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绿豆沙熬成,于雪将它倒进准备好的保温桶里,刚好满满一大桶。她又将切好的葱花、韭菜、椒叶装进饭盒;再用塑料袋装了一大袋白砂糖,以防万一;又把几只暖水瓶接满了自来水,等会儿和面用。 做完了这一切,于雪将铁师傅的宝锅小心翼翼地装进自己的背包。稀世珍宝,今天就看你啦!于雪一边小心地把包带扎好,一边心中暗暗道。 临离开之前,于雪将事先购买的面包、牛奶,还有刚做好的水煮鸡蛋,放在了客厅的餐桌上。她拿起一支钢笔,写下字条:“瑞蕊,妈妈要出去办点事情。如果你上学时我还没有回来,就吃了早餐再去上学。面包我多买了几个,你可以分享给你的小伙伴。” 于雪多想在这张小纸条上多写几句话啊,写一写自己对女儿的关心与担心,写一写自己满心的疑问。不过,她想起了于霜一再叮嘱,让她千万不要逼问瑞蕊,等她把问题调查清楚再解决。 于是,她强压下满心的忧虑,一笔一划地写下了几个字:“注意安全。” 六点整,防盗门被人轻轻地推动,发出了轻微的响动。那声音又轻又慢,就像是有人不敢用力拍打铁门似的。 于雪知道,是兔勉来了。兔勉上次见过瑞蕊,就知道这个妹妹还在上学,不想被人打扰,所以她每次来都轻手轻脚,大气都不敢出。 于雪打开门,果然是兔勉。只见她眉飞色舞地站在门外,看起来兴奋极了。 兔勉瞅瞅屋里,压低声音说:“师父,我把三轮骑来了,就在楼下。” “好!咱俩一起把这个大保温桶抬下楼。”于雪说。 “不用,交给我吧!”兔勉一把接过保温桶,轻易地抱了起来,三步两步就下了楼。 这个桶于雪一个人根本就搬不动,只能在地上拖行,而兔勉却轻轻一提就起来了。 这让于雪很是感慨,多亏了有这个徒弟在,憨是憨点儿,但劲儿是真大! 到了楼下,兔勉把保温桶放进了三轮车。于雪也把面粉、碗筷、饭盒、钱箱等其他东西也放了进去。之后,他们打开了小杂物间的门,把存放在里面的火炉、卫生桶和桌椅板凳也统统塞上了车。 顿时,三轮被塞得满满当当。兔勉跳上车正要骑,于雪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来,跟我回家,把这衣服换上,工装。” 兔勉一看,是于雪买给她的海魂衫,立马鼻子眼睛笑成一团。 “太好了,还有新衣服穿!不用回家了,别再把妹妹吵醒了。”她侧身躲进杂物间,把衣服往身上一罩又跑了出来。 还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衣服一穿,围裙一系,兔勉看上去也少了几分憨气,多了几分干练。 “行,像个有经验的练家子了。”于雪笑道。 兔勉美得手舞足蹈:ᴊsɢ“师父,咱俩这衣服一样,整整齐齐,一看就像一家的!” “这不是在家里做饭,是出去卖饭。不能叫一家的,要叫一个团队。” “对对,一队的,一队的!” 天色微明,兔勉蹬着三轮车,于雪快步跟在后面,一边聊着天,一边向着小河边而去。 要到河边,就要先上一个大坡。兔勉原本慢条斯理地骑着车,有说有笑,忽然间,她沉默了下来,慢慢弯下了腰,屁股缓缓从座位上移开,像是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到了腿上。 于雪连忙追了上去,弯腰顶住三轮。她这才感觉到装满了东西的车子很沉,特别是在坡道上,犹如挂上了千斤坠,尤其沉重。 “谢谢师父,我差点儿溜车滑下去。” “你快别说话了,使劲蹬,我也用力推。” 纵然两人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但这条斜坡实在是太漫长了,越是向上,越是吃力。 一开始,兔勉还能喊几声号子,到了后面,就只能听到她哼哧哼哧的喘息声了。最后,车子在大坡的正中,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于雪焦急地问。 兔勉没有回答,只拼命地蹬着车子,两条腿都在颤抖,发出裤子布料摩擦的声音。 那一瞬间,于雪脑海一片空白。但她很清楚,只要再往后一步,车子就要从坡上溜下来,滚烫的绿豆沙就会泼自己一身。可她舍不得,不愿松手。因为自己一旦松手,车子就会翻倒。不但兔勉会摔跤,这一车的东西都会毁于一旦。不能,决不能!决不能在这里放手,决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她还想要开门红,满堂彩呢!
第十九章 两个活宝 滴滴细密的汗珠,自于雪的额头渗出,沿着她的面庞缓缓滑落,落在她的手背上。那是一双正在推三轮的手,因为使劲过大而指节轻抖,手筋暴起,手掌通红。 决不能放手啊。 于雪牙关咬紧,她的脑袋垂得更低,背脊弓得更高。 就在这时,远方的地平线上,传来了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仿佛有千军万马在奔跑一般。 只见一辆火红色的摩托车,在一片剧烈的气浪中呼啸而过,扬起漫天烟尘。 于雪还没反应过来,摩托车已经稳稳地停在了两人的身前。 大概因为骑得太快,来人的长发如海草漫舞,丝丝荡起,遮住了眼眉。他顾不上整理头发,急匆匆跳下车来,把摩托车往街边一扎,就一下子拉住了三轮的车把。 于雪顿时觉得自己的手中松快不少。兔勉双脚一蹬,三轮继续往前走。 三个人很默契,谁也没有说话。骑得骑,推得推,拉得啦,不多时,三轮车就到了坡顶 等挺稳了车,于雪这才长出一口气,问道:“阿南,你怎么来了?” 阿南也不说话,朝于雪挥了挥手,示意她“稍等”,又飞快地往半坡处的那辆摩托车奔去。 于雪远远地眺望着阿南。只见这个年轻的男孩并没有着急上车,反而是缩在摩托车后面,低头将身上晃晃荡荡的黑色衬衫悄悄塞进裤腰。随后,他双手飞快地梳理了一下自己的长发,然后不知从什么地方找到了一条黑漆漆的钢发箍,把头发全部整整齐齐别在了脑后。最后,他还从自己的牛仔裤里面掏出一幅宽大墨镜,罩在了自己的脸上。等做完了这一切,他把绑在车上的木板拉了拉正,然后,潇洒地跨上摩托车,风驰电掣地冲了出来。 “于师傅,霜霜让我给你把这个送过来,让你当招牌用。”阿南刚张嘴,就莫名其妙地打起了呵欠,像是刚起床就被人拉过来了一样。 于霜定睛一瞧,那竟然是一个小小的黑板。妹妹到底是当老师的,能想到这一层。 “这是霜霜平时在家里练字用的。她急着上班来不及过来,让我给你送来。我还想着是送到家里呢,赶着过来,头发没梳好。于师傅,你别介意。” 一句话两个“家里”让于雪听起来很别扭。她本想热情地招呼阿南,临出口变成了生硬的两个字,“谢谢”。 这还没成家,怎么就有家了。于雪接过黑板搭在车上,没有说更多的话。 阿南不明就里,跟在她们身后问东问西。于师傅,你们一般几点出摊。于师傅,你的摊位在什么地方,是不是就在这条小河边上?于师傅,你几点收摊,你们两个拉车下坡行不行,需不需要帮忙?于师傅、于师傅、于师傅。 小伙子看着挺腼腆,怎么话这么稠呢。于雪听得头大如斗,有一搭没一搭回答着。 “别说了!”最后倒是兔勉忍不住了,一声大喝,吓了阿南一跳。 嗯,都说我这徒弟脑子不太灵光,我看这也挺能看懂人心思的吗,不用我开口,就知道让烦人的家伙闭嘴。于雪心中一喜,高看了兔勉一眼。 谁承想兔勉气哼哼地开口继续道:“你算哪根葱,师父也是你叫的吗?这是我辛辛苦苦得来的师父,你帮着推了个三轮就叫上师父了。你再敢叫师父我饶不了你!” 阿南怔了怔,似乎没搞清楚状况,呆呆说道:“师傅也不让叫了?那我能叫姐吗?姐,你给评评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一个憨一个呆,花了半天工夫才说清楚此师傅非彼师父。中间说急眼了,兔勉还激动地一巴掌打在阿南的手臂上,力道之大,直接将阿南的袖扣给削飞了。阿南的衣袖散开,露出来一条带着刺青花纹的手臂。 这条花臂让三个人都愣住。兔勉自知理亏,连忙低下头,落荒而逃。于雪狠狠地瞪了兔勉一眼,然后一脸担忧地看着阿南的手臂。阿南想解释什么,张了张嘴,不过看到于雪的神情,还是没有开口,而是扯了扯自己的袖子,将手臂藏到了背后。 也不知道这人到底什么来头。你要说他是混混吧,人挺知好歹的,长得也排场。你要说他不是混混吧,哪儿有正经人搞那一胳膊的乱七八糟。 就在于雪不知所措之时,兔勉从不远处又跑回来了。她把拳头往阿南脸前一伸,阿南本能的举起双臂,挡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兔勉的手却在阿南眼前缓缓摊开。只见她的手心里躺着一个小东西,正是那颗被打飞的纽扣,被兔勉找到,又给阿南捡了回来了。 “对不起。”兔勉讪讪赔罪,“我又搞破坏了。” 阿南却一点儿不介意,还呆呆一笑,从衣服兜里掏了个亮晶晶的桔子糖出来,塞到了兔勉手里。 兔勉吃了糖,完全不生气了。她和阿南就像两个幼儿园的小朋友,打了一架之后,反倒更加熟络起来。等到于雪回过神来,兔勉已经南哥长、南哥短的喊上了。 “都别闹了!还不快给我摆摊!”于雪看着二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故意板起脸来,喝道。 “是!师父!” “是!师傅!” 二人同时应道,之后又一起嘻嘻哈哈地将黑板和桌子都搬了过来。 两个活宝!让人没脾气。 趁着二人摆摊的工夫,于雪生好了炉子,和好了面。 “兔勉!”于雪招呼徒弟过来,“等会儿上客了,我负责烙饼,你负责打饭。盘子和碗上都套两个袋子,每个客人吃完离开之后,去掉上层的袋子,再套上一层。注意,手放在袋子底部,手腕一翻,就一气儿套上了,不要接触到客人用餐的那面。如果客人需要带走,就先把里面的袋子系紧,再提外面的袋子,递给客人。这样,就需要重新套两个袋子。” 于雪把自己在老城早市上观察得来的小吃摊技法,悉数教给了自己的徒弟。 “好的,师父!”兔勉点头如捣蒜。 “另外,记得收钱。鸡蛋饼和绿豆沙都是三毛钱,客人要多少给他们算多少。把钱收了,放在那个盒子里。里面有零钱,算好了找钱给人家。” 兔勉面露难色;“师父,打饭、收盘、套袋子,我都能做。不过……我不想收钱。” “为什么?”于雪疑惑地问。 “我……我、我怕我算不清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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