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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相机是谁给你的？”蒋芃感到自己的喉咙在发颤，她知道自己在讲话，但却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发出声音。 她的脑子迟钝而嘈杂，她努力使自己冷静，紧紧盯住张洁斐的嘴巴，强迫自己专注听取答案。 她听到张洁斐说：“相机是我从学校那边的废旧物资回收站买来的。” “废品站？”蒋芃重复。 “对啊，他们说这个相机还能用，新新的，就是没电了，便宜卖我。我来的路上就买了根充电线，果然还好用的。哦，我还没付钱呢。” “他们有说他们是从哪里收来的相机吗？”蒋芃呼吸急促。 “别人家装修，他们去收了很多东西，相机就是他们从一户人家里拿来的。我怕他们是偷来的，还多问了几句。他们和我保证，是人家不要了，他们才拿过来的。他们说装修的是九耳巷的一个老房子，那些老房子都等着拆迁了，那户人家还花大价钱把房子里面整个重新装了一下，相机太老，别人就送给他们了。我查了，相机是十几年前的型号，不过今天拍出效果倒是不错，没想到那时候的像素就有这么清晰。” 蒋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晚上没事，蒋芃也没叫徐谦接。她到楼下，看向徐家的老房子，大概是春天的时候，他们大张旗鼓整个重新装修了房子。 刘女士还和蒋芃唠叨过，说徐谦虽然孝顺，但整个房子重新装修还是浪费了，万一什么时候要拆迁，那不是白白装修。 有炒菜的香味飘进鼻子，蒋芃吸了吸鼻子，感觉眼眶湿润，转身往自己家楼道里走去。 徐谦给蒋芃发了微信，问她待会儿要不要下来试试跳广场舞，蒋芃看完信息没回。 陶辰打电话来，她接了。 一接通，陶辰欢快的声音就听筒里直涌出：“怎么样？我的歌火啦！哈哈哈哈…….” 蒋芃知道他在说什么事情，只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 “你是神仙吗？我的单曲，网上都传开了，你就给我来一声哦。” 陶辰指的是他的单曲最近莫名其妙的在网络上传开，蒋芃当然知道，她恍然原来陶辰说的是这个事情。但严格意义上来说，火的既不是陶辰也不是他的原唱。 起因是某个大学男生宿舍，四个穿着不同睡衣T恤的男生，拿脸盆的拿脸盆，捧水桶的捧水桶，还有敲饭盆的，四人各司其职，翻唱了陶辰的歌曲，土味十足，戏谑有之。所以网上传开的是这几个宿舍男生的翻唱视频，换句话说，就是主唱没火，火了歌曲。 “你说网上那个。”蒋芃让然语气毫无波澜地说。 陶辰不高兴了，故意阴阳怪气道：“啧，你这什么反应？什么态度？这是和歌神说话该有的语气吗？” “恭喜你，陶歌神。”蒋芃振奋语气，敷衍了一下，多少也有被陶辰这插科打诨的话语感染到一些积极的情绪。 “你这是敷衍我吗？我知道，这歌是网友带节奏才火的，是昙花一现，但这也是火啊。跟你说哈，准备准备，歌神要带你出去巡回了。” “什么巡回？” “有人邀我去献唱啊，两场也算巡回吧？”陶辰非常乐观地说：“这碗肉汤，咱没吃到肉，能喝到汤也行啊。” 蒋芃问了出差时间，多少因这一点工作高兴了些，挂断电话，看见微信界面徐谦又发来消息：“看见你的小电驴了。” 这次，蒋芃回了微信：“刚到家。” 晚饭过后刘女士就下楼了，蒋芃没下去，浑浑噩噩地把碗筷洗干净，坐到客厅的沙发上。沙发还是摆在刘女士之前挪的位置，靠窗户边。能听到外面广场舞的音乐声，但看不到大妈队伍。 对面的屋顶，上面有徐爷爷种的小葱和花草。 蒋芃再次感到在舞蹈室看到照片时的窒息感，两行眼泪缓缓沿着面颊流淌下来。 另一边，广场舞气氛热烈，徐谦站在了队伍的最前面，连黄队都跑到了他后面。 徐谦嘴里大声数着拍子，教大家的正是蒋芃改编的那支舞蹈。不过其中一些动作和蒋芃录制的视频还是有所不同。学习的时候，是徐谦建议的，说动作太难，他学不会，蒋芃往健美操的方向又做了一些动作的简化，徐谦学了几次，又在家放着音乐练了几回就学会了。 “小徐你可真行，这哪儿学的，跳起来比原来的带劲多了。”黄队笑着大声问。 照往常，广场舞领队的位置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动的，要想领舞，除非自己再开个场地，重新召集人马。但是徐谦不一样，他不是真的要抢夺领队的位置，他又是放眼整个街道，甚至南城市都找不到第二个的会陪大妈们跳广场舞的年轻帅哥。 女人年龄再大都会帅哥特别感冒，徐谦站在哪里都没有人有意见。 这群大妈们各个精神抖擞，跟着徐谦卖力的学动作，脸上露出喜悦的笑容。 “我自有高手传授呀。” “你还卖起关子来了，这些舞网上多了去了。” “您猜错了，我不是从网上学的。是蒋芃教我的，你们还不知道她舞跳得很好吧？”徐谦说着，瞄了一眼站在队伍侧边一点的刘女士。 离刘女士近的一个大妈正问刘女士呢：“你女儿会跳舞，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呢？” “她小时候学过，现在业余也有去学。”刘女士笑着答。 “今天这舞好，新鲜时尚，像我们天天拍腿拍胳膊的，跟别的队一样，都没啥创意。” “我听说有广场舞比赛，我们要不要学点去报个名啊。” 队伍一时叽叽喳喳，一帮中老年女人的声音竟然盖过了广场舞。 蒋芃坐在沙发一角，直到广场舞的音乐声停下来，周围一切变得安静，只有一些路人经过楼底下的说话声断断续续传进来。 大概过来一会儿，电话突兀的响起，蒋芃怔了怔，看着手机上那个名字闪现了好一会儿，然后手机重归于静，才捡起手机。 徐谦电话打来没人接，转了微信发过来，问蒋芃在干嘛，要不要下来走走。 蒋芃回复：“晚一点，我联系你。” 现在巷子里是人最多最热闹的时候，大妈们跳完广场舞坐在一起闲聊，也有进进出出的邻居。蒋芃不想和徐谦发生不愉快的时候被认识的人看见，她也没心情约他去外面哪里做着谈。 她已经很累了，被同学霸凌开始，她感觉自己的人生仿佛被套上了一层枷锁。虽然过去的记忆在逐渐模糊，但她知道，霸凌的经历始终在跟随着她，而今天所知道的关于相机的事情，无疑是在擦拭记忆上那层积赞的，叫做时间的灰尘。
第55章 55.出现相机（三） 晚上10点，蒋芃下楼。 她就坐在大爷大妈们平时聊天坐的长椅上，给徐谦发微信，叫他下来。 她坐在那里，看已经收了摊子的小巷，地上满是狼藉，污水将路面划分出不规则的黑白两色。腐烂的水果四处丢弃，还有用过的团成团的餐巾纸，吃过烧烤随意丢弃的竹签。 冬天寒冷，大多摊子收的比较早，冷风吹来，更显得这会儿巷子的萧瑟冷清。 徐谦从椅子后面绕过来，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语气轻松边问她边坐到旁边：“看什么？呆呆的，这么晚才出来，打你电话也不接。” 蒋芃转头看着他的脸，先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才说：“今天张洁斐拿来一个相机，相机里面有很多我文艺汇演跳舞的照片，我看到jsg其中一张是校园贴吧那张照片。相机里还有你的照片。” 她停了一下，一瞬不瞬地看着徐谦，黑夜里徐谦的面容看不出什么情绪，蒋芃继续说：“她说相机是从废品回收站找来的，是十几年前的老款，我们这条巷子一户人家装修房子，丢掉不要的。” 蒋芃轻轻吸一口气，问：“那个相机，是你的吗？” 徐谦眼皮动了两下，轻轻嗯了一声，“应该是我的。” 蒋芃心里早就有了预料，可是听到徐谦亲口承认，还是如遭沉重打击。 巨大的打击反而让她的面容变得异常平静：“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跳舞。”徐谦静静说：“我拍了很多你的照片，那天。” “那为什么，我的照片会以那样的方式出现在贴吧里？” “我不知道。”徐谦偏了视线，看着某一处空气，“我去后台找你，跟你说你跳的很棒，如果你还记得的话。当时我忘了拿相机，再回座位，相机已经不见了。我找了很久，一直没找到。我不知道为什么过了11年，这个相机会突然出现。” 蒋芃试图消化他说的话，嘴里重复着：“你用相机拍了我，然后相机丢了，里面的照片被传到了贴吧上。那么，是谁拿走了相机，是谁把照片挂到网上骂我。我成了众矢之的，同学们口人勾引别人的女人。” 徐谦的语速不自觉加快：“我一直在找是拿走了我的相机，但是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完全没有头绪。” “真的吗？不是你。”蒋芃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许徐谦说的是事实，但是她无法接受，一切事情都因那张照片而起，而拍照片的人是她现在的男朋友。 “不是我，蒋芃，我怎么会做伤害你的事情。我也很后悔，如果那天我不带相机，如果我没有拍下那张照片，也许事情就不会发生。” “那时候你为什么没说？”蒋芃咬着牙，心中的恨意根本无法压抑，“你可以说那时候太小，太害怕，不敢说。那么，现在呢，你有很多机会可以说的，你为什么不说？” “我害怕，我还是害怕，比以前更害怕。”徐谦试图牵她的手，她立刻抽了回来。 “你不敢说，你害怕，所以你接近我，想要和我做朋友，好弥补你的过错。那么现在呢？你是我男朋友，你想永远瞒着我吗？” “不是的，芃芃，对不起。” 蒋芃感觉自己无法再和他交谈下去，她现在完全不想听他说话。她站起身，“我先走了。” 徐谦拉住她的手腕，蒋芃转过身，眼泪已经不再流了，难过在这一瞬间已经过去，取而代之的是愤怒，“我因为那张照片受到伤害，我也不能再光明正大做我喜欢的事情。” 徐谦还想说些什么，但他看着她的眼睛，什么也没说，缓缓松开了手。 蒋芃最后狠狠看他一眼，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她本来就是一个人在走路。这段时间，她因他的出现和陪伴而忘了她本就是孤独一个人。她为有人陪伴有人分享秘密而忘却了一些事情，以至于她不知不觉中把自己依靠在他身上。而他呢，明明知道因为那件事，她中学的校园生活变成了旷日持久的噩梦。因为那张照片，她把自己藏在肥大的衣服里遮挡身体，她遭受了无数的恶意。班主任说这么小的年纪就不自重，心思放在别处。同学们把她当作碰碰车一样在走廊里推来推去，时不时发出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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