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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宋知宇把头转向她。傅思齐以为他终于要说正事儿了，在心里快速地打了一通腹稿。结果，他却只是和她讨论了一个选手用树枝儿搭的庇护所。 她听得心里全是问号。 说看电视，他真的就纯看电视啊。 男人真是神奇的动物。他们的小脑瓜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她理解不了。 她的手机震了一下，划开提示一看，是一个新的好友申请。 Justin Yao：“Hi Fiona，我是姚久安，是姗姗姐把你的名片推给我的。” 江姗姗把她推给这个人？看样子，他大概是张若愚的那个学弟。 好巧不巧，他也叫 Justin。 傅思齐的这场病来得突然。她还没来得及告诉江姗姗自己没法去明天的聚会了。 她看了一眼宋知宇，他正在陶醉的看别人拿树杈子钓鱼。她犹豫了一秒，加上了这个新 Justin。 她刚刚通过 Justin Yao 的好友申请，他就发过来了一个可爱的小熊猫来打招呼。 傅思齐看了那个萌萌的表情包，眉头微微一皱。 傅思齐：“Hi” Justin Yao：“Fiona，你好哇！” Justin Yao：“很高兴认识你啊！” Justin Yao：“明天你打算几点出发去若愚师兄家？我去接你呀。” 傅思齐：“我有点不舒服，明天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Justin Yao：“啊！那你注意身体，多喝热水！” 傅思齐：“谢谢。” 傅思齐退出了和 Justin Yao 的对话。 宋知宇突然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下意识地把手机扣了过去。 宋知宇指着电视屏幕说，“思齐，你快看，这个人要去抓鹿……” 傅思齐瞟了一眼，一个红脖子大汉正在设置陷阱，打算捕猎一头鹿。 傅思齐又低下了头，“嗯，他可真厉害。” 她给江姗姗发了个消息，“姗姗，我生病了，明天去不了了。” 江姗姗：“没事没事，你注意身体呀。下次再约就行了。” 傅思齐：“嗯。” 江姗姗：“说起来，学弟加你了吗？你觉得他怎么样？” 怎么样？有点憨憨的？ 她没有恶意，但这听起来好像不太友好。 说起来，这个 Justin Yao 用了一张掘金队的 Logo 做头像，她还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她又点进了和 Justin Yao 的对话，顺着他的头像戳进了朋友圈。 这小伙子倒是挺老实——他没有设置时间限制，动态一览无余。 NBA 球赛，技术动态，摘樱桃，骑车，爬山……这很湾区。 她找到了一张他去登山的动态，九宫格里面恰好有一张人像。她点进去，放大，没想到他长得还挺阳光的。 “哟，你看什么呢？给我也看看。”宋知宇忽然把头凑了过来。 傅思齐没有防备，让他看到了她手机屏幕上的照片。 宋知宇不说话了。 傅思齐轻描淡写地说：“哦，他是朋友给我介绍的一个新朋友。说来有趣，他也叫 Justin。” 宋知宇面无表情地说：“是给你介绍的男朋友吧？” 傅思齐微微笑了一下，“可能吧。但是，我们还没见过面，还说不好。” 宋知宇拿起遥控器，暂停了节目播放。 他的语气严肃了起来，“傅思齐，你既然要找男朋友，那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傅思齐答非所问，“你想找一个女朋友，还是让我做你的女朋友？” 宋知宇：“我就想找你。” 傅思齐：“你要跳槽吗？” 宋知宇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老实的回答道：“我最终肯定是要离开 TC 的，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傅思齐：“TC 也不是你们家的 family office（家族基金）。你应该也知道，在项目上的时候，最好不要和对手方有浪漫关系。” 宋知宇笑了，“如果你担心的是这个，我可以退出这个项目。” 傅思齐：“未来至少五年，我都没有回国的打算。据我所知，TC 战投在美国也没有 office。” 宋知宇：“你不回国没事儿，我可以常来看你。” 傅思齐轻笑了一下，“我明年就三十岁了，早就已经过了看视频就能恋爱的年纪。我需要一个能摸得着的恋人。我不相信异地恋。” 宋知宇：“思齐，其实这不算是一个问题。想解决的话，这不难解决的……” 傅思齐：“好吧，可能对你这都不难。可是假如你和我谈恋爱，你想要什么呢？性，爱，结婚？” 她问得太直白，宋知宇有些招架不住，“我，如果可以，当然是想开花结果。” 傅思齐：“我没记错的话，你爸今年六十了吧？” 宋知宇：“对，我爸去年就六十了。” 傅思齐：“那你妈妈催你结婚生孩子，应该催过不少次了吧？” 宋知宇：“我妈你之前不是也见过，她就是很喜欢小宝宝。你还记得吗，我们大学刚毕业的时候她就开始催。” 傅思齐还记得，她在大学毕业典礼上第一次见到宋知宇的父母。他妈妈五官极美，身形有一点富态。她保养得很好，看上去最多三十五的样子。那天，她穿了一身豆绿色的改良旗袍，披着白色的羊绒披肩，戴着正阳绿翡翠珠串和耳坠，看起来仿佛年代剧里的高官美眷。他妈妈意外的和善，和她父母聊的也不错，还拉着她的手问了她很多话，对她似乎还算满意。 傅思齐笑了一下，“知宇，我这几年才刚刚活明白一些，我觉着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虽然我明年就三十了，但是我还没太想明白结婚、生小孩的意义。不结婚，不生孩子，你能接受吗？你爸妈能接受吗？” 宋知宇有些困惑，“你不是想谈恋爱的吗？” 傅思齐点了点头，“对，而且我很贪心，想要一段长久稳定的关系，和一个相濡以沫的爱人。但是，这和想不想结婚、生孩子有关系吗？我只要找到一个能理解这些的人就好了。我现在大了几岁，见的事情也多了一些，我发现恋爱、结婚、生子其实是完全不相干的事情。尤其是生孩子，我在完全想明白之前是绝对不会去尝试的。因为孩子是没有办法选择母亲的，我要对她负责。” 宋知宇：”那万一你很晚才想通呢？会不会就太晚了。” 傅思齐：“我打算三十岁一过就去冻卵，这在美国职业女性里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公司的保险还会报销一些费用。如果我未来后悔了，实在不行，我会去领养小孩。” 宋知宇苦笑了一下：“好吧，你说的这些我的确没有想到。” 傅思齐：“对吧。就像我和你说的，我变了。我爸妈和你爸妈一样，骨子里是很传统的中国人。虽然他们八十年代就读了大学，对我也很好，但是因为我是女生，他们从来没觉得我有一天能养活自己。从小到大，我父母对我的期待不过就是好好读书，再找个体面的工作，最终找到一个好丈夫，做个‘上得厅堂’的好太太和‘知书达理’的好母亲。” 说到这里，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爸努力把我往所谓‘大家闺秀’的方向养了十八年。所以，从前我也是这么想的，和你在一起就是我的目标和动力。我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幻想有朝一日能和你结婚，生一大堆孩子。呵，我还去偷偷的算过姻缘。但是后来，我慢慢地发现世界很大、很有趣，我能做的也很多。我的人生可以不止是傅国华的女儿、宋知宇的太太和小宋的妈妈，我还可以是傅思齐。” 说完这段话，傅思齐静静地看着宋知宇，宋知宇也看着她。 屋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宋知宇抿了抿嘴，看着她的眼睛说：“思齐，你说的很多话，我的确没想过。但是，我觉得这些问题都是有解的。只是你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傅思齐：“知宇，你照顾我，喜欢我，实话说，我很感动，也很感恩。但是，我不想再草率地进入一段关系。” 沉默之后，宋知宇缓缓开口道：“好，我知道了。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傅思齐：“嗯，你说。” 宋知宇恳切地说：“像你说的，我现在的确不了解你。但你能不能把我也当作一个你新认识的人，不要对我有偏见，或者见到我就躲开，也给我一个重新认识你的机会？如果你愿意，或许你也能认识现在的我。” 听到他的话，傅思齐低头想了一会儿。 “好，我答应你。”
第三十四章 ：Smoke break 吃过晚饭，傅思齐感觉自己的病好了不少。她看时间也不早了，就让宋知宇回酒店去了。 然而，病去如抽丝。 第二天，她又在家里睡了几乎一整天。一直等到周一早上，她又在七点五十五分自然醒了，她才觉着自己完全好利索了。 傅思齐本来想要在家办公。但是她快速看了一眼工作邮箱和 Slack，全是未读的小红点。再看看日程表，下午半天儿几乎全是会。这样的日程，还是去办公室的效率更高一点。她放下手机，从床上爬起来，去浴室洗漱准备出门了。 傅思齐九点就到了公司，但杨逸飞到的比还她早。今天他似乎没有早会，一直都在他的办公室里。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早上都没有来找她喝咖啡。 到了十点，见杨逸飞迟迟不来，傅思齐就去茶水间给自己做了一大杯豆乳拿铁。她一个人可没闲情去楼下的咖啡店。她只缺勤了一天，却已经积累了许多待办事件。新的一周又有许多新的事儿要处理，她得赶紧把落下的事儿补上。 所幸，她缺席的所有的会议都有录像，她手下的 Alex 也做了详尽的会议记录。虽然她还是花了一上午的工夫看录像、开视频小会，但是她赶在午饭前把落下的事儿都补上了。 因为今天有和易投研发团队的访谈会，宋知宇下午的时候又过来了。 傅思齐看到他来了，主动给他发了个消息，约他在访谈会之后去楼下的咖啡店一起喝杯咖啡。 访谈会上，主要提问的是 TC 的一个投资经理。宋知宇大部分时候都在旁听，只是偶尔会提出一两个追加问题。不过，他们提的问题也没有什么出格的，就是问了些研发团队的稳定性，公司技术的创新机制，是否有稳定、连续的新产品开发计划之类的常规问题。易投这边的参会的人员都不是第一次参与这种访谈会了，而且他们的材料准备的也很充分，把所有的问题都答得很好。 不出意料地，这次会议进行得十分顺利。 会后，傅思齐本来想找宋知宇一起走。但是 Alex 临时叫住了她，想要问一些关于第四季度项目开发的小问题。傅思齐不好推脱，就留在会议室里和他多聊了一会儿。宋知宇见她迟迟不走，便先离开了。他给她发了一条消息，告诉她在店里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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