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午时,旎旎妈给施妤发了条消息,约她见面。 她邀请施妤在公司附近最贵的一家餐厅用餐,还提前结了账。 旎旎妈说,今天旎旎在幼儿园晕倒了。 多亏了陈宇宙及时发现,大声喊来了老师。救护车把小姑娘送进医院。主治医生说若是再晚来些时候,后果不堪设想。做家长的怎么能粗心大意到这种程度,不管不顾的,放任孩子一连月余的反复低烧! 在一片沉默压抑的病房里,医生揉了把陈宇宙的脑瓜,夸他做得好。 随同而来的陈爸听到了耳朵里,哈哈直笑:“我家儿子就是这么有责任心!他身为班长,关心同学,责无旁贷啊!” 却没想到,陈宇宙突然反驳道:“才不是!” 病床上躺着挂水的小姑娘,他左瞧右看,索性爬到了椅子上,站在能和一群大人平视的高度,吼着说:“是因为林老师离开的那天,特意叮嘱过我,要寸步不离的守着旎旎!” 旎旎妈苦笑地解释,关于旎旎时不时会发低烧的事儿,林老师确实反复地提醒过她很多次,便连隔壁班的宗老师也关心过孩子的身体健康。但当时逢着旎旎爸出长差,她一个人又要忙工作,又要照顾孩子,实在分身乏术,累极了,就没往心里去。 说到这儿,旎旎妈有些羞愧。 当父母的对孩子疏于关心,老师出于负责任的态度,要送孩子去医院做检查,反被他们荒谬地误会成了拐骗孩子的犯人。当她知道这事的时候,已经痛骂过旎旎爸了。他没关心过孩子在幼儿园里的情况,难得参加一次活动,迟到,认不清孩子班里的老师也就罢了,竟然还能闹出这种匪夷所思的笑话,害得林老师被停课调查! 旎旎妈打不通林老师的电话,只能找林老师的女朋友,拜托施妤向他道声歉了。 面对着铺满桌的菜肴,和旎旎妈主动倒的茶,施妤连杯子都没碰。事实上,当话听到一半的时候,她就在拼命克制着不要对面前的人恶语相向。 原来如此。 怪不得昨天晚上林奢译哭得那样伤心。 林奢译对于人情世故的迟钝,和无从辩解,不代表她也不懂。 施妤生硬地说:“你不必跟我说这个了。”她看透了旎旎一家的卑劣心思,拆穿道:“我也不会代替他原谅你们。”回想起林奢译安静地擦干净外套上的脏污,他盯着手肘被磨破的地方,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的呆愣模样,她只觉得煎熬。 她扶着椅背,勉强站起了身。在艰难地说完了话后,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要道歉,你们亲自对他说!” 被指责,只会沉默。 被冤枉,只会接受。 他也曾辩解过,反抗过,换来的却是更恶意和揣度的污蔑。于是只能自我安慰,都是他的错,都是因为他做错了,所以才会受到惩罚。于是只能更抓紧她,小心翼翼地讨好,害怕她也会因此离开。 林奢译按下了开机键。 施妤和他一起,注视着不停闪烁变化的屏幕。 但林奢译不再关心手机里的消息了,自从如蒙大赦,发现施妤并不会因此而嫌弃他之后,他更开始细细窥探着她的反应,一丝一毫,微蹙的眉心,和她毫不掩饰的担忧神色。 她在关心他。她在心疼他。 每一次的笃定,都会让林奢译产生诡异的满足感。如同自虐般的疼,抽在他身上,被打得皮开肉绽也没关系了,还有什么比确定施妤在爱着他,更重要的事呢? 与此同时,林奢译感觉自己也变得岌岌可危了。 在他内心深处,有更贪婪卑劣的想法,在试图蛊惑着他说话。这是个很好的理由,继续再博取施妤的同情和怜悯吧,哀求她不要走,千万不要丢下他去出国进修,毕竟现在的他是如此的无依无靠,迫切地需要着她啊。 林奢译突然伸手遮住了施妤的眼睛。 手机里果然收到了许许多多的谩骂和指责,明明是能让施妤更心疼他的信息,但他说:“还是不要看了。” 施妤也看不见他的表情了。 林奢译无意义地笑了笑,他果然还是舍不得让施妤难过。他隐藏了他那矛盾扭曲、被反复划破至血淋淋的一颗心。即便是因为他也不行。 施妤尤不觉,提议说:“还是你不要看了,我帮你删掉吧。” 林奢译说:“没关系。” 早从很久很久以前,他便已经习惯了这种事。 “可我不想让你再习惯。” 林奢译感觉到了指缝里的微微潮意,施妤还在努力地不要哭出来,“你没有做过,就不要承认啊。”被污蔑作弊,被造谣逃学,单方面的挨揍,被大家说得头头是道,如亲眼所见般,是他恶意地打了人,“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 “你……能不能对自己好一点?” 但凡拿出对待她的心思,千分之一也好。 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林奢译不能装作手机在关机,无法接通电话了。他去到了阳台上,贴心地把门也带上了,确保施妤不会听见任何的说话声音。 施妤默然注视着他的身影。 在夜幕四合的漆黑笼罩中,他像是随时会被吞尽一般,但他偏生还在坚持。凌冽的寒风不停卷动着他的衣摆,露出的一小片皮肤,是夜色里唯一的白。 挂断电话后,林奢译没有立刻回来,而是多站了一会儿。 施妤记挂着他,追到了阳台上,却被他猛然抓住了手腕。林奢译用得力气很大,说话的声音却有些游移不定,他说:“施妤,刚是旎旎爸打来的电话。” 施妤无声吃痛,忍耐着问:“然后呢?” “他跟我道歉了,还说正在配合幼儿园的调查,”林奢译顿了顿,像是不能理解般的困惑说,“会还我一个清白。”
第66章 十点零一分, 林奢译的手机又震动了下。 但他暂时顾不及了,一心捧着干发巾和吹风机,他守在浴室门前, 要恭迎施妤洗完澡后的大驾。裹头发,牵去沙发,护着怀里的人在身前坐, 整个流程一气呵成,容不得她有一丁点儿受凉的机会。 吹风机徐徐的送暖风, 吹得施妤有些昏昏欲睡。 施妤打个哈欠。 林奢译便耐心地劝:“发尾还有些潮。” 他不觉得施妤叨念着明早一定起不来,非要临睡前洗头发是件任性的事儿, 他觉得理所应当, 还会添油加醋地再配合一些, 给自己创造更多一点发光发热的机会。 吹几下, 梳几下发。 左梳梳, 卷个自然卷。 是去到理发店打工, 铁定会被投诉“过于热情”的服务。 不过施妤惯好的习以为常,任由林奢译的心思绕着她, 缠得严丝合缝, 九转十八弯地挤出汁儿来,她也能做到不太多理会。 但今晚不同,施妤在临睡前还有个重要任务要做,她不能放任林奢译这么无忧无虑地骚扰她。于是她稍想了想,夸了林奢译一句:“你真好。” 林奢译跟受惊了的食草动物似的,睁大了黑眼珠。 施妤强调说:“有你在身边,真是太好了。” 闻言, 林奢译简直受宠若惊了。 他手里帮施妤吹发丝的动作不停,簌簌地, 像兔子在嚼草。 这绝对是近两天以来,林奢译难得的开心了。 尤其待收拾完毕了,施妤还奖励般地,暧昧地凑近了他,是要亲他的意思。林奢译紧张地屏住呼吸,结果施妤只是“叭叭”左右各亲了他的脸一下。他会错了意,微张的嘴唇没来得及合上,被施妤看见了个正着。 林奢译涨红了脸,嗫嚅地说不出话来。 眼看施妤走远了几步,他的视线执拗地追着她跑。 施妤走进了卧室里,对他笑说:“好了,来亲吧。” 林奢译如脖颈上拴了绳,立刻跟着迈进了卧室,他贴施妤极近,心满意足地啄了两下嘴。 然而当他后退想离开的时候,完蛋了,施妤守株待兔般,一把抓紧了他的手腕。卧室门一关,今晚林奢译想睡也得睡,不想睡也得睡,施妤绝不会再放任他一整夜地不阖眼了。 林奢译说:“我不困。” 施妤问:“需要我给你讲童话故事吗?” 林奢译抿了抿唇,坚持说:“我不困。” 施妤问:“需要我给你唱摇篮曲吗?” 林奢译就小声地委屈:“施妤,你不能这样。” 施妤给他留了一盏床头小灯,帮他拉被子盖到了胸口,还问:“这样可以吗?”赶在林奢译说话前,她伸手抚摸到了他脖颈处的皮肤,从瘦削的锁骨,到喉结,直至指尖下的微颤震动消停下来了,仅剩下意义不明地几声轻哼。 林奢译哼哼唧唧地。 施妤听不懂,不过不耽误她附和地点头:“对对,你说得都对,我坏。” 林奢译在床上扭了扭,忙说:“不坏!” 施妤肩头微颤,无声地笑他。 林奢译安静了片刻,惦记起明早要给施妤准备早饭的事儿,又挣扎地说:“我得定个闹钟。”施妤不许他再动,他只能长胳膊长腿儿的保持着躺平,在心里面计时,锱铢必较地计算施妤离开他,去拿手机耗费了多长的时间。 30秒,60秒……足足过了有一分钟。 林奢译不安定地唤:“施妤?” 施妤扬高了点声音:“在。” 属于林奢译的手机,身残志坚,即便屏幕裂纹了,依然能反复亮屏提醒着他有许多新增的未读消息。林奢译没有设置密码,但施妤也没有点开,只是提醒他说:“向日葵班的家长群里好像一直在@你,要看吗?” 被窝里是如此的干燥温暖,关键还有施妤陪在他身边,令他无比的安心。林奢译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要。” 施妤故意哄道:“那你躺好,我给你念。” 这下,施妤做得委实有些过分了。 林奢译从没有这么想过,他被迫跟着施妤的思路,稍微联想了一番,堪称羞愤难当。他可以事无巨细地照顾施妤,再多也愿意,但施妤怎么能照顾他呢?他根本不配,他不值得,但他突然发现,在他的内心深处,真有那么一瞬间,被蛊惑了般,他也想要被施妤全心全意地呵护对待。 太不堪了! 妄想要被施妤照顾的自己,简直、简直太不堪了! 林奢译这次非要从床上爬起来了。 施妤忙劝:“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嘛。”林奢译不听。两人拉扯间,林奢译一时支撑不住,要歪倒,却还能瞄准似的,直朝施妤的身上摔。 施妤把他抱个满怀,笑得更厉害了。 两人一起看消息。 在晚上十点零一分的时候,有人往向日葵班的家长群里发了一张照片。照片拍下了一封手写的道歉信,落款是旎旎妈和旎旎爸的名字。而在照片的下方,旎旎妈又将道歉信的内容重新编辑了一遍,发成文字版@林奢译,郑重地道了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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