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刘女士闺女长得好,有人问女儿做什么的,有没有对象。刘女士说蒋芃在企业做会计,蒋芃不想被他们牵进去讨论,站远了些低头看微信。 酒吧的同事给她发了微信,是陌生人的朋友圈截图,昨晚她和何邵豪、周泉几个人在卡座一片混乱的照片,还有她在台上跳舞的照片。文字说男人为酒吧跳舞的漂亮小姐姐大大出手,蒋芃一边看评论一边冲刘女士说自己要走了。 刘女士哎一声,起身跑过来,蒋芃连忙收起手机。 刘女士小声和她耳语:“你不找徐谦多聊会儿,这么早回家。” 蒋芃叹气:“我跟他没什么好聊的,再说我总不能去他家里找他吧。” 刘女士抓住蒋芃的手:“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呢,人家打羽毛球的,你让他教你打球啊,再说——” “行,我下次找他聊羽毛球。”蒋芃敷衍刘女士,“运动刚好可以锻炼身体,我看他广场舞跳得也不错,真是全能型体育老师,这个男人确实不错。” 刘女士给女儿一个白眼,让她回去路上小心。 蒋芃到有间酒吧,化妆准备的时候那个给她发截图的舞伴问她看手机没,蒋芃刚想解释那是个误会,经理出现在门口,叫她出去说话。 “今天你就不要上台了。” 蒋芃有点懵,“啊?”了一声。 “本来这事还不至于叫你走人,但视频都传开了,已经影响了我们酒吧的声誉。” 蒋芃没想到才干了不到一周的工作,就这么丢了。 经理口中传开的那段视频,是在微信里转发开的一段群聊记录里。视频刚好录的是蒋芃倒向何邵豪怀里,紧接着周泉冲过来,现场顿时乱作一团的场景。而聊天记录传递的信息,有间酒吧的Dancer和客人勾三搭四,玩劈腿玩崩了。关键是有人接评论,说就是这个酒吧的一个跳舞的,勾引她老公,家里的钱都被掏空了。 群聊里面的人头像和名字都打了马赛克,蒋芃和经理解释,可影响已经造成,尽管网上说的不是事实,蒋芃也不能留在有间酒吧继续工作了。 出了酒吧,蒋芃在街上逛,全市有舞台演绎的酒吧几乎都在这条酒吧街上了,看到一家酒吧门口摆个牌子,写着招工启示,蒋芃走近了看。 是招聘服务员,转头和穿着西装的迎宾小哥视线撞上,那小哥是上下打量的眼神。蒋jsg芃想,别的酒吧估计应该也都知道昨天在有间酒吧发生的事了。 心情更加低落,也不再看什么招不招工了,骑上电瓶车直接回家。 晚上11点,蒋芃打算睡觉了,徐谦发来微信。 “我睡不着。” “?” “你在哪个酒吧上班?” “……有间酒吧。” “我现在过去。” 蒋芃直接语音电话拨过去:“你要过来?” “不是要请客么,我现在去喝酒。你上你的班,到时候给我买单就好。”徐谦一上来就欠欠的语气,“反正咱俩也没什么好聊的。” “能换个酒吧吗?红袄PUB怎么样,他们家装修风格挺独特的。” “我说不用你陪,但你也不能把我扔别的地儿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蒋芃叹口气,“我今天晚上刚被辞退,所以我不想去有间。”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你犯什么事了被辞?” 蒋芃深吸一口气,把昨天在酒吧碰到何邵豪,怎么和他多说了几句话,恰巧被前单位同事周泉看见,周泉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打人,然后又怎么莫名其妙视频被人传到微信上,人们如何歪曲造谣她,害她丢了工作的事说给徐谦。 “转给我看看。”徐谦声音一下不悦。 电话直接被徐谦挂断了,蒋芃把那段聊天记录转发过去,问他:“所以我请你去红袄酒吧怎么样?或者你挑个别的酒吧也行。” 徐谦没有马上回复她,她知道他在看视频,双手握着手机等了一会儿,徐谦发来一段话:“这男以前在单位里也这么骚扰你?” “没像昨天这么打过人。” “那就是有骚扰了?” “会经常买东西放我桌上,经常找我,我拒绝他,他也不听。” 徐谦不再说话,蒋芃就那么干巴巴的等了一会儿,也不敢关手机,也没关灯躺下,不明白徐谦还要不要出去喝酒。 等得实在有点久了,蒋芃发信息过去:“酒吧还去吗?” “不去,我现在困了。” 蒋芃:…… 最近约打球,徐谦总是不来,这次徐谦来找她了,赵琪难免喜形于色。 她是对的,只有她最了解他。她是绝对不会相信徐谦这样的正人君子会被酒吧舞女迷惑。所以,当她发现蒋芃是酒吧里的舞女时,她即惊讶又疑惑。 浓妆艳抹、紧衣热裤,夸张性感的动作。 南城大学学校里经常搞一些大型小型的文艺活动,也不是没有学生在台上劲歌热舞,特别有些女生跳韩国女团歌舞的,任何一个人拉到台下来,衣着都是偏热辣暴露的风格,但放在纸醉金迷、灯火迷离的酒吧里,目的又是挣钱,就有了完全不一样的味道。 她想徐谦肯定是不了解的,或者说一开始是不知道的,不知道蒋芃去酒吧找工作,不知道她和他完全是两个阶层的人。 徐谦只开口问:“你给我看的那个酒吧视频——” 赵琪便迫不及待,然而还要表现出痛心难过的样子:“我也没想到蒋芃在酒吧做那种工作。哦,对了,你知道她什么学历吗?我仔细打听了一下,少年宫最近在招聘老师,我觉得她可以去考考看,但是他们要求比较高,本科学历是基本的,我也不确定她条件满不满足,没好意思直接问她。” 徐谦面露厌恶之色,单手把手机递给她,界面是那段网上流传的聊天记录,正是这些记录加上打架的短视频,害蒋芃没了工作。 “我有没有说过,让你对她好一点?” 那天晚上,赵琪去有间酒吧,她本意是装作无意的拍下蒋芃的矫揉造作的视频,让徐谦看到蒋芃是多么不正经,做酒吧舞女。没想到让她遇到蒋芃陪人喝酒,还有男人为她大打出手。赵琪高兴坏了,怎么能错过机会,马上把视频发了朋友圈,又假装撤回,再发给徐谦,说发现蒋芃在酒吧出事了。徐谦问了一句然后呢,赵琪说人被保安拖走了,徐谦便没再说话。 她并不知道视频被人传开,还截了别人的聊天记录,先是一愣,然后觉得老天真是处处在帮自己,连别人都在说蒋芃不好。 赵琪装作很惊讶的样子,猛地睁大眼睛:“怎么这样?这些人是谁?”眉头微蹙,恍然明白些什么似的,“我那天自拍完上传了朋友圈,后来发现背景拍到了蒋芃就马上删除了。可能是有人看见了下载下来发到微信群,怎么会传成这样?我一点都不知道。” “不是你传的?”徐谦面无表情,话里却带着渗人的冷笑。 “不是我,我怎么会做这种事。”赵琪隐隐感到一丝不安,下意识抬手想要抓住徐谦的胳膊,但也许是从来没见过他用如此凉薄的眼神看自己,双手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中。 “无所谓了,至少是从你手里散播出去的。” 这次,徐谦的表情不再看不出情绪,而是露出厌恶的表情,真正的冷笑了一声。 赵琪喉咙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人。 这个突然变得很陌生的男人。 徐谦走近一步,那张英俊帅气的脸向她倾过来。 平常的时候他没有什么表情,不过即使没有表情,他的嘴角也是微微弯着的,是第一眼就让人感觉和善温柔的五官长相。 赵琪看着这张日思夜想的脸,她感到慌张,一丝带有恐惧的慌张,然后她听到他开口说话的嗓音极度冰冷,再次重复那句话:“不是说了让你对她好一点?” 赵琪屏息。 徐谦双眼直视着她,靠的很近很近,他甚至帮她把散落在耳边的碎发抚到耳后,动作很慢很慢,指尖冰凉,像一条尖利的冰锥,有丝丝寒气渗出。 他明明是笑着的,却看起来无比的冷漠。 他的指尖碰到肌肤的一瞬,赵琪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以后,我不希望再看见你。” 从第一次见到他,她就对他爱上了他,不知不觉喜欢已经有六年的时间,她从没有真正靠近过他,也不曾远离他。 那时候,她陷入极度的绝望和痛苦之中,为了还贷款,她一边上大学一边兼职4份工作。她以为离开了高中,噩梦就结束了,她们不会再有机会把猪食泼在她的身上,不会把她围在墙角拳打脚踢。 可是她们还是阴魂不散,她们找到了她,拿照片威胁她。在那个人的指引下,赵琪下载了校园贷的APP,上传自己的身份证照片、个人信息和父母、学校的信息,对着摄像头念合约内容。 两万元的贷款,分36期。 那是另一个噩梦的开始,第一次还款,赵琪就几乎掏空了自己卡里的钱,为了不被同学看出来,她只好假装说自己减肥,晚上饿着肚子睡觉。 路上发传单、商场做推销、给小孩子做家教、帮人写作业,只要能赚到钱,她什么活都干,没有休息日,没有充足的睡眠和餐食。 那一天,她累得衣服湿透,却看到那个人拿着以她的名义贷的钱晒去三亚旅游的照片。 她蹲在路边,对着朋友圈痛哭起来,所有的委屈在那一刻彻底爆发。 那一道声音就这么温柔的从头顶传来,他像是上天派来帮助她的,他教她站起来,每个人都有弱点,她可以走出她的噩梦,只要她变得强大。 是啊,就是因为她长得黑,痘痘肌,穿着老土,他们就欺负她。连换个座位都要被同学嫌弃,只要有男生可能轮到成为她同桌,大家就起哄拍桌子,他们男生中流行的侮辱方式就是说那个男生喜欢她。 她凭什么受到这样的待遇? 因为她软弱,好欺负。 他告诉她反过来拿照片威胁回去,她是受害者,而那个人是施暴者,施暴者才应该受到惩罚。 迷雾中,他给她指出一条路,带她彻底走出来。 到今天,这一刻,赵琪惊觉她心目中的他,一个完美阳光的形象不再那么光芒四射,他露出了真面目。 可怕的是,他不止不喜欢她,还对她如此冷漠,他冷眼旁观着她乃至身边的其他人。或者连冷眼旁观都不算,只有不屑,不屑于那些与他无关的事情。可是一旦当他们做出什么让他不爽的事,他又可以轻易的拿最歹毒的眼神和话语来“杀死”你。 喜欢他? 没有了,一瞬间发现他是如此冰冷,不再是过去那个给她暖意的男孩。
第20章 20.痴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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