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她拽回呼吸管,绑在一起的浮潜镜受上浮呼吸管的浮力影响,兀自偏动了分毫。 似是铜墙铁壁轰然倒塌,海水不断的涌进眼镜里,卢霜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 空旷的泳池里、呛水的女孩、不断挣扎挥动的手臂…… 最终化作了站在游泳池边男人眼底的那抹阴狠。 咸辣的海水冲进卢霜的眼睛和口鼻中,骨骼深处的求生欲望让她本能开始挣扎,记忆深处的碎片筑成旋涡,将她裹进去。 可能卢建勇当时是真的想要自己溺死在泳池里吧。 卢霜的大脑逐渐缺氧,耳膜鼓动,意识迈向混沌。 几个小时前,她人生第一次搭乘飞机,和暗恋的男孩一起跨越千山万水来到M国。 在万米高空之上,卢霜静静看着舷窗外,窗外云海翻涌,飞机凌驾于地平线上。 她淡淡地想,如果飞机失事坠落,人生就此终结在这云端阳末,只做坠落天际的孤鸟,好像也是种不错的解脱。 前十七年的人生,除了责任和义务,卢霜无时无刻都觉得自己似是一个行尸走肉般的机器那样活着。 为人讴歌的世界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她眷恋。 爷爷奶奶为了自己和亲生父亲闹翻;爸爸妈妈为了甩脱她这个包袱不惜想把自己淹死在水底;身边的同学老师,带着明晃晃的恶意明嘲暗讽…… 她身边早就一个人都没了。 中考结束后的烫金色的录取通知书,早也该扔进垃圾桶。 冷若冰霜的木卢,本就是要被人杀死的。 浮潜镜里的女孩被光线拉得失真,她静静浮在海水中央,濒临破碎又臻美。 - 他的身后水花四溅,海面被男生迅疾的动作飞速切割开。 陆池琛再次深呼吸后沉进水下,将漂浮着的女孩一把拉入怀中,直到手上传来她细腻皮肤的触感时,胸腔中狂跳的心脏终于找到了落点。 他俯卧下去,口中的空气悉数被度进女孩的口中。 陆池琛拽着她的手腕,将人拉出水面后塞进救生员飞过来的游泳圈里。 卢霜猛地呛咳起来,溺水的劫后余生,她仿佛自己又回到了九岁那年的泳池边。 这次好像,有人救了她。 行至岸边,卢霜的意识恢复了大半,与之而来的,是陆池琛周身的低气压。 男生嘴角绷得死紧,眸光冷的像要杀人,他弯腰蹲在卢霜面前,没费什么劲就把人直接从沙滩上抱了起来。 卢霜被他抱在怀里,没敢吭声,仔细地打量了下陆池琛的脸色后,她后怕地抿了下唇。 想起刚刚濒死时候的那个念头,她微扬着自己湿漉漉的睫毛,任目光描摹着男孩的面庞。 “我刚才发现,自己好像还是有点舍不得。” 陆池琛被她吓得发懵,现下好生生抱着怀里的人,属实气急了。 瞥了眼怀中的人后,他喉间滚出声冷笑,满脸冰冷:“舍不得什么?刚才那个嘴对嘴的送气吗?” 说完,他惩罚似的颠了下怀里的卢霜。 卢霜自知理亏,绕在他脖颈间的手腕缠的更紧了些,也知道他在生气。 直到陆池琛都以为没有下文的时候,才听见从胸前传来一声低低的:“你。”
第49章 表白 傍晚的海风里带着晨日里的湿热温暖, 但对于卢霜这个才刚刚受了惊的人来说,浑身湿透后吹在身上的那点海风,还是激得她狠狠哆嗦了一下。 陆池琛垂目看着卢霜,感受到她绕在自己颈上的手又收紧些后, 终于无奈叹了口气, 似是妥协。 原本进行到一半的回沙滩椅的脚步戛然而止,他调转脚步, 认命地抱着卢霜走到了沙滩的另外一边。 那里还有点残留的稀薄阳光。 刚才扑向她的时候, 陆池琛周身的血液都像在只刹那间凝固住了似的, 一颗心犹如拉满的弓弦, 一不小心,就会绷断。 连他自己都解释不了刚才看见女孩在水中挣扎时, 心底那种宛若在顷刻瞬间就会失去她的失重感。 人生活到现在,自诩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的陆池琛,而今抱着卢霜,竟然隐隐连气息都开始不稳起来。 他很清楚的知道, 自己在害怕。 因为在乎, 她成了他克服不了的本能。 陆池琛弯腰将臂弯间的人放在沙滩上, 背后靠着一棵参天的巨大椰树。 他垂眸看着湿漉漉的姑娘, 她的一缕额发经海水浸润, 正贴在白皙的面颊上。 语气淡淡地问她:“真的知道错了?” 卢霜忙不迭地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然后, 卢霜就眼见着陆池琛看向自己的眸光变得不怀好意起来。 他挑挑眉:“你还打算这样抱着我多久, 嗯?” 夕阳的落影斜落在两人身上, 交错纠缠。 浪花阵阵,海声拍打在暗礁的尖角处;潮涨潮落, 平整的无垠沙滩上满满镶嵌着大海散落一地的珍宝。 卢霜慌忙将手腕松开,不自觉地向另一侧转开了脸。 男生站在她眼前, 纯白的肉/体精悍紧实,刚才他这样抱了自己一路。 他身上的体温和沾上的水珠还剩着一部分挂在自己身上。 卢霜顿了下,她伸手拽了拽陆池琛。 他回过头,勾勾唇,也不和她客气,便坐下在她身边,半倚靠在椰树干上。 “谢谢你。” “就口头谢?”他半挑起眉头,不可置信地睨着卢霜。 明明知道他们是在国外,没人听得懂中文,他还是坏心眼地俯身到卢霜耳畔,呼吸轻薄,带着阳光和沙子的灼热悉数喷在她耳廓里。 “刚才亲也亲了,我们小学霸不会想赖账吧?” 卢霜的身形定在那里,不用说,她也记得刚才男孩附身过来时嘴唇的温软触感。 是四分之一秒的短暂一触即分。 她身入沁凉海水,心若噬火燎原。 “还是说,我们小学霸想白嫖?” 他一字不苟地慢悠悠吐着话舌,话还没说完,就被卢霜羞愤地捂住了他的嘴。 陆池琛眼神里若有似无染着点看破不说破的戏谑,卢霜别开烧红的脸,暗暗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 可能某人真的十项全能,连撩拨人的天赋都点满了。光是眼神落在她身上,卢霜都有种他在和人调情的既视感。 “你、闭上眼!” 卢霜佯装出凶狠。 陆池琛看着她=脸色烧得和天边的火烧云将近一个色调的卢霜,闻言听话地阖上眼睫。 他的眼睫纤长,鸦羽似的睫毛扣在眼睑上,海水泡过后的面庞好看的像古希腊中蛊惑人心的神明。 卢霜的手掌虚虚遮盖住陆池琛的眼眶,她小心翼翼地在男孩唇角轻轻触碰下。 一股清甜的冷泉气息包裹上去,木调混杂海洋的水汽,带着淡淡的体温。 血液倒流,她的脑海里炸开一束束烟花,神思缥缈,宛若波澜海面上的一叶扁舟。 她的意识在深海里沉沦。 [舍不得什么?] [舍不得你] 她的心动,迟来的喜欢,还有莫名的遗憾…… 尽数落在男生唇边的那个吻里。 陆池琛的一条长腿闲逸地撑在地上,手臂担在上面。 树影杂上光丝,海滩附近簇起篝火;日落西山,她吻着他。 等卢霜回过神来的时候,陆池琛已经忍无可忍地回吻了过去。 她被男生抵在沙滩上,湿凉的沙滩上几点零星的贝壳硌在背上,卢霜被陆池琛带着腰往上勾了几分,加深了这个蓄谋已久的吻。 捂住陆池琛眼眶的手早早垂落下来,软绵绵地耷拉在沙滩上,女孩呼吸急促,胸前的一对浑圆不断起起伏伏。 陆池琛往后撤开半分,眼睫扫在她颈窝:“宝贝儿,呼吸。” 卢霜不自觉吞咽了下,果然,下一刻,陆池琛看向她的眼神逐渐玩味起来。 她在心里祈祷陆池琛没看见自己刚才的小动作。 没几秒后,陆池琛果然没放过她,他随口提起:“我们小学霸刚才咽了什么下去?” 卢霜哽了下,推攮了下他的手臂,转过身去,不想理他。 大树背后,三个人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款的纠结。 邓书桃:“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们真的不用去提醒一下他们吗?” 双文宾搂着邓书桃,看了眼将要擦黑的天边,又瞥那边一眼,语气凉丝丝的:“我不敢保证,提醒过后琛哥会留我们活着看见明天的太阳。” 窦杰:“……” 窦杰心底一片死寂,当事人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五个人出来现在就他一个单身狗,心如死灰。 几经讨论,还不想葬送宝贵生命的小朋友们,假装没看见沙滩上血脉喷张的一幕,识趣的没去打扰他们。 卢霜背靠着刚才的那棵大椰子树,平复着喘息问他:“你以后想做什么?” 刚才暧昧的问题被她掠了过去,她用脚尖轻轻勾了下陆池琛。 “回家继承百亿身家,当总裁。”陆池琛瞥过目光,淡淡睨着她:“你以为我会这么说?” 卢霜被他逗笑,又挨过去了一些。 她靠在陆池琛肩膀上,两人扣在一起的手被举到半空中,嶙峋的指骨里夹着纤细白皙的手。 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卢霜默默的没说话。 陆池琛这样的人,什么都不缺,什么都有,但卢霜就是知道,他和别的人不一样。 循规蹈矩的既定路线于他而言只会是种禁锢。 猎鹰的脚腕上,不该拴着桎梏的铁链。 他本该翱翔于天际。 陆池琛揉了下她的头发,五指穿插在发梢里,闻言勾了下唇:“当兵吧。” “哪怕为国献身,死在战场上,也能守着万里边疆,在天上看着你。” 他向来含笑的眸光里,深情沉沉:“只做你一个人的星星,不准别人欺负你。” “好不好?” 卢霜撑起半边身子,眼睛里已然蓄起两眶眼泪,说什么都要去捂他的嘴,被陆池琛笑着躲开。 “原来我们小学霸那么喜欢我呢?”他的指尖绕起她的两缕湿发。 女孩被他扶正,跨坐在他腰间,陆池琛手上兀自加了劲,卢霜整个人被他扣在怀里。 手掌正中心传来他胸膛里遒劲有力的心跳声。 在诉说喜欢与爱恋。 他将卢霜的头发向后顺去,指腹蹭到卢霜的耳背,女孩情不自禁地颤了颤,陆池琛细细密密的吻落了下来,啄在唇角边。 卢霜阖着眼,眼泪顺着脸颊向下流去。 她在心底一次次强化,逼迫着自己不去想陆池琛口中的可能性。 她不敢去想。 光是想想,疼得宛如扎成筛糠般的心脏就已经带着四肢百骸一起痛。 她舍不得。 陆池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他伸出手指,擦去女孩脸上的泪痕,轻声细语地哄她:“不会的,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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