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曼尔细眉深拧, 搜肠刮肚地想寻别的原因。 “那你,你是不是为了朝月?” 孟昭延耐心解释:“这件事的主要矛盾集中在朝月和父亲身上,但我父亲很听我母亲的话,母亲要开明许多,如果不同意她回国,她连飞机都上不去。” 程曼尔继续冥思苦想,想从哪再找些蛛丝马迹:“那是不是因为……” 未等她说完,后者便打断:“不是。” “我还没说完!” “你想说的,没有一句我爱听的。” “你——” 程曼尔忿忿不平,扭过脸,不想和他说话。 她到现在还没从方才那个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孟昭延的父亲孟京良,她在新闻报道和各类媒体平台见过不止一次,生平经历基本也被扒得干干净净。 正经的评价是:严谨,古板,压抑,严于律己也严于待人,旧时代的掌权者。 不太正经的评价:站他面前会被吓死。 她难以想象,自己的资料会被摆在这样一个人的台面上,光想一下,都浑身冒寒,哪还敢有什么意见。 因此,程曼尔只能把一肚子怨气撒在这个罪魁祸首身上。 “你父亲到底怎么知道的?” “之前带你出席魏家的宴会。” 她难以置信,头扭了回来:“什么意思?你不就是带个女伴出席吗?” 男人似笑非笑,不疾不徐道来:“外面流言蜚语太多了,所以我不常带女伴,免得又传得不像样。” “那你明知道会传回去,为什么还要带我出来?” “不是我传的。” “又不是你!”程曼尔眉头紧拧,言语不满极了:“不是你,也是因为你!” “是因为我。”孟昭延坐近了一步,她的生动神采直直撞到心上,像极了当初她任性妄为时会流露的神情,且更真实。 “但确实不是我,是沈以葵回家告状,才传回去的。” “沈以葵?”程曼尔觉得脑容量有些过载了,但其中怪异之处,还是立即被她点了出来,“我听人说,你拍的什么很贵的首饰送她了,所以你们两个可能要联姻,你是利用我反抗家里安排吗?” 为她离谱的联想,孟昭延忍不住失笑,但还算套出了点有用信息。 “联姻?联姻是要两家各取所需,有利可图才叫联姻,沈以葵的家世,远远不到能和我联姻的地步。” 她越想越不明白了。 连沈以葵的家世都看不起,那她这种…… “还有,你上哪听到的很贵的首饰,为什么之前不问我?” 程曼尔被点中心思,咬紧下唇不应话。 孟昭延想到那夜外出寻她时,她说的那句“一不小心,就离你这么远了”,当即了然,心底又泛起莫名情绪。 “那天晚上,你不是迷路了,而是听见有人说这件事才没回去,对吗?” 无需答案。 他顺势把人揽进怀里,温柔地顺抚她的发,“还有要问的吗?” “有。”程曼尔声音虚虚闷闷的,“好多好多问题。” “挑个最想知道的,其余的,以后我慢慢回答你。” 纠结了一晚上,终究还是最初那个问题:“为什么要让你父亲知道我?” 男人噙着笑,垂眸凝望着她的发心。 “你猜了那么多离谱的原因,为什么偏偏不猜我喜欢你呢?” 程曼尔的心自始至终都没有落下,当听到这句温柔而坚定的告白时,反而吊得越高,直至再也看不清她的落脚之处。 因为害怕,她又不争气地哭了。 直到温热眼泪浸湿衬衫,孟昭延抱她的手紧了紧,“哭什么?” 她没回答,而是哽咽着问道:“为什么?” “我说了,以后慢慢回答你。” “可、可是……”程曼尔往他身上蹭了蹭眼泪,抬起头,“可是你连沈以葵都看不上,你的联姻对象不都是什么公主千金……” “我和她们,是叫联姻。” 孟昭延对上她视线,神色郑重,逐字逐句:“我和你,叫恋爱。” 她呆怔住,眼泪如断线珍珠般簌簌滚落。 扑面而来的幸福是短暂的,随之是沉重的惶恐与惊惧,被人突然抛至云端,不知何时就要摔落。 良久,程曼尔偏开头,下唇咬得发白,像裹了层棉花一样闷声闷气:“那、那你送她那条项链是……” “这真不是我。”他言辞恳切,“近几年我拍了些小玩意,大概是母亲以我的名义送的。况且,我送过给你的,你不记得了吗?” 孟昭延拭去她掉个不停的眼泪,笑道:“你的游艇现在也在Capri,和我的在一起。” “它的小主人一直不肯见它一面,这么多年都待在那,单是停泊费和维护费,就平白涨了四千多万身价,不比你在意的项链贵多了?” 一听,程曼尔更惶恐了,揪紧他袖口,磕磕绊绊正想问点什么,被打断。 “尔尔,你还没回答我。” 她茫然眨眼:“回答你什么?” “愿不愿意和我谈恋爱。” 脑中又轰的炸开一束烟花,照亮所有常年不见光的墙角,里头藏了许多早已枯成灰色的花,因为这短暂白昼,又重新染上色彩。 “孟先生……” “叫我名字。” 她双唇无意识地张着,擦不尽的泪把眼眸泡得通红。 “我……我不愿意。” 这个答案,百分之一的意料之中,百分之九十九的意料之外,成为他百分之一百的失落与不解。 他慢慢屏气,把每个字都能加重失望的问题,以极平淡的语气问了出来。 “你不喜欢我?” 程曼尔脱口就要反驳,忽然想起,用这个理由会不会让事情变得更简单一点。 那她就不用解释,明明是因为喜欢他,才在困境之时决定重新走近他,哪怕要当被圈养起来的鸟雀,她也愿意停在他肩上,随他看看他的世界。 明明是因为喜欢他,才知自己是污点满身的一个人,心理疾病,能狠得下心伤害亲人,还曾被无数镜头围困在舞台中间灯光之下,审判她是个想用潜规则上位的女人……种种,却还是情难自禁。 这样的她,怎么能光明正大站在他身边,她经不起外界任何窥探与挖掘。 当初她不知道摄制组拍下的照片为什么没有流出来,所以她如今也不知道,照片什么时候会流出来。 她的污点,绝不能变成孟昭延的污点。 因此,喜欢是此时此刻最直接的理由,不管是接受,还是拒绝。 “是。” “尔尔,是因为我吓到你了吗?”孟昭延眉心浅锁,满是困惑,“还是说,你觉得这个告白太不正式了?” “我有准备,准备了很久,我想过是要烟花无人机还是流星,或者鲜花珠宝钻石,可是之前你……”他难得一次讲话条理不够清晰,“我怕我准备得太久,又晚来一步。” “我一直以为我是来得最早的。”孟昭延的手探进西裤袋里,摸索着什么,“可是你有青梅竹马,后来,你又有了你的学弟。” “不是这样的,我——” 程曼尔又一次呆住。 他食指勾着一条银链,从半握拳到展开,一颗碧绿清透的祖母绿宝石自上而下落了下来,摇摇晃晃的,色泽浓郁,苍翠欲滴,似整座森林都藏于其中。 是被沈以葵赌气拍走的那条,当时便觉得,和她小时候喜欢的那条很像。 “你的青梅竹马记得住你的生日,是因为你小时候有一条很喜欢的项链,你分享给他了。” 程曼尔一眨眼便涌出一滴泪,哽塞道:“那是假的。” 孟昭延把项链放到她手里,“不得你喜欢的,假的也不比真的好。” 他也见过她那条项链,玻璃制的,做工粗糙,假的,却被她当宝贝一样分享给所有人。 所以后来,他想把真的,全送给她。 “尔尔,或许在别人眼中,你的青梅和学弟不及我优秀,可如果你选了他们……” 孟昭延看着眼前哭得肩膀一颤一颤的女孩,连放在她手心上的绿宝石也淌了两滴泪,“或者你告诉我我哪里做得不好,我会反思的,我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差劲,你——” “不是的不是的……”程曼尔听不下去了,拼了命摇头,“孟先生,你是我心中最好的人。” “可自始至终,对你,我都没有抱过别的想法。以前,是为了助学金为了给我自己出气,现在也是,待在你身边,我是想……想利用你,要是再碰到找茬的人,你也能帮我解决。” “但你帮我,我也没什么能给你的,你要我随叫随到,陪你出席晚宴,甚至……甚至要要我,我都没有意见。”程曼尔深吸口气,握紧那条项链,双臂攀上他的肩膀。 哪怕哭得梨花带雨,她也是美的,更莫说她伏到了他耳侧,轻声细语,吐气如兰:“还有,你说错了。” “从一开始,我对你也是有利可图,让你亲一亲,我也不吃亏,如果孟先生现在想各取所需了,那——” 荒唐言词顿止。 程曼尔被骤然起身的男人带得身体跌到沙发上。 孟昭延本想直接离开,否则他不确定在气急攻心的此刻他会对她做出什么,会不会真如她所说“各取所需”。 可瞥到那条仍被她攥紧在手心中的项链时,他顿住脚步,为今夜狼藉收个还算体面的结尾。 “你好好休息,最好冷静一下。” “你说的,没有一句是我想听的。”
第39章 隔日醒来, 程曼尔看着床尾春凳上的衣服,眉心拧成一团,心沉甸甸的, 压在胸腔, 难以纾解。 昨夜孟昭延离开后, 立刻就有店员送来睡衣, 还带她换了个新房间。 因为房间里的床褥被她弄脏了,薄薄一层墙灰,门上、沙发上都是,她无心管店员看见这些痕迹会怎么想,闷头跟在身后。到新房间没一会, 又送进来一份晚餐。 奇怪的是, 晚餐和她早前吃过嫌弃得不行的那份,完全是云泥之别,不像是同一家店能做出来的东西。 夜深人静时, 程曼尔辗转难眠,思绪没有一刻是安宁的, 闭上眼睛,看见的是有关孟昭延的场景, 脑海浮现的也是他的声音。 “你猜了那么多离谱的原因,为什么偏偏不猜我喜欢你呢。” “我和你, 叫恋爱。” “愿不愿意和我谈恋爱?” 他喜欢她。 最后,她脑子里装着这句话, 迷迷糊糊陷入半睡不醒的状态中,直到六点钟被闹钟吵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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