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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自己还是忘不了他。 他热烈如风，早在太早之前便已经沁在她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里。 年少时遇见的人惊艳了天光岁月，大概她此生，再也找不到那么一个会让她爱和痛同时到达顶峰的人了。
第72章 信仰 泥潭边的两个人打架打的不分伯仲, 泥渍粘在脸上，分不清谁是谁。 陆池琛快速几步走到泥潭边，身上的气场如烈风卷伐残云。 围观的人见他过来，不自觉从中让出一条路来。 他偏过头, 面向站在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学员, 问道：“怎么回事？” 小学员才刚到基地训练不久，连正式生都不算, 见他眉眼下压, 气场威逼, 当即战战兢兢一五一十说了。 他支支吾吾道：“张副队长和冯思培打起来了。” 张鹏做了陆池琛三年有余的副手, 为人稳重和善，整天笑呵呵的, 是队内公认的老好人。 陆池琛从没见过他和谁起过争执。 他斜瞭一眼，话语冷冰冰：“原因？” 泥潭深处的两个人打的火热朝天，准确来说应该算是张鹏单方面在殴打。 陆池琛纵身跳下泥潭里，冰冷的泥浆没过军靴, 潮湿的泥泞不断下陷, 他快速走向那里, 以不容抗拒的强劲力道将缠斗在一起的两人彻底分开。 张鹏蹲在泥地里, 脸上裹满污泥, 喘着粗气, 胸口起伏。 陆池琛转向他, 高声责问：“你是把军纪全忘了吗？” 张鹏一见他, 眼泪止不住地掉。 他偏过头，随后揩去脸上的泥水, 一言不发。 陆池琛太过了解他，只要他不想说的话题, 没人能让他张口。 故而，他走到那个男生面前，男生看上去年龄不大，剃个毛寸，估摸着十八九岁的模样。 脑海中突然想起那天饭后，沈庭当闲似的和他提起过，这次挑选进来的学员数量不算多，但个顶个的都是不好惹。 他记得当时听沈庭提了一嘴，好像有个学员家里有钱有权，天赋很高，爹妈觉得他日子过的太滋润了，给人送来美其名曰锻炼锻炼。 沈庭翻个白眼，嘟哝道：“真把军队变成二世祖玩票的地方了。” 现在想来，估计就是他了。 陆池琛俯下身，蹲在冯思培身边，问道：“你呢？不说说为什么吗？” 冯思培见他依旧是那幅不冷不热的样子，侧身猛地发力撞开他的手，嗤嘲道：“你少他妈一副高高在上教训人的样子。” 陆池琛兀然愣了下。 男生见他不反驳，冷笑一声，邪气地勾起半边唇：“大名鼎鼎的陆队长，有多少人知道你是再也上不了战场才窝在这个破基地里当教官的？” “还是说”，他往他身后看过去：“人人都知道，但他们都在维护你那颗可怜的自尊心？” “让军队给你养老？” 周遭一点声音都没有，偶尔冒出几声初夏的聒噪蝉鸣。 见陆池琛不反驳，他阴阳怪气地瞥了他一眼，像是在看什么社会的垃圾：“以陆队家的财力，应该还看不上军队这三文不值两文的破工资吧？” 身后岸边站着的所有人兀自倒吸一口凉气，其间知晓一二的，头埋得很低，无法言语。 对一个军人而言，无法站上战场，整个生涯近乎被完全否定。 除了张鹏和其他“凶狼”成员，没有任何人知道，当时他决定执行B计划，是为了保全“凶狼”里的其他所有队员。 生命可贵，他做队长的，不能让他们以身犯险。 张鹏不顾一切冲将过来，挥拳就要往冯思培脸上招呼。 陆池琛蹲在地上，头也不回，反手顺势拦截下他的拳头。 他一手攥住张鹏的拳头，借力起身。 冷酷若冰箭似的的眼神往身后扫过一圈，目光如炬，睥睨中带着与生俱来的威烈气息。 “你凭什么觉得我再也上不了战场？” 冯思培被他问得呆住，他未曾想到过，在这个已经被心理医生判处军旅生涯死刑的男人身上会有如此强悍的倨傲感。 泥水的潮湿气灌在风里，身上的衣衫一吹便黏在身上，湿哒哒的，泥液下坠。 夜空里卷起狂风，在场间大作萧杀，树叶枝杈被吹得东倒西歪，声响呼呼，泥潭面上被吹起波纹。 陆池琛自上而下俯视着冯思培，沉声反问：“你敢比吗？” “比什么？”他傲然回视。 陆池琛笑了，骨节分明的手指指向整片训练场，眸子微挑：“所有。” 在男生惊愕的注视下，陆池琛从怀中掏出计时器，信手抛到刚刚赶来岸边的沈庭手里。 “如果我赢，即刻起，你滚出基地。” 陆池琛活动几处关节，脸上笑意盈盈，只那笑容，不及眼底。 见到冯思培胸膛起伏似是有话反驳，他如有所料：“如果我输，即刻起，我滚出基地。” 以军人之名起誓。 沈庭站在岸边急的要命，陆池琛肩胛处的伤根本没好，办公室里还放着一盒才开封的抗生素。 医生让他坚持去打针，他嫌浪费时间，直接买了药回来。 现在和冯思培比全场，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沈庭手足无措地握着陆池琛的计时器，鼻翼间嗅到一点淡淡的清香。 他偏过头，惊诧道：“姐姐？” 沈庭看见卢霜，像是终于看见了救星那般，他连忙道：“姐姐你劝劝他，他现在根本不可能赢得过那个男生。” 他长叹口气：“那个叫冯思培的男生，人虽然混账，但确实可以算得上十项全能，是我们近几年来见过的额最好的苗子了。” 卢霜站在岸边，眸光洒在泥潭起点处站着的陆池琛身上，他的裤腿已经湿了半截，作训服脱下后，里面是一件短袖的纯黑色短袖。 短袖勒住大臂，紧实的肌肉上还缠着数圈雪白的绷带。 性感的让人移不开眼。 她淡淡看向沈庭，只道：“我相信他。” 她记忆里的陆池琛，永远胸有成竹，他从来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更何况，她看向站在泥潭边热身的男人，随随便便就把军人的名誉与金钱挂钩，那是对他信念的亵渎和侮辱。 她知道陆池琛多在乎。 千思万想，终而化作了与七年前操场上她第一次见他打篮球时如出一辙的信任。 发令枪响，陆池琛以极快的身姿匍匐在泥潭里，动作干脆利落，泥水溅在他脸上，却不减他分毫速度。 男人目光紧咬住前方的下一障碍区，低眉敛目，犹如深山巨兽脱离囚牢，放虎归山。 …… 身上的泥渍被夜风吹干不少，发梢尾端的泥水淅淅沥沥向下流淌。 陆池琛站在岸边，眼睛不断在人群中找寻着那一抹白色的身影，没料到扑了个空。 冯思培趴伏在距离他不远处的地上，整个人累得气喘吁吁。 愿赌服输，他强撑着自己起身走到陆池琛面前，垂着头，小声嗫嚅道：“陆教官对不起，我走。” 张鹏手上抱着陆池琛的作战服外套，听见冯思培的道歉后手指强劲锁紧。 陆池琛回神，深深地看向他，随后往他肩上拍了下：“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军人不止是职业，更是事业。无数人究其一生，投注热爱与心力乃至生命，以维护国家和人民的安全。” “这是普世价值，金钱无法估量。” 他从张鹏手上接过自己的作战服外套披在肩上，随即转过身，独身一人，一瘸一拐往住宿区走去。 剩下的事与他无关，自有人会处理，以后再在社会上遇见，是与非都不再重要。 道不同，不相为谋。 卢霜手上握着一瓶碘伏和棉签，还有刚才沈庭送来的他正在口服的抗生素。 铝箔板翘着一点凹凸，发出“咔咔嗒嗒”的声音，在四下无人的宿舍楼里，有些吵人。 她背靠在1231宿舍门口。 门外的照片栏上，男人五官锋利，比现在看上去青涩不少。 脚步声不断接近，卢霜仰起一点头，恰好和陆池琛的目光对在一起。 他身上尽数湿透，像是个才从泥潭里捞起来的泥娃娃。 像是嫌弃作训服黏腻在身上的粘黏感似的，外套被他抱在臂间，短T脱下拎在手上，露出精悍的肉/体。 上面依旧是些将要干涸的泥渍。 陆池琛顿了下脚步，看见她时整个眉眼都温和了下去。 他很快便走到宿舍门口，手指放在指纹识别器上，“嘀”的一声，锁扣弹开。 卢霜连忙迈开眼，耳根上隐隐泛上热意。 她轻咳了声：“沈庭还有事，他拜托我来给你送药。” 陆池琛瞭起眼皮，瞥见她耳根处那抹可疑的浅红，也不戳穿，为她掌着门，只道：“你等我下。” 咪咪听见房门打开，兴冲冲跑来迎接，结果在距离陆池琛30米的地方紧急刹车，调头就跑，费了老大劲，终于把自己塞进了沙发底。 卢霜被它逗笑，把手上的东西放到桌面上后，从它的玩具箱里找出根逗猫棒，蹲在沙发旁边逗它。 陆池琛白它一眼，便阖上淋浴间的门。 里面的哗哗水声传到卢霜耳里。 见肮脏的铲屎官终于滚去洗澡，咪咪悄摸探出点头，往卢霜脚边蹭了蹭，以示友好。 卢霜弯腰将它抱在腿上，有一搭没一搭撸起猫来。 比起之前，现在它的毛更要柔软些，也愈发有光泽。 白皙的指尖轻轻点了点它的鼻尖，小声教育它：“你不可以嫌弃他，他是很厉害的军人，知道吗？” 毛茸茸的脑袋蹭过她的掌心，似是回应。 水声落停，肩胛处的伤口火辣辣的疼，陆池琛自嘲地想，别真是要废了。 手上的毛巾垂在身侧，他半倚在浴室门边，卢霜那句半真不假的教育，落在他耳里。 猫从腿上蹦下去，跑到陆池琛腿边，围着他前后转了几圈，东闻闻西嗅嗅，像是示好。 好似真是听了她的话前来和他道歉。 卢霜顺着猫跑过的轨迹看过去，陆池琛只穿了一条半截的灰色运动裤，整片背脊裸/露在空气中。 湿热的水汽被风扇卷走，但她仍然可以感受到胸口传来的阵阵躁意。 陆池琛赤着上身走到她面前，他弯腰单手拧开桌面上的碘伏，纯白的棉签上沾满褐黄色的药液。 他别着手，手指够到最远处也顾及不到伤口边缘，位置很是有些尴尬。 卢霜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接过他手上的两根碘伏棉棒：“给我吧。” 他配合地半转过身，双手前撑在墙壁上，脑袋微垂，直勾勾盯住卢霜的白大褂一角。 饶是这时，卢霜才看清他背上那道长疤。 肩胛的骨突处，新嫩的粉肉半中又新添一道刀痕，刺入的不长，但一眼便知那刀伤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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