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稍缓和后,贺知许轻扬起唇,从一侧拿出只保温杯,“但我没有带一次性纸杯。” 是她忘在他房间,没带走的那只保温杯? 乔汐佯装轻咳声,将药品塞到贺知许手里,掩住自己情绪,“是,是来B市后,新,新买的保温杯,我,我前两天一直没用过。” “快,快喝药吧。” 接过药品一口咽掉后,贺知许看到车窗映出身旁人担心脸色。 便靠着靠背,缓缓说道:“老毛病,小时候饿出来的,都习惯了。” 乔汐想安慰他,又怕戳到他痛处,只能点点头,拿出书包里所有药给他,“你,你留着吧。” “我已经疼习惯了,没必要再连累你。”贺知许转头看她,桃花眼尾泛起浅红。 眸间像盛着碎钻,“手很疼吧。” “朋,朋友,不应该,这样做吗?”乔汐没敢抬头。 只听到贺知许笑了声,紧跟着毛茸茸的头发轻轻摩挲过她脸侧。 乔汐瞬间僵住。 “嗯……那朋友可要把我看好了。”他靠在她肩膀处叹口气,“今天上午差点被人拐卖,还好我奋起反抗,才能再看到我的好朋友。” 贺知许声音越来越低,乔汐悄悄侧头看了眼,才发觉他已经睡着了。 大巴拐过一道弯后,天色倏然放晴,阳光洒落在她掌心。 原来他从来没有不信任她。 — 回到学校,乔汐恢复两点一线的生活。 贺知许因为肠胃炎缘故,请假几天,错过每学期末实验班的分班考试。 实验班倒数五名会被安排到普通班,几个普通班大排名前五名则会上升到实验班。 乔汐学习不错,当时校长说服她来学校时曾开出两个条件。 一是免除学费安排她进实验班,一是进普通班,免除学杂费后,每学期都可申请奖学金。 清源是景城最出名的私立高中。 即使免除学费,其它费用她家里也负担不起,所以她选择进入普通班,考试成绩无论如何都无法上升到实验班。 她很争气,学习也很刻苦,每次普通班大排名贴出,她总是排在第一位。 前几天语文竞赛,她无意惹到杨佳婷,现在无法上升到实验班自然成为她们攻击她的另一个点。 “某些人学习好又怎样,连实验班都进不了,家里穷就不要来读清源。” “是啊,不像我们佳婷,想进实验班,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乔汐安静坐在座位看书,只当她们不存在。 许嘉宁在旁边趴着睡觉,听到聒噪声音,不耐烦地抬起头,踹了下凳子起身。 “真不知道某些人的优越感从哪儿来?出了社会去其它地方还要继续拼爹吗?” “呵,本事这么大,还上学做什么?” 她冷哼声,斜睨了几人一眼,走向后门。 碍于许嘉宁强大气场,几人安静片刻。 等她一走远,几人干脆坐去乔汐身边,变本加厉地挖苦。 “连话都不会说,学习再好有什么用?” “以后啊,也迟早会被社会抛弃,老板不要,同事不喜欢,到时候吃饭都是问题……” 祁倬坐在乔汐后面位置,他今天心情不错,本不想理会。 但没想到她们越说越过分,他实在听不下去,便腾地站起来。 扫过几人一眼后,拉着乔汐就往外走。 “你是结巴,又不是哑巴,反驳两句都做不到吗?”他蹙着眉,拉她到没人的楼道口。 攥着她手的那只手半举着,力道不断加重,攥得她手腕生疼,“你这样,连做我的跟班都不够格!” 恨铁不成钢地说完后,他狠狠甩开乔汐,气得踹了两脚墙面,“草,我祁倬的人,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 乔汐贴墙站在原地,偷偷揉着手腕缄默不语。 祁倬又踹了几脚,发泄够了,回头见她这副模样,头疼地捏捏眉心。 想着是不是他说话太重了,便伸手到口袋里拿出只清洗干净的橙色糖罐。 是他前段时间,在楼下垃圾桶找回来的,里面的糖污染后不能吃,他索性扔掉糖只留下糖罐。 真是疯了,他当时怎么想得?竟鬼使神差洗干净糖罐想还她? 祁倬盯着糖罐,拇指在糖罐上摩挲着,正要开口还给乔汐,就见她突然抬头。 死死攥着衣角盯过来,一字一顿,郑重地说:“祁倬,我不会再做你跟班。” “反正他们都不喜欢我,无论我做什么他们都会误解我,所以你大可以跟他们宣扬那张纸条的内容。” 乔汐不想再为不值得的人忍耐,干脆咬着牙破罐子破摔。 她用贺知许的办法,将祁倬看做一只只会喷火的红辣椒,说话时思路条理清晰许多。 “呵,现在又不怕了?”祁倬气笑了。 他顿了下,攥着糖罐装进校服口袋。 亏他还想着她是他跟班,偶尔也该给她点甜头,看她对他感恩戴德也不错。 但现在一看,他完全就是多管闲事? 祁倬无语地戳戳她脑门,“看样子我这校霸还不如她们可怕,怎么到我这儿说话都利索了?” 他视线慢慢笼罩在乔汐身上,少顷忽然想到什么,嘴边浮起抹坏笑。 “语文竞赛三天变化这么大?难道是贺知许……” 他点到为止,乔汐脸色却肉眼可见变得通红。 从脖颈到耳根再到整张脸,像只被煮熟的虾。 她刚才还说话流利,转眼又变得磕磕绊绊,“不,不是……” “你这样说……我就更好奇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祁倬唇角微勾,猝然靠近乔汐。 双臂撑开抵在墙上,牢牢圈住她防止她逃跑后,贴近她耳边。 刻意压低喉间笑意,笃定问道:“你……是不是喜欢贺知许?”
第24章 萝卜白菜 你, 是,不,是, 喜,欢,贺,知, 许? 几个字简单又寻常,组成一句话后, 倏地在乔汐脑海中不停放大。 这个问题她从未正视过, 冷不丁听他提起, 时间仿佛就此凝滞。 她盯向祁倬,瞳孔微扩,整个人彻底愣住。 喜欢贺知许吗? 做朋友已经很奢侈,她……有什么底气再去喜欢他? 无数尘埃在阳光中翻滚, 乔汐心跳霎时乱掉节奏。 瞧她神色不大对, 祁倬低头嗤笑一声, “真喜欢他?” “胆子挺大。”他收回一只手, 用力戳她脑门,瞬间拉她回现实,“你觉得一个风光霁月,连情书都不知收过多少封的人,会喜欢一个连话都说不清的结巴吗?” “云泥之别, 你觉得配吗?”他略带嘲讽。 “我,我没有。”乔汐失落盯向地面。 喉间硬挤出来的声音是在回复他, 也是在提醒自己,“不, 不配的……” “呵,知道就好。”祁倬斜睨向她,心情很好地笑起来,“今天午自习带着烟来学校后巷找我。” “可……高中生,不能,不能抽烟,而且午自习,我,我要写作业。”乔汐紧攥着衣角反驳。 “我想做的事,没人能管。”祁倬手指微曲,指节在墙面轻轻敲击,“我倒忘了,好学生不能逃课是吗?” 他再次贴近她耳边,嘴边噙着笑意威胁,“那我只好跟每个人都讲,高二二班的小结巴喜欢新来的学霸。” “我,我去。”乔汐心中一慌。 蓦然松开一直紧攥的手指。 “乖,这才算是合格的跟班。” 祁倬直起身子,眸光渐沉。贺知许想逞英雄,他就偏要拉她下水。 “祁倬?” 突然,身后传来许嘉宁声音。 她不耐烦走过来,又不耐烦地伸手,往后拽了下祁倬衣领。 没有祁倬挡着,乔汐身影顿时暴露在阳光中。 许嘉宁略眯起眼,“乔汐?你怎么在这儿?” 不动声色地瞄了眼祁倬后,她冷着脸催促乔汐:“还有一分钟上课,现在回教室还来得及。” “急什么?大不了逃课。”祁倬斜了她眼。 即使他刚刚被她扯住衣领,唇边笑意仍不减。 甚至伸手抵上墙壁,再次挡住乔汐后,还挑衅地朝许嘉宁扬扬眉。 两人对视间,气氛相当凝重。 “……”两人都惹不起,乔汐紧张地抿唇。 再三斟酌后,她矮下身子从祁倬手臂下钻出去,连头都没敢抬,“我,我先,先去上课了。” 踩着上课铃声进教室前,隐隐约约听到祁倬戏谑低哑声音自身后传来,“喂,结巴,别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 她脚步立马慌乱,脚腕不小心磕到墙角,顾不上疼忙跑进教室。 祁倬倚着墙,睨向许嘉宁,勾着唇角笑得一脸欠揍模样,“瞧她吓得。” “有病就去吃药。”许嘉宁懒得多说。 狠狠一拳捣在他小腹以示警告后,转身走回教室。 祁倬没跟她计较,盯着她背影缓缓敛起眉。 他想要拉进泥里的人,谁也别想救,即使救出去他也要让那人沾一身泥,再也见不得阳光。 说他阴暗也好,说他卑劣也罢,反正他注定是烂到骨子里的坏学生。 从出生便是。 祁倬隔着衣服摸了下胸前护身符。 趁着心情不错,索性翻墙出校,逃掉上午剩下的三节课。 — 他没回来上课,后座空着,冷风偶尔顺着衣领吹在乔汐脖颈。 再加上她有心事,便总觉得脖子上悬着把不知何时才会落下的刀。 许嘉宁趴在桌上睡觉,都能感应到身周低气压。 抬头敲敲桌子后,迷迷糊糊宽慰了她句:“祁倬就是那种想吸引人注意的幼稚鬼,不用理他。” “嗯。” 乔汐胡乱应答。 带着心事熬过一上午后,她打定主意不逃课,也不理会祁倬。 却在回班午自习前,被陌生同学拦住,硬塞进手里张纸条。 打开看,只有简单一句话,「听说你在B市替贺知许出头?」 瘦金体字迹娟秀,和祁倬这个人气质完全不搭。 但她知道,纸条就是他写的。 他在警告她。 如果她不去,无论真相如何,她与贺知许的谣言都将传遍整个学校。 乔汐咬着唇,一点点折起纸条撕碎,扔到楼道垃圾桶。 随后转身下楼。 这件事不能被更多人知道,否则贺知许父母离婚的事情就有暴露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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