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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地抿了口水后，卢霜顺势低头从口袋里抽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点，一条微信“倏—”地发了出去。 【卢霜：我到了。】 几乎同时，聊天框里被陆池琛“咻—”地撤回一条消息。 数秒后 【陆池琛：我也刚到。】 而后跟着一张那边考场拍过来的照片。 照片被人拍的随意，几千万像素镜头下的背景有些模糊，只能仔细分辨出【016考点】的几个字样。 带着莫名的懒散。 那边考点昨天两个人刚去过。 准确来说，是在陆池琛陪着她看完这边的【015考点】后，半是耍赖半是骗的带她过去看自己的考场。 卢霜还记得，陆池琛站在考点教室的走廊上，迎着窗外探射进来的阳光，光斑将男生笔挺的脊背拉出一道纤长模糊的影。 他不轻不重地弹了下手上的准考证。 过塑后的塑料硬壳撞上空气，几次轻颤的“嘭嘭”声在人声夹杂的楼道里更显独树一帜。 他侧目睨着卢霜：“多巧，都在9考场。” 高考所有学生都是随机分配，015和016考点恰好隔了五公里左右的距离。 同样的考场和座位号，不同的考点。 - 考点学校的门随着“吱呀”一声，被保安向两侧推开，卢霜的神思也被滚轮在地上滚动的声音唤了回来。 她看见两个胸前挂着工作牌的六个工作老师站到学校大门的两边。 每年都有马虎的学生跑错考点，更有甚者，到考场里才发现忘带准考证。 所以为了最大程度保证莘莘学子能顺利参加高考，也为了考场的安全，学校会提前组织考点教师查验一遍学生的准考证。 不少的家长还在不厌其烦的和孩子交代着考前注意事项，仿佛进去考试的不是孩子本身，而是这个家庭押宝的未来盲盒一样。 寒窗苦读十二年，一朝片刻现成果。 卢霜提了提嘴角，收回目光后，她从文具盒夹层里取出身份证和准考证，孤身一人，随着汹涌人潮，踏入015考点学校大门。 在手机关机前的最后刹那，微信聊天框里还停留着两人的一截对话。 【陆池琛：小学霸，这次考过我，好不好？】 【卢霜：好】 卢霜将随身物品安放在教室门外，侧眸看向走廊。 她的眼眸深处有一丝笑意，唇边漾着犹如三月春风拂面的和煦微笑。 【祝我们都能在这场苦与乐并存的夏日狂欢里出手得卢，旗开得胜。】 …… 盛夏的烈阳几近刻毒，高温在空气中翻出奔腾的热浪，天边没有一丝云彩，湖蓝色的沉静天空里挂着轮灼日。 最后一科答完卷，卢霜将答题卡平整地摊开在桌面上。 她趴在桌上，窗外的蝉鸣一阵高过一阵，连风都放轻了脚步，只勾起榕树叶片一角，擦身而过。 这两年，时间很快，时光很慢。 考试铃声骤响的刹那，卢霜听见自己的高中时光前来同自己告别。 依依不舍，苦乐并存。 眼前的虚景里站着几个说笑玩闹着的少男少女，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那里站着一个男生。 他和前面的几人拉开段距离，像是在等着什么人似的。 男生单肩挎着书包，穿在身上不那么规整的校服却也衬出他身形挺拔，潇洒又俊逸。 路过的风随意卷起他的校服外套一角，懒散里透着撩人的烫。 他修长嶙峋的手指垂在身侧，松松地握着手机，嘴角偶尔挑起的几点零星笑意散在身后向他走来的女孩身上。 女孩穿着一水的干净蓝白色校服，路过的一缕微风，吹动了她额前的发丝。 她看着面前男生伸出的手，毫不犹豫地回握过去…… 至此，青春定格。 出了考场，身边的同龄学生都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和激动。 考点外，记者们的长/枪/短/炮早已严阵以待。 从第一个学生离开校门开始，早在围观着的记着们蜂拥而上。 一同考试的附中学生们聚在一起，在无数镜头之下，高声呼喊着柏安附中流转百年的校训： 【风华正茂，坚忍有恒。】 【不尚浮华，德成于思。】 高考不是终点，他们途径高山巅而俯仰止，整顿仆仆风尘，继续乘风而行。 卢霜脱离了大部队，她的脚步慢慢的，走在陌生的校园里。 好像校园总是有着让人能为之动容的异曲同工之妙。 春天百日誓师，试卷纸的油墨味和温热的纸张触感每每提醒着他们大考将近；夏季一片绿荫如盖，校园假山后的池塘里夹着素淡清雅的荷花； 秋日金桂飘香，虬壮的枫树下，枫叶如火纷扬而落；三九残冬，寒风烈烈，白似雪的霜雾犹如仙境…… 还有教室里昏昏欲睡下孤注一掷的坚持；阳光灼灼后，塑胶场地上男生纵身而起的名为狂的少年气。 皆为高中校园里独一无二的绚烂例外。 一扇厚重的木门矗立在他们眼前，他们用尽十八年的汗水苦楚，只为在今天推开那门的一道缝隙，试探着窥见象牙塔外转瞬即逝的一隅光景。 无人能预知他们的未来，又好似少年生来便有着与世界背道而驰的勇气。 少年衣角翻飞，迎上天光。 他们顶着灼浪，奔赴未来。 等卢霜慢悠悠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校门口绝大多数的家长和学生早就散了。 时值下班高峰，街面上堵得水泄不通，停在路口等信号灯的车队长龙里不时响起几声鸣笛催促声。 夕阳偏分着，路灯逐渐亮起的灯光掀起城市里的几点暖橙。 她的手机一直还开着飞行模式，现在才放开，几个电话涌了进来。 有宋明，有邓书桃，群里的消息跳了很多条，卢霜却没来得及细看。 猝不及防的，卢霜的视线停顿在只距离自己三十阶楼梯之外的陆池琛身上。 他在那里站了不知多久，校门口环抱粗壮的大树挡在他身后，绿色的树叶舒展在他头顶上方，一点叶片微垂，悬停在他头上分毫。 陆池琛举起手机，拇指摁着语音键，眉眼不抬，那丝熟悉的漫不经心隔着距离钻进卢霜心口驻足扎根。 那点不为人所知的心动萌芽在此刻如种子般落进胸腔，根絮蔓延； 心田之上，树荫亭亭如盖，生出一簇灿粉的花。 卢霜轻拍了下陆池琛的肩，在男孩戏谑而深挚的眸子里，她的一双皓洁眼尾弯做月牙。 陆池琛顺手牵住她，十指相扣。 大街上人群接踵摩肩，在小贩的叫卖声中，陆池琛捏了下她的手：“小学霸，想不想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毕业旅行？” 毕业旅行，卢霜脑海里浮现出好多画面。 她咬了下唇，向往的心动止都止不住。 陆池琛没给她开小差和纠结犹豫的时间，哂笑片刻：“我之前请小学霸帮忙补习好像没交学费。” 卢霜胸脯起伏下，张嘴就要反驳，就听他接着道：“还是说，我们小学霸想要被各大学校招生办堵在清溪巷里，长达半个月之久？” “我可听人说，那些招生办抢起人来，是半夜会直接驻扎在你家门口的。” 他恐吓带威胁，半是玩笑里掺杂着实话。 卢霜：“……” 见她不信，陆池琛将手机递给卢霜，曲起的指关节棱棱在屏幕上“笃笃”敲了两下。 上面一串通红的未接来电滑不到底，占据了他的整片手机屏幕。 也是这时，卢霜才看见他的手机屏幕顶端，开着飞行模式。 他伸手比出个数字3：“从我离开考场就被人追了整整三条街。” 听上去有点可怜。 卢霜微仰起点头，被他吊足了胃口，最后没忍住，问他：“为什么？” 两人驻足在十字路口，声色光影交错间，陆池琛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神色近乎深情： “因为附中的年级第二告诉他们，附中今年一定会拿下省高考状元。” 他敢夸下海口又语焉不详，自然是因为他的小学霸足够优秀，又足够厉害。 他会亲眼看着卢霜，摘下那份独属她的荣耀。 男生的语气霸道狂野又不容置喙。 他的嗓音带着是无边蛊惑，卢霜在里面丢了七魂六魄。 “所以”，陆池琛懒懒拽着步伐，瞥向女孩红润的两侧面颊：“我们大学霸是打算在家里被堵，还是答应和我的毕业旅行？” 这句话说完，陆池琛就安然闭了嘴，什么都不肯再说，只静静牵着她。 他设下圈套，等着一无所知的小兔子自投罗网。 卢霜试想了下被堵在家里无法出门的场景，蹙了眉，半晌后，她小声问：“就…就我们两个吗？” 陆池琛佯装惊诧地看着她，舌尖舔过齿逢，半是调侃半带揶揄：“没看出来啊，我们小学霸原来挺期待和我单独出行？” 论诡辩，卢霜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连自己被他带沟里了都没反应过来。 卢霜脑海里之前被邓书桃科普过的“常识”不合时宜冒在脑海里，赶也赶不走。 卢霜磕巴了下：“不…不是！！” 又羞又恼。 陆池琛无奈叹口气，把手机屏幕送到她眼前一晃： “考前他们就缠着我了。” 微信聊天里，双文宾他们已经就\'毕业旅行地点考察\'这一辩题展开过三轮探讨。 一番唇枪舌战后，统统被陆池琛一句“等考完再说”压了回去。 手机揣回身上，陆池琛看着卢霜，问道：“想去哪儿？” “都听你的。” 脑海里，大海不断向前延伸至天际，远远无垠的海面上风平浪静，银色海轮漂浮在海面上，偶有几片被风切出的小小白浪拍在沙滩上，推出层层叠叠的好看皱褶…… 卢霜迟疑片刻，淡淡开口：“海边可以吗？” “Bingo！” 陆池琛摸了下她的头，十分诧异：“你怎么知道我也想去海边？” 卢霜自然知道他在哄自己开心，于是也笑了起来。 说走就走，陆池琛光速在群里敲定了出行计划，几人一致同意。 等看着卢霜回到家里后，陆池琛垂下的眸子里带着罕见的沉。 他点燃根烟，垂着手腕，一缕烟雾袅袅而上，身形隐到暗处。 只有陆池琛自己才知道，那个应允，是她给自己救赎过错的机会。
第48章 大海 高考成绩出来后几天里, 所有高校招生办的负责人兵分两路，一路人乌央乌央摁到清溪巷门口，另一拨人不管不顾地冲向柏安顶级的别墅区。 然后前者将清溪巷堵了个水泄不通，后者则被保安全部拦在了小区的入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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