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夕宁心里只道荒唐。 秘密? 她此生唯一的秘密,不该随着James的移民,从此消失在大洋彼岸吗? 没由来的爱,亦没有没由来的恨。 她同云露连基本的友谊都不算, 不过是吃过一顿敞开心扉的饭, 现下却被别人记恨了去。 当初拒绝去看梁觉修,就已经表明自己不想再同这个少年时期便结识的人再有联系。 怎么?不好吗?不正好可以让云露体贴地陪在自己意中人的身边吗? 现在又跑自己面前来, 说自己让梁觉修不好过,那这是,自己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哪有这般不讲理。 逢夕宁保持冷静,还在好心劝:“云露,适可而止。梁觉修是梁觉修,你是你。男人并不值当你为他们发疯发癫。” 然而云露已经是走火入魔。 不欲再听她啰嗦半分。 她像是抓住别人的把柄,非要把这口子给撕开给世人看,才肯最终罢休。 云露转身,手一扬。 一沓白纸,漫天纷飞。 犹如那日逢夕宁在天台,撕碎病历单,撒落空中,白雪片片,最后尘埃落地。 舞会因为这一插曲,戛然而止。 白芷语刚还沉浸在光彩夺目的舞步里,现在却被哄闹声给打岔。 “什么情况?”在场人纷纷扰扰。 待白芷语分清事态,她扯下头顶的璀璨王冠,对着始作俑者云露随即破口大骂:“云露,要死啦!这是我这辈子唯一一次的舞会Queen。我要录下来以后给我的未来bb看的。为什么你要来破坏!Daddy,你看她!” 白大小姐转身,冲着二楼的白仟撒娇焦急,眼泪都快气出来。 气人! 太气人了! 校长也是摸不着边。 云市长的女儿,大庭广众,失去风度,到底是想干什么? 陈裕景本是长身踱步而下,走到一半,见那不听话的人遇上有人上前交谈,没过一会儿,对话之人,便甩了厚厚的白纸往空中扔。 接着就是白芷语瞬间大叫。 其他着装华丽的男男女女,低头看热闹般捡起。 “这是什么啊?” “怎么全是英文描写。看起来像是医生的诊断笔迹。” “啊?!快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东西。” 抽气声、惊讶声、唏嘘声,不过半刻,最后便齐齐铺天盖地的涌向了逢夕宁。 病患的名字,是Celine Feng。 病患的描述,时间跨度从去年5月初,到今年,历历在目。 起初,是她说。 医生,我控制不住我自己。我总是想要一场爆烈的性.爱。我想让他粗糙干燥的拇指拂过我敏感的身体,布满青筋的手臂顺着我的小腹蜿蜒起伏,最后抵达我的喉咙,再狠狠捏住。 我要他宽硬的大拇指,插入我的口腔,再让我心甘情愿的用牙齿咬住,津液随着碰撞飞溅,我想与他共沉沦。 医生,怎么办,我脑子里就是不停的叫嚣。我这样,是不是不对,不检点,很羞耻。行为算不算下贱,我看过很多资料,他们说这是罪恶下流的。医生,救救我。 后来,是她啜泣的哭。 我没做对不起姐姐和爸爸任何事,为什么姐姐总是不喜欢我,我做了很多事情讨好她,可是她依旧觉得我整日活的无所事事。爸爸也是,爸爸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的好。 医生,世界上最后一个对我真心实意的人,也背叛了我。我是不是真的像姐姐骂我那般,不值得别人对我好。 医生,给我开药好不好!我不想再这样受折磨了。你开什么我都吃,我只觉得自己脏,要是被爸爸和姐姐知道我的病情,会打死我的!我害怕。我求求你了! 医生。 救、救、我。 ...... 再到后来,是她微弱的笑。 病历单上,医生的字迹轻快,飘柔,时不时会在病情描述里,画上一朵柔软的云,一个甜漾的笑脸。 想来也是被当时病患的心情所感染。 她说。 医生写。 我遇到了一个人,他穿西装很好看,斯斯文文,双眼深邃迷人,说话做事很古板,时不时被我气,却又拿我无可奈何。 他不会嫌我笨,虽然常常听不懂我的话,还是耐心听我讲下去。 我脑子里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和小怪癖,他允我,怜我,陪着我。 我冒犯他,蛮横不讲理的闯入他的世界。 我以为他会把我赶出去。 可是医生你知道吗。 他没有。 你说,他,会不会喜欢我? 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就连崔茜西也一张接着一张的捡起那些白纸黑字的病例复印单,不断地皱眉确认。 逢夕宁指甲已经深深嵌入血肉里。 脸色苍白,嘴唇发颤。 她一字一句,眼眸里是逐渐开始溃散的光,连带身体都悬悬欲坠,质问道:“云露,所以,这就是你同我说的,我的秘密,对吗?” 云露神色惬意,满脸畅快。 她逼近她,把自己比作天降正义,高举清白的廉耻之剑,对着逢夕宁自以为是的审判。 “是。我就是要让大家都知道,你逢夕宁,就是个玩弄人心的荡.妇!仅此而已。” 她骂她荡.妇。 不是空穴来风。 每次就诊完,医生就会在结尾处写下病症结论。 Sex addiction.(性瘾) 三个字,本该就此掩埋天日,却被云露用不正当的手段抛了出来。 她势必要她,背上一辈子的难堪。 可云露忘了。 这不是难堪。 这是病。 清纯妖冶的皮囊下,是自我、本我、还有超我的互相矛盾。是身与心无法和解的欲望冲突。 是病,就不该当成伤人的利器。 崔茜西看着结论,从不敢相信,再到眼熟的James的亲笔落签。 她惶然转身,身子颤抖如筛糠,声线不稳,抓着逢夕宁手臂小声问:“宁……宁宁,这是真的吗?” 云露报复完,她痛快了。 也满意了。 陈裕景解开西装扣,眉头微拢,停下下楼的脚步,弯腰捡起落在脚边的一张纸。 纸上写着日期。 那是她最后一次去诊所。 James暖心拥抱,询问她病情如何。 她坐下,像往常一样,闻着咨询室里的橙子精油,精神渐渐放松。 少女第一次在善解人意的医生面前,露出羞赧、坚定、大胆又无畏的笑容。 她说,James,我爱上他了。 往日他只当成她在开玩笑的话,在自己脑海里疯了般忆了起来。 “陈裕景,不做.爱,我会死。” 陈裕景那时不懂,他认定这是情趣话。 却忘记去看,她深达眼底的心理暗处,是早已被病态生活折磨到所剩无几的恐怖压抑。 脑袋上像被罩了一个塑料袋。 那个塑料袋被勒得越来越紧。 紧到逢夕宁只听得到自己潮湿的呼吸、窒息感越来越强烈。 又像是在鹅毛大雪的天气里掉进冰窟。 她人已经在水里,只留一只求救的手,伸在空中等着人来救。 塑料袋被划破。 手被人猛然拉住。 世界的喧闹,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脑袋。 逢夕宁抬头。 想看清划破的人是谁。 又想弄清,拉住她命悬一线的,又是谁。 她想了无数种答案,却没想到,那个人,会是白芷语。 白芷语的尖叫划破整个会场。 她抢过身边人手里的纸张,粗略一扫,细细一看,再是脸一皱:“什么鬼东西!若这上面写的事情是真的,那就是病例隐私。你从哪儿得来了?” “说啊。” “云露。你是不是用你爸的特权把这病例偷出来的?如果不是偷的,那这就是你编造的。当着这么多人,散播谣言,那就是污蔑,就是诽谤。” “给别人安这种罪名,开这种下流玩笑,你恶不恶心啊!” “爹地!不管怎么样,她就是犯了法。把她抓起来!把她抓起来审问。”白芷语指尖对着云露。 强权对强权。 蛮横对无理。 脑袋空空的大小姐,也并非一无是处。 至少,在大是大非面前,心思简单至纯的人,反倒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纸张在陈裕景手中突然被捏皱成团。 他朝着逢夕宁迈步走去。 校长焦头烂额,忙着左右灭火。 白芷语在不停的催促,白仟安定局面,差人赶快给云琛打电话。 混沌、很吵。 这事,不容小觑。 只是还没等陈裕景靠近逢夕宁,她就已经在攒动人群里,消失了身影。 崔茜西抓着的手臂一空,再回头,逢夕宁已经不见。 她赶忙拿出手机给许启辰打电话:“许启辰,帮帮我,我…我…找不到夕宁了。”哀呼一声,崔茜西就直接哭了出来。 怎么会,夕宁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自己没早点察觉,为什么?眼泪自眼眶流出,崔茜西后知后觉,夕宁她,到底是怎么了? 风呼啸。 夜浓黑。 逢夕宁抱着双臂,缩着肩膀,踩着高跟鞋,顶着寒风前行。 风开始吹的越来越狠。 她只顾埋头走。 夜风吹得她身形越发单薄和萧索,整个人在瑟瑟发抖。 路边行人罕见,但也并不是完全消失灭迹。 有人见她衣着稀少,上前骚扰,“靓女,一个人大半夜去哪儿啊?寂不寂寞,要不要靓仔陪啊?” 手将将触碰她之际,逢夕宁条件性反射地退开,冲着人喊:“滚,别碰我!走开啊你们。” 她的背微佝,手臂紧紧抱住自己。 那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妈的哪里来的神经病。我还没碰到就开始叫!真无趣。”那几人啐骂了几声。 她被骂,也不管不顾。 脑海里只有一种声音在叫嚣。 藏。 把自己藏起来。 陈裕景把校园找了个遍,最后沿着出路找。 往日斯文有度的男人,此刻也不顾什么叫有礼。 衬衫早就被男人不耐烦扯开,额发凌乱,连带呼吸都有些错乱。 宗扬打电话,陈裕景接起:“宗扬,讲,找到了吗?”男人在左顾右盼。 宗扬忙道:“回陈生。并没有。是否需要再调派些人手过来找吗?” “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让老二的人直接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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