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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陆站在原地。这些话，十几年前他们在家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也曾在他脑海里出现过，但他是妈妈唯一的希望，如果连他也这么觉得……不，他不能这么觉得。 “都过去了。”他轻叹。 “小陆，你这些年……” “我很好。” 他打断徐永强，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转身下楼梯时，似乎看见屋子里的人捂着脸，肩膀一抖一抖地。 梁青臾坐赵羽的车回来，进城的高速堵了好一会儿，等她到商场的时候，离电影开场已经只剩半小时了。 徐陆坐在中庭喷泉前不知道在想什么发着呆，直到她走近才起身。她看了一眼徐陆空荡荡的双手：“你今天开会电脑都没带？” 他笑着俯身接过梁青臾手上的文件袋，算是点了点头，又什么都没说。 “今天我们碰到程哥了，连元元都知道他对熙茜有意思，你说我要不要跟熙茜说说呢？其实程哥……倒也还挺好的吧。至少比她相亲的那些好。” “随你。” “那回头我先试试她，她要是也感觉到了，我就帮程哥推销推销好了。” “嗯。” “元元那个臭小子，才十一岁就已经油嘴滑舌的了，姐姐阿姨的，翻脸比翻书还快，长大了肯定是个渣男。”梁青臾顿了顿，跨一步挡在徐陆面前，“徐陆。” “嗯？” “只给你一次机会哦。”她笑着说，“今天到底去哪儿了？” 徐陆很少不回她的消息，他平时电脑办公，微信都登录着 PC 端，但今天过了好几个小时他才回过来。当然，他也很少心不在焉地跟她说话，就像现在。 徐陆看着她，愣了一会儿，苦笑着老实交代：“我爸找我约方姨出来，想找她还些钱，好把姨丈那件事解决了。” “那谈出结果了吗？” 他摇摇头，大概是预判了梁青臾下一句话：“对不起，下次我提前跟你说。” 梁青臾又气又笑，她觉得她这辈子大概是没办法和徐陆吵点什么了，这个家伙，要么直截了当，要么迅速滑跪，她的那点气，总像是打在了棉花上，空落落的。 “算了，先看电影，晚上回去再收拾你。” 他不愿她掺和他家里那些破事，她也只能随他。 刚站上电动扶梯，徐陆电话就响了，他只“喂”了一声，刚刚才好转些的神色，肉眼可见地凝固起来，手也僵在那儿，电动扶梯到了顶，他脚步迟缓，一个踉跄手机险些掉到地上。 “怎么了？” “……我爸在医院。”他看着梁青臾，声音低而轻，“走了。”
第44章 44 是你先招惹我的 徐陆走了以后，徐永强就去找了徐刚夫妻，想让他别再缠着徐陆，钱的事他会再想办法。 当初是徐刚想跟着他赚些钱，主动提出帮他担保贷款，谁知道徐永强突然被抓，多年来两夫妻没少因此吵架。外孙确诊自闭症后，女婿没两年就在外面又找了个女人，离婚的时候，小三的肚子都有八个月了。 如今拆东墙补西墙好些年，手头确实很紧张，徐刚自己也是一身的毛病，压根不敢进医院去检查。人到绝路的时候，根本顾不上去讲道理，该不该纠缠都好，到底是个念想。 在徐刚看来，是徐永强害了他们家，虽然进去蹲了几年，可人家的儿子如今干着高收入的活，而自己的外孙却连读书都找不着学校愿意接，凭什么？ 两个人几句话不合便吵了起来，都是半截身子进了土的人，曾经被钱暂时压抑住的陈年旧怨一桩桩地往外翻。 徐永强从徐刚家出来，还没走出单元楼，胸口便一阵一阵地抽，老城区这一片旧楼外都是层层叠叠的小巷，参天的树荫遮住了天，爬山虎布满半栋楼，很像那个他已经回不去的老房子。 他倚着长满青苔的石阶坐下，这一仰便再没有起来。 这些也都是徐陆到了医院后民警告诉他的，路过的人打了 120，送上救护车的时候还一口气，但没能坚持到医院。徐永强的身份证没在身上，民警稍稍费了些功夫才联系上徐陆。 徐陆还在医院办手续，丧事一条龙的串子便已凑了上来，梁青臾忍着情绪把他们打发走，上前握住徐陆微微有些发抖的手。 “我没事。”他从喉头挤出半句话来安慰她，但声音都是哑的。 手续办完，医院也催着他们赶紧把人拉走，殡仪馆的车还在跑上一单业务，等到凌晨一点多才把人送进去，火化还要再等到早上。 “先回去休息，早上我再过来吧。”徐陆办完手续，打算打个车送梁青臾回去。 殡仪馆离市区有些距离，一去一回得一个多小时，梁青臾想了想：“排的七点啊，就在这儿等吧，我跟赵哥请了假了。” “你最近不是忙吗？”徐陆看着她，语气平静，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殡仪馆了，该走的流程他也还都记得清清楚楚。 梁青臾抱住徐陆，额头在他毛衣领边蹭了蹭：“没关系，我想陪你。” “嗯。” 他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过，只是感觉很无力，伸手想紧紧抱住她，又怕太用力让她担心，最后只轻轻地将手放在她后背。 火化完他们买了城际票回老家，之前的墓地是十几年前买的，现在已经只有一个山头外的二期才有位置了。二期陵园地势比一期更高些，这样也不算违了妈妈当年的心愿，她不想再看见那个男人。 梁青臾提前跟家里说了这件事，回到家，老两口也默契地没有多问什么。 晚饭后她拉着徐陆出去走了走，回来时在家属院外的水果店买了些橘子，徐陆去排队称重，梁青臾追着隔壁面馆的小橘猫进了家属院。 “这不是青臾吗？怎么回来啦？”院子里几个婆婆坐着闲聊，各自带着的孙子孙女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回来办点事。”梁青臾笑了笑，都是周晓红的老同事，名字叫不上，但都眼熟。 寒暄了几句，其中一个婆婆便忍不住问道：“你男朋友那事解决了吗？” 梁青臾一怔：“什么事？” “哎呦，就是上回来你家闹的那家人啊。要死要活的，警察和居委会的都来了呀。我跟你说啊，这种人千万别搭理，缠上了，可不好甩掉。” 梁青臾很快明白过来她们说的是谁：“什么时候的事？” “就国庆后呀，晓红没跟你说？” 坐旁边稍胖些的婆婆一看梁青臾的表情就差不多猜到了，连忙打圆场：“老梁他们估计也是怕你担心才没跟你说。” “被这种事缠上，很难脱得了身的。”话头一旦打开了，就很难收得住，另一个婆婆也忍不住开口，“而且我听说，那男孩子的爸爸是进去了？你们要是结婚的话，这以后影响孩子考公的吧？” “小梁啊，我们都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年纪轻，掂不清这些事，别看现在感情好，那以后都是要过日子的。你可得想清楚啊。” 梁青臾勉强地笑了笑，心情有些复杂。家属院门口那扇旧铁门嘎吱一声，她心下一紧，赶紧转身，徐陆提着橘子走进院，朝她笑笑。 身边几个婆婆立马换了话题，笑盈盈地聊起了育儿经。她走过去，不确定地看了眼徐陆。 “怎么了？”徐陆问道。 “怎么这么久啊？”她笑着说。 “前面有个老太太，半天找不到二维码。”他笑着答。 应该……没听见吧？ 梁青臾心里嘀咕着，脸上笑容不减，拉着徐陆回了家。 到家没坐多久，梁青臾便借口洗澡洗头早早地回了屋。在外面，她或许还能坚持演一演，可回到了家，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这里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是她最放松最安心的地方，她在外面的所有伪装和假模假式，在这儿都使不出来。她想起那天周晓红欲言又止的询问，原来不是什么正好牌友的老婆住楼上楼下，而是有人闹到了家里，他们不得不去打听。 门外脚步声近了，她连忙换上一张笑脸，徐陆也洗完澡进来。 她的卧室不大，爸妈给换了张双人床便只能靠墙放，她笑着睡到了里面，给徐陆让出位置。 “明天反正也请了假，看看下午还有没有票？电影我还是想看的。”梁青臾边说边拿出手机看了看票，也正好挡着脸。 “好。” 她买好票缩进被子里：“早点睡吧，明天一大早就要起呢。” “嗯。” 从昨晚开始徐陆就没怎么说话，她感觉有些不安，但想来那毕竟也是他爸爸，人突然走了，怎么都还是会有些难过的。 人死如灯灭，恩也好怨也好，都是往事了。 但闭上眼也睡不着，她小心翼翼地翻着身，怕被看出心事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徐陆转过身来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他们说的也没错。” 他知道她没有睡。 梁青臾看着他，嘴角勉强一弯：“你都听见啦？” “嗯。”徐陆平静地看着她，他犹豫了很久，那些话他不想说，但又不能不说，“姨丈的外孙有自闭症，看病需要不少钱，而那笔钱有部分也是我爸当时以他们的名义贷的，他现在人走了……” “除非躲到他们再也找不到的地方，不然……这事肯定没完。”他顿了顿，咬着牙，声音又轻又涩，“你要不要……再想想？” “你什么意思？” 梁青臾往后挪了挪，平视着徐陆，他低垂着眼，不敢看她。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他说，“我们……” 话还没说完，便被她吻住堵了回去，他有那么一瞬想要退缩，他怕再沉溺下去，他就真的再也鼓不起勇气松开手。她撬开他的唇，舌尖在齿尖交缠，直到气息耗尽，她用力地咬了咬他的唇，一股淡淡的甜腥气在舌尖蔓延开。 “我不想再听到这种话，你也不要再说了。”她声音很轻，眼尾也泛着红。 “我怕我连累你。” “我不怕。”梁青臾看着他，眼神坚定，“你可以喜欢了别人，或者谈得腻味了，看不上我了，都好，你只要说，我肯定不纠缠你。但如果是因为这个……别说这事根本和你没有关系，哪怕就是要你还，又不是天塌了，人家那些失独老人都能把欠的钱还上，有什么过不下去了？” “徐陆，是你先招惹我的。我已经喜欢你了，你现在说要走，那朋友也不要做了，我不想过几年看到你又找了别人结婚生子……”她顿了顿，“我会忍不住打人的。” 徐陆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良久，轻笑着抱住她：“我错了。” “我跟你说真的……”她挣扎了一下。 “我知道。”他松开手，微笑着看着她，“我记住了。” 眼底已尽是湿意，他说完轻轻地吻上来，呼吸逐渐急促，手伸进被子里，一点点挑开她的睡衣扣，有些冰凉的手握住她温热柔软的胸，凉意顺着神经让她全身都微微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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