘了问。”灼热鼻息游离在泛红的耳垂处,他舌头噙着她耳上软肉,将磁哑含欲的字句深深渡入她身体中,“现在这样,是你本意吗?” 真是个记仇的男人。 程曼尔不愿一次又一次打自己的脸,挣扎着推开他,还不忘捡起地上可怜的lookbook,推门,小跑着离开。 比起直面一本满是折痕的lookbook,其实程曼尔把东西带走,连人都不见了,进来时孟昭延还把西服外套脱掉,卷起了袖子,领带也系得不够正。 这些隐秘的信号,更加克制不了Elvira团队里的人想入非非,但让她们背后议论,是万万不敢的,只能眼观鼻鼻观心。 孟昭延说了编号,又让她们再选几套备用,Elvira问起珠宝,他默了默,用法语回:“Je vais l'organiser(我来准备)” 事毕,会客厅内只余他一人。 没有去找程曼尔,也没有再叫谁进来。 直到彭慵敲门。 一向像个笑面佛的彭慵少见地面色凝重,把一沓资料放到孟昭延面前。 “你打算怎么和老爷说?” 孟昭延盯着浅棕色的牛皮档案袋,情绪不显,“让阿明去申请,宴会结束第二天回英国的航线。” 彭慵沉沉叹出口气,“大二升大三的暑假,那会程小姐刚和你……” “不,”他否定,“还要更早。” “她生日之前,还回去过一趟。” “程小姐说,是因为她母亲去世,但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问过有容,她说程小姐回来后也没有异样,该上学上学,不管做什么也都是吃的。” 孟昭延拿起档案袋,缓缓旋开绳圈,眉头蹙深。 “我那会还在日内瓦。” 彭慵不怀疑,如果孟昭延在,一定是看得出来的。 “不怪你,你在国外,也是为了准备——” “算了,”孟昭延语气微凝,“没有意义。” 他并不是沉湎于过去的人,不管是遗憾还是后悔。 然而,她二十岁生日前,他短暂缺席的日子,似乎成了他和她这段关系之间最大的缺憾,如此无力,又如此想弥补。 他不沉湎于过去,却又因为她,第一次想回到过去。 那个学弟说的话,盘旋在高空,不知何时会带着尖刀重坠而下。 “你不在意她的过去,对吗?” “你强行把她留在身边,总有一天,这些事情会成为别人攻击她的武器。” 他在意了,但晚了。 “经历不能改。” 他说,他能弥补。 “她经历过的所有遗憾,我会一点点帮她圆满,也没有人,会再伤害到她。” 他何起自大、幼稚,认为他能圆满她所有的遗憾。 那时可能只差一步,就会成为他的悔恨终身的遗憾。 档案袋里的资料,被慢慢抽出。 首行,规整的一串英文字母:Eating disorders。 进食障碍。 死亡率高达5%到20%,致死率最高的一类精神障碍。 触了谁的目,惊了谁的心。
第25章 程曼尔好像又回到了大一大二的时候。 当彭叔开的车停在星球旅行门口时,她就知道,孟昭延想见她了。 但比起大学,那会他手上有她的课表,故经常卡着课余时间先斩后奏,车直接停校门口不容她推辞,如今倒会先问她忙不忙,有没有时间。 这周,重新订的盆栽和花材陆续送到,她要监督庭院的改造过程。 除原先的木槿、绣球、荷兰菊外,还额外添了月见草、鼠尾草等灌木,移植了佛肚竹和油橄榄打造高低层次感,铺上碎石汀步和花砖后,俨然是个新中式庭院。 她很早就想重新改造庭院,设计图也画好了,如今倒阴差阳错地如愿了。 乔姃锐评:“差个池塘就完美了。” 程曼尔白她一眼:“你把我卖了也买不起能挖池塘的院子。” 如果要追求水绿交织的微缩山水和一步一景的话,花费可远不止现在的几万,这块地皮位置也不够。 庭院改造进度一直实时在微博更新,通过照片记录其如何一步步重焕生机,似也暗示了她的心灵重建过程。 还向因为这事关注了星球旅行的网友们承诺,到了开花季,也会多拍照片放上来。 这次风波,星球旅行知名度直接破圈,背后老板她本人,也被网友认为是——谨守从业和为人底线,却因拒绝遵循黑心潜规则而被陷害的美强惨。 她的形象,和准备卷款跑路,被警察在机场逮到的范廷远形成鲜明对比。 范廷远好像终究没做交换,也没曝光她那件事。 是手下留情了吗?不一定。 那件事一旦被爆出来,会和现在网友们夸奖她的用词形成最鲜明最讽刺的对比。 能熬过来吗?也不一定。 但目前,一切都在慢慢转好。 主动接受采访,和她打对垒的同行没了声音,博主号被平台封掉,权威媒体也失去了公信力…… 除了那个女人。 她给袁凤叶再转了两万块过去,这一次,对面很快就收了。可据孟朝月所说,那女人还躺在医院里,收钱的是不是本人,不好说。 程曼尔不想做圣母,强迫自己不去过问,只是垫付了她的医药费。 一周后,宴会当日中午,她早早被彭慵接回庄园。 程曼尔终于理解为什么中午就要赶过来了,她以为方有容以前教的多少有些夸张成分在里面。 她先是做了一个长达一小时的头疗,后又泡了大半个小时的香氛精油澡,她被香得昏昏欲睡时,方有容把她喊出来走护肤程序。 又是从头到脚的,极其耗时,每个细胞都被抚慰到最充盈美好的状态。 程曼尔敷着面膜,两手被美甲师按着贴甲片,动也不用她动。 她忍不住嘟囔:“方姨,什么时候能好?” “这个很快,你别着急,不会做太复杂的。” 十几分钟后,大约四点,她总算被带去上妆和做头发,又是百无聊赖地坐了大半个小时。 裙子拿出来时她倒惊艳了一下。 这一周,她基本都是为试裙子上山,Elvira的团队直接住在山下,通宵达旦为她改制,大部分想法也不是她提出的,而是那位法国设计师天生拥有的浪漫与热情,非要把她和孟昭延的衣服改到最相配的程度。 很巧合的是,Elvira让她过来的时间都是傍晚,庭院施工工人刚好下班,她也无理由推辞,到山上后,过不了一会,孟昭延也从外面回来了。 这时,他会要她留下一夜,第二天再下山。 程曼尔很熟悉这种节奏,上学时,偶尔也会天不亮就往学校赶,如今时间自由了点,但自越线那夜后,孟昭延留她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 最后一天,Elvira貌似又动手改了不少处,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赶着要亲自帮她换。 这种裙子,一个人是穿不来的,必须要有人帮忙。 程曼尔偏瘦,对于Elvira掐到极致的腰线也适应得很好,她不停说法语,听不懂,又能听出她极度兴奋。 换好后,Elvira提着她的裙摆,程曼尔几乎是被推着走出内室的。 方才还站满了人的地方,如今……只有一人。 Elvira是个热情浪漫的法国人,法语说得自然悦耳动听极了,让人恍若置身于多尔多涅河谷的古堡群。 她看着对面的男人,笑问:“C'est votre princesse ?(这是你的公主吗?)” 男人沉如山霭的眼底骤然闯入一抹绿意盈盈。 他淡笑,轻声:“Oui, c'est ma princesse.(是的,这是我的公主)” - 孟昭延终于有了实感。 他说黑色不衬她,其实是因为绿色最衬她,没有别的比得上这抹生机勃勃的颜色。 他出神短瞬,蓦然惊觉,回忆中再鲜活的人像,经年累月后,也会生出陈旧的泛黄与模糊。 直至如今,有只手把玻璃上的水雾尽数擦去,长大后的她就站在玻璃对面,让时间第一次有了铭心刻骨的实感。 但还差一点。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Elvira离开后,程曼尔忍不住好奇。 他们的发音和句长差不多,又有些差别,一个听语气应该是在问,一个是在答。 孟昭延牵上她腕骨,带她到镜子前,两手从背后扶住她比薄雾还要白的肩,“她说,你一定是全场最好看的女孩子。” 镜子里的女孩长发盘起,大方露出脸型和五官,鹅蛋脸,眼睛大而有神,眼头稍钝,带些娇憨。鼻骨精巧笔挺,这也是她整张脸犟感的来源,唇形比例协调,点朱,色泽似南红。 没有任何装饰物的素颈往下是大片白皙雪肤,和全身偏冷感,饱和度低的绿形成极强的视觉对比冲击。 裙子大改过,荡领改成了贴肤的抽褶裹胸,腰线掐得极细,下摆呈不夸张的扇形,垂坠感极好,背后把复杂的绞扣去掉了,开出大面积露背,如剥开嫩绿花叶露出的蕊心。 是不是全场最好看的尚不清楚,但孟昭延一定是在糊弄她。 程曼尔微微侧着仰头,“她明明是问你的语气。” 身后男人忍不住失笑,“这么聪明吗?” 他不准备告诉她实话,回过身,拿来茶几上方方正正的首饰盒,一指厚度,质感庄重,啪嗒一声拧开金扣。 跟了孟昭延两年,她当然也有见过一点点世面,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在他的藏品室内,西洋古董、文物、酒等等,是他留给社交场合的钥匙。 私下里,还有些不说造价你不知道它贵得不可思议的航模,是他不为人知的喜好,也是不喜外人为讨好他而相赠的物件。 但面前这条项链,确实是她没见过的世面。 十一颗方形切割的祖母绿宝石,以水滴形和马眼形的钻石点缀连接,贵气无双。宝石呈现出的绿葱蔚润润,像直升机在森林低空飞行时劲风刮出的绿浪,是流动的生命力,全数凝在十一颗宝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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