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转身推开椅子,几步走到陆池琛面前,拽起他的领口,痛骂道:“你他妈是不是训练练傻了?” 陆池琛对上司令,言语间不肯有一丝一毫的退让:“只有我能去。” 阿尔勒和四年以后又一次在中国内陆露面,他把自己的行踪轨迹故意泄露给柏安第一军事基地,目的不言而喻。 司令自然知道他是冲着陆池琛而来,故而将整个行动的保密级别直接拉到了最高。 他们已经不能承受任何程度的人员伤亡。 但最后,还是没能瞒过陆池琛。 “知道他冲你来的吗?”司令强压着心底的火,字音一个接一个往外蹦。 陆池琛从中抽回自己的领口,笑道:“我知道。” 不待司令再说话,陆池琛继续道:“许海明和岑褚矜难道活该命丧阿尔泰山吗?” 再抬眼时,他眼眶猩红。 “法国、中国的无辜居民,难道他们连到死都是不明不白的吗?” 司令深深叹了口气,手掌重重的压在他肩上,力道收紧。 最后,陆池琛带队执行围捕阿尔勒和的任务,司令直属督察所有行动。 一切的一切都计算的刚好,直到任务第四天。 “陆队,今天寄来的是一盒……” 最后两个字张鹏说的不清不楚,陆池琛的眉头越皱越紧。 从他们这次过来执行任务开始,除了第一天有火力交锋,后面的两天,阿尔勒和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不管他们怎么找,都找不到他的丝毫踪迹。 除了找不到踪迹,阿尔勒和每天会在他们营地旁边悄无声息地放上“礼物”。 他们蹲守了两天,抓到的人也只是当地的几个可怜无辜的居民。 前天是一排平铺开摆放的指甲盖;昨天是十颗牙齿,上面都挂着血丝和肉糜的残渣。 是阿尔勒和用无辜百姓的生命向他下的挑战书。 陆池琛十指紧攥,甲缘刺进战术手套里,鹰眸锐利幽冷。 他接过属下递来的黑色绒布盒,精美包装的丝带下面打开,齐齐摆放着一排连根砍下的手指。 鲜血将白色的绒布染得血红。 连续数天,郁结于胸的怒气一涌而上,他即刻起身,面无表情地下令:“执行B计划。” 在场几人对视一会儿,纷纷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迟疑之色。 陆池琛将自己的行动电话从腰间取下,走到副队长张鹏面前嘴角勾起,调侃道:“张副队长,明天开始,就由你独立带队了。” 张鹏跟了他两年,陆池琛这两年像个没有感情的任务执行器,整个基地里除了沈庭和他走的近,张鹏从没见过他有任何一分钟的放松。 他对自己的监管可以算得上自虐。 现在,陆池琛把自己的行动电话交给他,颇有种生死置之度外的凛然。 张鹏眼里蓄起热气,他双腿脚跟并拢,向陆池琛行了一个最高级别的军礼。 “副队长张鹏服从命令,执行B计划!” 第二天一早,天色朦胧。 陆池琛离开营地,一个人只身前往阿尔勒和给出的任务点。 在来这一趟之前,他们制定下两重计划,A计划是联合国际刑警,围剿阿尔勒和。 同时,保险起见,陆池琛定下B计划,如果中途出现任何变故,他有决定是否启用B计划的最高权限。 张鹏目送着他的越野车离开,同一时间拨打出连接基地的加密通话频道。 直接对接总司令长。 “喂,我在。”总司令长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 张鹏涩着嗓子,声音沙哑:“北京时间6:23分,‘凶狼’队长陆池琛,决定执行B计划。” 司令一言不发,张鹏继续道:“请您指示!” “最大程度保证他的安全,随时准备接应。” 司令苍老的声音灌在听筒里,张鹏眼中的泪终于掉了下来。 B计划,舍一保全。 保证全体执行任务队员们的生命安全,保全本地区无辜百姓的生命安全。 除了陆池琛自己。 - 陆池琛把车停在距离阿尔勒和提供的地点外800米处,一路上被人在暗处盯住的感觉让他很是不舒服。 土制手/枪的后坐力异常强,陆池琛听见耳边子/弹划破空气的声响,他光速匍匐在地,翻身躲过一梭子弹。 子弹不偏不倚,将越野车的四个轮胎一一打爆。 陆池琛侧身转向树后,头顶一张巨网铺天盖地罩了下来。 眼见不妙,陆池琛快速疾跑,他一口气未松到底,小腿腹上传来一阵刺痛。 先是左腿,然后是右腿。 粗枝败叶下隐藏着的利刃破土而出,陆池琛双膝跪地,只手撑在地面上。 他看向远处,阿尔勒和啧啧称奇,一边鼓掌一边走到他面前。 四年前他在阿尔泰山遭到重创,整整四年都不曾露面。 “陆队果然英勇神武。” 陆池琛嗤笑了声,偏过头去,啐出口唾沫:“废什么话,老子来了,把人质放了。” 脸上的疤痕牵扯着遍布大半张脸的蜥蜴纹身,阿尔勒和笑了起来。 他大度地向身后打了个响指:“没问题。” 一群当地的老弱妇儿们被押到陆池琛眼前。 阿尔勒和当着他的面,亲自帮他们解开绳索。 “你们自由了。”他用蹩脚的中文说道。 老弱妇儿们惊惧地看着面前阴晴不定的男人。 当他们真正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生命危险时,他们跌跌撞撞,手脚并用地逃离开恶魔般的地狱。 他们不再回头,只有地上不断被急力掀起的几点枯枝与落叶擦在一起,散发出绝望的嘶吼。 阿尔勒和颇为失望地走回他面前,他俯下身想要欣赏这个中国男人脸上露出的狼狈表情。 中国人很奇怪,他们总会为了别人去奉献,为了和自己没有任何相干的人置自己于不利境地。 这真的太奇怪了。 陆池琛缓缓闭上眼,面上不曾有一丝退却。 阿尔勒和也不恼,他弯腰看着他,笑容阴恻恻:“陆队说笑了,您可是我们的座上宾。” 转瞬,他恢复一贯模样,向手下吩咐:“带陆队进去。” 一条黑布由后往前,蒙住了陆池琛的双眼。 他被绑住双手,关在暗无天日的一间空旷地下室里整整三天。 水米不进。 比起□□的疼痛感,阿尔勒和不给他任何的水和食物,同时不给他一丝光芒。 他的世界里,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 视觉封闭,犹如困兽缚囚于牢笼。 耳边只有不断轰鸣的越野车碾压碎肉的血肉模糊,老弱妇儿们的悲怆哭喊。 是最无法承受的心理折磨,也是阿尔勒和将他推下永无深渊的摧毁。 他要陆池琛,再也无法出现在战场上。 □□的疼痛折磨不了中国军人,他在四年前才知道,故而,四年后,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的痛苦只能限制他的行动,只有心理防线的崩塌才是毁灭一个优质军人的捷径。 地下室里,腐肉的丑和蚊虫鼠蚁的窸窸窣窣爬行声令人反胃作呕。 陆池琛的脑海里,五年前许海明死的那天,场景轮番复现; 卢霜因他被连累,哭喊声里饶像她的一部分。 胸口挂生死牌那处,冰冷如刃,锋利的口切在他身上,血液好像嘀嗒嘀嗒地落在地上。 “陆池琛,你活该,你不配爱人,更不配有人爱你。” 卢霜将长信砸在他眼前,纷飞的碎纸屑化作刺目的猩红,一刀一刀割在脸上,刀刀见血。 喉咙里沙哑干涩,他几近崩溃。 陆池琛从未如此狼狈过,额头滚烫,唯有将额头抵在墙角时,不断撞击带来的疼痛,才能给他一丝仍旧活着的错觉。 第四天,房门大开,陆池琛倒在墙边奄奄一息,胸口微弱起伏着。 他被两个人拖到一口大缸前,他们掐住他的后颈,把他的头按进水缸里。 浑浊的污水灌满口鼻,腥臭肮脏的泥水灌进肺部,濒死的溺亡感将他吞噬,本就混沌的脑海里徒留嗡鸣。 陆池琛跪在水缸旁呛的咳嗽停不下来,他们又一次故技重施,直到他精疲力竭。 阿尔勒和站在旁边,俯视着面前蜷缩着呛咳的男人,体贴道:“四天不喝水可是极限了,陆队你可要注意身体。” 一双冷眸里散着幽暗漆黑的冷光。 陆池琛又一次被丢回地下室里。 藏在胸口纽扣里的信号发射器始终无法发出信号,脑海里昏昏沉沉,他梦到了好多事情,有许海明,有伍玚,还有黎蕾。 独独没有卢霜。 他自嘲地想,也是,他早就不配梦见她了。 当时的决定是对的,他不能连累卢霜的一辈子。 那女孩太倔,认定的事情没人能改,活了二十五年,他从没那么喜欢过一个人。 喜欢到他差点不忍心让她离开。 混账的赌约将两个人的十七岁捆绑在一起,在知晓自己心意的第一时间他终止掉赌约。 他可以放弃报仇,却不能再骗她。 他喜欢卢霜,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会说谎的。 陆池琛释然地想,果然当时让伍玚故意“说漏嘴”是明智的。 她不应该被他连累,她太辛苦了,应该有个人好好爱她。 离开自己,不过几年,后面的大半辈子,她要幸福的。 她会忘掉自己,再提起时,不过是一场无关痛痒的风月玩笑。 生与死,都不再重要。 只要自己记得就好。 …… “到后来,我们从生死一线上救下了他,再苏醒时,他的精神评估指数非常不乐观。” 司令摘下眼镜,两指在鼻梁间快速捏了下。 “应该就是你们说的PTSD。” 卢霜垂眸盯着鞋尖,绿色的草变作墨色,把鞋尖淹没。 难怪他时隔五年后,任务前夕会故意花费超五倍的咨询费来找自己做心理咨询;难怪他会把生死牌刻意留下; 第一次他撞见自己和沈庭吃饭时身上带着浓烈的消毒水气味;在基地里那天意外发生时,他出现的自残倾向; 烂尾楼里,他PTSD复发,状态到末了甚至比自己还糟糕。 解开绳结时,他的一双手竟然颤抖的那么厉害。 可他却在第一时间,抹去女孩脸上因恐慌而落下的泪水。 他身上的所有反常和古怪都有了答案,卢霜心底那道永远解不开的方程依旧没有得出最后的解。 答案呼之欲出,轮廓隐隐约约。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回应司令,却悲哀地发现自己喉咙里连一个字音都发不出来。 心底的疼持久赓续,时隔五年,卢霜再一次直面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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