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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两个字音，低的似蚊音。 她和韩老师商量了，但确实没办法。家里的情况就不允许有人回来接她，卢霜自诩也做不到当面把家长里短见不得人的过往和一个交集不深的老师说明白。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太多太多。 卢霜不敢冒这个险。 她讨厌自己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人人都有自己的痛楚和不想让人揭露的伤疤，为什么他们偏偏想要知道自己的？ 还是她天生就该低人一等？ 公交还没进站，每天去清溪巷的车，趟次都少得可怜。 陆池琛把“感动”两个字在心里揉碎，从来没人当着他的面会说感动，他向来也不会做什么让人感动的事。 做的事情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让人恨不得想把他掐死。 倏尔听见这两个字还有点新奇。 像是厚重的千层寒冰被人用掌心捂化了一个小小的角。 陆池琛睨着她：“感动得快哭了？” “没……”的话音刚冒头，卢霜又听见男生张口，断了她后面没来得及出口的“有”字。 陆池琛的嗓音冷的依然，讽刺意味十足：“一个没人接，另一个也没人接。” 接或不接没有那么重大的寓意，十七岁有手有脚的，又不是没了家长接就回不了家。 “那又怎么样？”他嗤了声，望向天际，漆黑的夜空里有一颗星散着莹白的光，皎皎又光亮。 卢霜呆呆注视着陆池琛，男生身上有种不同于以往的斑驳戾气，似是他宁与世界为敌也绝不退让的决然。 公交车开进站来，车头上的LED显示屏红色的括号里大写加粗着【加班车】的字样。 卢霜还没来得及去拎箱子，陆池琛就伸出腿来，拦了她下。 只得作罢。 两枚硬币塞进投币箱里，两相碰撞，硬币骨碌碌顺着铁皮箱子叮铃当啷的掉落进去，随着铁板“咔哒”一声响后，再没了声音。 陆池琛说完那些话后，现在只坐在窗边看着外面倒退的榕树。 卢霜一点点用余光睃他，总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给他反馈。 但而今的场景，话语说出，徒增苍白。 车内一时无话，却不显得尴尬，女孩心底的爱慕静悄悄在车内肆意流淌。 卢霜很享受这样的安静，眼下的一番光景美的像画一样。 喜欢的男生就坐在自己左手边，他们的行李箱捆在一起，立在公交车的正中央处，车上只他们两人。 司机师傅在路口处的转弯有些急，他也不关心乘客的乘车体验感，自顾自哼着自编自创的小调。 平淡又真实。 卢霜是个闷沉的性格，不喜欢和人深入来往，脾气温和的外表下，一颗心冷的透彻。 好像每次能引着她说几句话的人，也只有陆池琛。 路上的时间如光箭般飞逝，还不等卢霜再胡思乱想，清溪巷的站牌已经映入眼帘里。 卢霜接过自己的行李箱，陆池琛把绑带塞进书包里。 一旁的树丛里发出几声稀稀拉拉的声音，灌木抖动，路边的灯忽亮忽暗，刹那间有点阴森森的。 卢霜往后退了几步迈开那里，忽然一个黄白色声影灵巧的一跃而出。 她舒开眉毛笑了下，亲昵地唤道：“咪咪。” 小黄猫发现今天旁边还有别人，警惕地竖起尾巴在卢霜脚边绕了几圈，确认是熟悉的气息后才又放下心来，躺在她面前的地上，蹭来蹭去，露着毛茸茸的白肚皮撒娇。 卢霜蹲下身子，一只手熟稔地探去书包内里的口袋，随即摸出根火腿肠。 她将包装纸撕开后，把火腿肠掰成小块，喂给小猫。 咪咪在吃东西之前，先把脑袋整个的拱到卢霜掌心里，发出咕噜咕噜的舒服声响，像开过去的小火车一样。 陆池琛站在一边看着一人一猫，起了兴趣，便学着她的样子，蹲在小猫旁边。 奶黄的小猫停下咀嚼，迈着轻盈的小猫步走到陆池琛脚边。 它的鼻翼嗅了嗅这个初来乍到的男生，歪着拳头大点的脑袋思考了片刻后，颇给面子的挨着他的裤脚边蹭了蹭。 卢霜把几块火腿肠拢在一处，看着小猫亲人的样子，有些惊讶：“它不怕你。” 这只小猫卢霜喂了很久，它也是清溪巷的常驻民，每天中午太阳好的时候都会在这边的青石阶上慵懒地打着尾巴小憩。 这边的老人们都认识它，有时也会给它准备好干净的水。 也多亏有它，这一带的老房子才没有老鼠啃食地基。 只不过小流浪猫天性胆小怕人，卢霜喂了很长一段时间，小猫才慢慢放下对她的戒备，敢蹲在她面前吃东西。 它从没那么亲近过谁，以至于刚才它放下戒备蹲在陆池琛面前时，实在是超乎了卢霜的意料之外。 陆池琛试着摸了下小猫脑袋上的一簇小黄毛，绒绒地戳在指腹，软软的：“它不是不怕我，是它放心你。” 卢霜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无奈道：“有时候挺羡慕小猫的，它们的存在本身就值得很多人喜欢，更不用为了迎合他人的期待改变自己。” 陆池琛偏头看着她，最后轻笑了声。 小猫看上去饿极了，一根火腿肠很快就被它拆吞入腹。 但猫咪这种动物就是有这种神奇的能力，看他吃东西，像是一种对生活的享受和满足。 “这只小猫是你养的？”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叼着根牙签，手背在身后，藏着个网兜。 小猫咽下最后一块火腿肠，两眼圆瞪着那男人，背上的毛耸立起来，发出阵阵低声压抑的吼。 卢霜听见过巷子里的街坊邻居说起过，巷口还专门贴着这个人的照片。 他经常会带着网兜，打着救助的名义来抓猫，实则是把猫咪豢养在逼仄肮脏的地方，强迫给猫咪配/种，又拿去倒卖。 对生命极其不负责任且残忍。 卢霜有些愠怒，她挡到小黄猫面前，很是生气：“请你离开这里，不管他是不是流浪猫都和你无关！” “猫咪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不是你这种人拿来敛财的工具！” 男人没把她当回事，一张满脸横肉的脸上强挤出个笑，敷衍道：“小妹妹，我是要带他去做绝育手术。” 卢霜不为所动，语气强硬，字字珠玑：“你少骗人了！这只小猫我们巷子里早就众筹给他做过绝育手术了。” 一个对生命没有敬畏感的人，他的话里话外怎么可能有哪怕丁点的可信度。 男人见敷衍她不成很是恼怒。 小猫看上去很喜人，拿去市场上能卖个好价钱。 他视线一偏，才看见看似弱不禁风的女生背后还有个男生。 男生懒洋洋蹲在地上，单手握着手机，还有闲心把一块小猫吃漏了的火腿肠重新捡到它面前放着。 两个人看上去都是高中生的样子，男人下了狠心。 他抽出柄水果刀，刀尖正指着卢霜。 卢霜往后退了两步，却依旧护在小黄猫前面。 他打算一把推开碍事的女学生，强行把小猫套进网兜里带走。 一片昏暗的巷子里，那个男生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他就着刚才的姿势顺势打开免提。 “喂您好，这里是110指挥中心，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男生语气轻蔑：“您好，清溪巷口有个大叔手上握着把长刀在准备抢劫两个高中生。” “我们现在很害怕。” “……” 颠倒黑白的本事也是此天下独一家。 挂断电话后，值班的巡逻民警很快找了过来。陆池琛连忙冲背后招手，声音提高不少：“警察叔叔我们在这里。” 小猫察觉到陌生的脚步，一个纵身跳进灌木丛里躲了起来。 强光手电照在男人脸上，他抬起手挡了下眼睛，男人狡辩的话都还没出口，没曾想刀还紧攥在手上。 “警察同志，我没有……” “他们……他们诬陷我！” 警察不信任地扫他两眼，一个四十多岁的无业游民，说两个高中生污蔑他，也怪好笑的。 一个警察皱起眉，见他手上握着刀，直接先卸了他手上的“凶器”，还没开口问，就看见男人鞋边放着一张银行卡。 他认识那种卡，做工精细，是银行的顶级VIP客户才会有的类型。 陆池琛小心地走上前面些，语气胆怯又懦弱：“警察叔叔，他刚刚逼我们要钱，说不给钱今晚就把我们捅死。” 他一手藏在背后，悄悄拽了下卢霜的衣角。 警察询问的眼光落到卢霜身上，她怯生生躲在陆池琛背后，声音小小的：“他刚才要抢劫我们，还打算把我们养的小猫抢了去卖。” 卢霜长相乖巧，刚才被那人一吓，现在脸上依旧惊魂未定的模样，看上去可信度极高。 民警点了点头，见两个学生都没有被伤害，又安抚了两人一番。 人证物证俱全，不管那男人怎么狡辩，便压着那男人走了。 见男人被警察压着送走，人生头一次撒谎的卢霜脱力似的靠在墙上。 刚才要一向诚实的她临时配合陆池琛撒谎，真是差点要了她的命。 陆池琛捡起地上的火腿肠皮，卷巴卷巴塞进路边的垃圾桶里，颇为意外地看着卢霜，调侃道：“挺会撒谎啊。” 他没想到，向来温和的卢霜刚才在面对那个虐猫贩的时候，居然敢和他当面对峙。 言之凿凿和人争辩的样子，还挺凶。 倒是和那只猫有七八分相像。 卢霜本觉得没什么，被陆池琛这么一说，刚才的一幕幕又被翻上来。 陆池琛走到她面前，语气严肃又认真：“以后遇到事了记得及时报警，要是他今天真捅了你怎么办？” 有些突然情况他们现下里没有能力处理，报警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卢霜摸了下脸，轻声道：“知道了。” 确实这种行为太危险了，刚才没觉得，现在卢霜心里也生出怕意来。 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她去拉上自己的行李箱，准备回家。 陆池琛在她身后，轻嗤了声，不轻不重道一句：“我们小学霸骂人还挺带劲。” 他不知道卢霜听没听见，反正陆池琛看见某位刚刚还在骂人的小学霸，现下里脚步猛地一顿，耳廓红得艳丽又招人。 少女的赧意涌动在夜间的街头巷尾里。
第44章 转笔 卢霜当晚和陆池琛在清溪巷口分开后, 回到家里时，爷爷奶奶都没在家。 每年疗养的时间或长或短，要做的检查很多，宋医生细心, 卢霜不是很担心。 两天后, 爷爷奶奶依旧没回来。 卢霜很担心爷爷奶奶哪里不好，还是破例给宋明打了个电话。 宋明告诉她爷爷奶奶都很好, 她照顾的他们很细致, 所有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小幅度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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