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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徒弟她今天第一次独自出摊，难免会碰上点儿问题。你们多多包涵，咱们中间谁是生来就有经验的人呢？咱们谁刚工作时没犯过错呢，都是从年轻那儿过来的。”于雪改口说道。 “呵呵，于经理！是，上班的时候，你没少说我！”王琳想起从前的事，讽刺道。 “你那是偷懒，上班时间溜号！”怕两人矛盾激化，李芬赶紧打圆场，“于经理说归说，可是从来没在考勤表上给你记过旷工。有一说一，于经理从来没骂过谁，只不过有时候太讲原则罢了。现在出公司了，那些陈年旧账就别提了。王琳，现在你是顾客，是衣食父母，是上帝。你就高投贵手，发发慈悲，可怜可怜这个小丫头。她呀，是个弱智！脑子不比寻常人！没爹没妈的，没人教养，是那个拾破烂的钱婆婆捡来的，从小就在拾破烂的架子车上长大的！她能做啥饭，这些纯属胡来！” 这个李芬！这哪是劝和啊！哪壶不开提哪壶，兔勉的身世都被她抖了个底儿掉。众人闻言，忍不住窃窃私语，怎么什么人都能卖早餐，这智障也出来卖饭了，这饭吃下去不会食物中毒吧。兔勉哭得更大声了，于雪心里也越发着急起来。 “你要多少钱，我来赔！多赔几倍也没问题！”一个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充满了气势，自远处响起，“少在这里说闲话！” 众人扭头一看，只见一个头发花白，身形有些驼背的老妇人，佝偻着腰正和阿南并肩而行，向这边走来。 兔勉抬起头，不再哭了。良久，她才开口，喊了一声：“奶奶……”
第三十四章 市井传言 于雪定睛一看，顿时觉得这位老奶奶不简单。哪怕是被生活压弯了腰，她的面容上却没有半点市井小民的奸诈和落魄。她一脸的温和，慈眉善目，眼睛下面有浅浅的笑纹。虽然常年在外漂泊，风吹日晒，脸上已经有了不少的褶皱和斑点，但看起来并无苦相，反倒有一种豁达、淡然之态。那是一种中国北方最常见的劳动人民的脸，勤勉又自重，从不怨天尤人也不自轻自贱。 看到了这张脸，于雪一下子明白了，兔勉经常摆出的那一幅天真、娇憨之态，原来也是家中习得。 原本嘈杂的人群，因为这位钱婆婆的出现，一时肃静下来。王琳也瞥了她一眼，闭了嘴。站在于雪身边的李芬，禁不住自语：“好面相啊，哪里来了一位老菩萨。这就是大家一直说的那个人？这不像是捡破烂的啊……” 钱婆婆向着众人，缓缓走了过来。她一身暗棕色的香云纱长衫，干干净净，带着新衣特有的光泽，簇新耀眼。她的手腕上，带着一对双凤雕花的银镯，被擦得锃亮，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一看就知道，这一身的行头都是她特意为这一天准备的。 都说这老太，走街串巷捡了一辈子破烂的。经常翻垃圾箱，搞得一身脏臭。拾了几个被人抛弃的孩子，都是多多少少有点儿毛病，家里扔了不要的。她辛辛苦苦，一一养大成人，却一个也留不住，都为了自己的前程，各奔东西。而今老了，她的身边，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兔勉这傻丫头陪着她。这孩子生得笨，性子却野，也帮衬不到她，不肯捡破烂，整日满大街乱窜，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现在一见真人，才发现，市井传言可不全是真的。这钱婆婆一点儿不让人觉得可怜，也没有像大家想象的那样，因为常年捡东西，收破烂，而精于算计，一身恶俗。 “大家不要为难于师傅了！”钱婆婆开口，声音沙哑却有力，“我孙女给大家伙儿造成的麻烦，我照单全赔。” 兔勉低下了脑袋，有些难为情的去看自己的祖母。 “哼，全赔！”王琳鼻子里哼出一声笑，“这一早上都多少人吃过饭了，你赔得起吗？” 一个捡破烂的。王琳只差把这几个字说出来了。 于雪听出了她话语中的不善，赶紧说道：“各位，不要让这位老人难堪。在我摊上吃出来的问题，我负责到底。谁要是早上在我家用了餐，就过来登记一下，我全款退还。还有，我给你们每个人都发一张小条，明天可以免费领取我家的‘管饱套餐’。从哪儿跌倒了，就从哪儿片爬起来。大家再给我、给我这新人徒弟一个机会，明天再来尝尝，到底对不对味！” 说着，于雪就打开了钱箱。她喊过阿南，让他看看都是谁买过早餐，帮着退钱、写小条。 众人一听解决方法很有诚意，也比较合理，就纷纷表示接受。再加上，其实之前阿南烙得饼并无问题，除了这锅“神奇”的海带绿豆沙难于下咽，另外那锅绿豆沙也并无问题。所以，事实上，并没有多少人吃到王琳说的“猪都不吃”的奇葩食物，大家便不再说什么，表示明日还来，就渐渐散去。 见大家都走了，王琳不依不饶，“其他人都行，我不行。我们可是来给人治病的，本身身子骨就不好，再加上饮食上的问题，那可就是要多做几项检查了。再说，我爹今天就回去了，明日就来不了了。于经理，你这样的补偿，不关我的事。” “哎呦，琳子。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你为难于经理干嘛啊？”李芬过来和稀泥，“你还没听明白吗？你爹吃那东西，不是于经理做的，是这冒傻气的小丫头做的！” “别再说我徒弟傻！她干得挺好！”于雪冲着李芬淡淡开口，又转向王琳说道，“你说个痛快话，该怎么赔，我就怎么赔。” “于经理，我们也是共事过两年，都是朋友。这样吧，你赔我个检查费，我让我爹做个化验，没什么事，咱们就两清。有什么事……” “有事没事都我来赔。”钱婆婆接过话说，“不要再为难于师傅了。”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到王琳手里，问道：“够了吗?” 这是一张被揉得皱成一团的钞票，不知在多少人手中流转过。王琳原本只想要个十块、二十块，却没有料到这位捡破烂的老人如此大方豪爽，顿时无言以对。但看着自己病恹恹的老爹，等下去医院，不知得多少花销。于是她就咬着牙，厚着脸皮接了过来。 “哎哟，可真不少了。这下发了！”李芬在一旁斜眼看着，讽刺道，“琳子，这下检查费、医药费、营养费都凑出来了，快带老爹去看病吧。” 王琳臊得满脸通红，拉着她爹，头也不回地走了。临走前还扔下一句：“话说清了，我可没讹你们。是这东西太难吃了，不是人吃的玩意儿。” 听了这话，兔勉难过地低下了头，不敢看于雪，也不敢看奶奶。 钱婆婆撩起长袍轻轻坐下，将之前王琳丢在桌子上的葱花饼扯下一块下，塞进嘴巴里，大口大口吃了起来。嚼了好一会儿，她才将饼吞了下去，道：“挺好，就是有点儿干！兔勉，把你做的海带绿豆汤，给我盛一碗过来。” “嗯。”兔勉连头也没敢抬，乖乖依言送上了一碗。 “味道不错，就是有些胡闹，做的一点儿章法都没有。肯定不是你师父教的，闯祸了吧。”钱婆婆的声音很低沉，却带着一种严厉，不怒自威，“快给你师父道歉，你长这么大，没见过你这么喜欢做事，快求她不要把你赶走。” 兔勉听了奶奶这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的稀里哗啦，“师父，我错了！我记着小时候真吃过海带绿豆沙，想让奶奶尝尝我独特的手艺。脑子短路了，把兜里的海带咸菜放进绿豆沙里面了。我真不该乱来，师父你不要赶我走！我喜欢摆摊，我想做饭啊！”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于雪把兔勉拉起来，给她擦擦泪，“我以后好好教你。没学会走，不能想着跑。只有站得稳、行得正，才能ᴊsɢ有一天，自己跑起来啊。” “好！好！”听到师父不但没有责骂自己，还说要传真正的做饭本领给自己，兔勉破涕为笑。 “哭哭笑笑，俩眼挤尿。今天这热闹的，跟演电视剧似的。”李芬看热闹看得尽兴，只差从口袋里掏出瓜子嗑上了。 算了，今天就这样。不卖饭，不挣钱了。于雪心想，没出大乱子，已是万幸了。 正当众人终于平复了心情，放下心来，打算收摊回家的时候，对面的路灯杆子之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奇异的动物叫声，吱吱嘎嘎、吱吱嘎嘎。 那并不是城市里经常能听到的动物叫声，不是那些飞鸟、昆虫，或者小猫小犬之类的声音，而是某种来自山林深处的猛兽才能发出的动静，让人本能地警觉起来，不禁一身冷汗。 众人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听到“嗷”的一声，一道身影快如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天空中跳了下来。 那是一只毛茸茸的灵长动物，自刚才那个电杆上飞将下来，吓得众人一阵几哇乱叫。 “哈哈！猴都来了！”李芬拍手叫绝。今天没白来，不虚此行！小菜没卖出去几个，戏是真精彩。 于雪看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没错，果然是猴子。那是一只胖乎乎、肥嘟嘟的黄毛小猕猴，脖子上套着一只金灿灿的项圈，圈子上还拖着一段儿精心编织起来的红绳，正向着众人挤眉弄眼，拱手讨食。
第三十五章 人皆可食 不知道是看着于雪面善，还是因为她站在煮茶叶蛋的小锅前面，那小猴向着人群扫视了一圈，直接一下子蹦到来了于雪面前。 “呀!”于雪吓得一把捂住双眼。 “毛毛！”兔勉一个箭步上前，挡在了于雪的面前，护住师父。同时，她冲着那只猴子大喝：“起开！不得无礼！” 那只小猴似乎明白了兔励的意思，带着几分委屈，跳到了钱婆婆的脚下，蹲了下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钱婆婆从桌子上拿起刚才王琳剩下的鸡蛋，掰开丢给了猴子。 小猴得了鸡蛋，兴奋地抓耳挠腮，又蹦又跳。但却寸步不离的守在钱婆婆的身边，一直没有离开钱婆婆的脚畔，一副极通人性的样子。 “毛毛！吃吧！”兔勉说。 好像在等着发号施令一般，听了兔勉这话，那只猴子顿时开开心心地开始吃起蛋来。 “兔勉、钱婆婆，这猴子如此听话，是你们养的吗？”阿南饶有兴致地凑上来，询问。 “是我四叔的猴。”兔勉说着，又问祖母，“奶奶，四叔他们也来了吗？” “来是来了……”钱婆婆回答。 “来了？在哪儿？”不等奶奶说完。兔勉就四下张望，却没发现四叔的身影。 “就是不知道，方不方便过来。”钱婆婆继续说，“我们这些人都是靠捡破烂为生的，要是这么多人都到于师傅这摊子上吃饭，传出去了，会不会坏了摊子的名声？” “区区一个街头小摊儿，有什么名声。”于雪无视了李芬用脚尖狠狠地踢了她一脚的动作，斩钉截铁地说道，“没啥不方便！随时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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