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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联系上的时候，程山栎还和她提起过徐陆，说去北京复试，和徐陆公司很近，想着见一面吃个饭，但最终没约上，问她跟徐陆有联系吗？ 过去，他们通过她传消息，后来，他们明明有联系，却来问她，你们还有联系吗？ 梁青臾拍了拍脸，打断自己开始无限发散的思绪。 该道的歉早就道过了，当事人也都已经释怀，走入新的人生阶段，她也不该再困在原地了。 掐着点赶到公司，梁青臾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散发着睡眠不足的黑气。按规定，前一日加班超过凌晨，第二天可以晚两小时到。 乍一看是福利，实际上只是既不想给钱又不愿意调休的鸡贼而已。 “赶紧补点血吧，我听说你那组有甲方来公司了，一大早老板和周姐陪着在会议室聊了好半天了。”孙熙茜递过来一杯咖啡，“不会就是你昨晚加班改的那个吧？” 梁青臾艰难地咽下这口咖啡：“不会吧？我差不多快一点才发过去。” “那那边收了吗？” “收倒是收了……”梁青臾感觉眼皮有点跳，十个公司九个加班，她之前也经常半夜赶方案，四五点发邮件过去甲方那边都给她比了个心，当时她还感慨甲也好乙也罢，底层打工人都不容易。 “但通常这种东西层层审批的，最快也是今天下午才会给反馈吧。”她试图安慰自己，下意识地往会议室那边望去，玻璃门正好推开，里面的人寒暄着出来。 “负责你们项目的……哦，她来了。”周姐边说着边看向梁青臾，朝她招招手，“快，跟徐总打个招呼。” 这老冤家的路，是不是也太窄了点。 梁青臾算是知道眼皮为何要跳了，她尴尬地笑着，赶在徐陆张嘴正要说话前赶忙堵住他：“徐总好，叫我小梁就行。” 徐陆只愣了一瞬，客气地点点头，配合着这出装不认识的戏。这家伙演技还不错，周姐和老板都没看出任何异样，交代了几句，让梁青臾接待一下就忙别的会去了。 “怎么？不能说？”徐陆笑着回头看周姐回了办公室，这才用只有他和梁青臾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了声。 梁青臾白了他一眼，正要开口，又被堵得扎扎实实。 “那你这演技不行啊。” 看着对方连眼角都带着笑，梁青臾冷笑一声，觉得输人不能输阵：“但我打戏不错你要不要试试？” “走吧。”徐陆笑着不接话。 “去哪儿？” “楼下找个咖啡厅啊。”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梁青臾同事密度颇高的工位，“不能在这儿聊吧？” 梁青臾正想说没啥好聊的，突然想起她凌晨一点发过去的方案：“你不是连夜看完方案还有十万条意见以至于要聊很久吧！” “那倒不是，推广这事不是我负责。” 梁青臾一愣，脱口而出：“那你来干嘛的？还聊一上午。” 可能没想到梁青臾会问得这么直接，嘴上说着叫我小梁就好，但这话这态度却不是“小梁”该有的。 “那当然是有别的事。”他笑着，感觉今天心情格外的好。 小梁倒是迅速找准了定位：“明白，不能说。” “不是那个……算了。”眼下不是解释这些时候，他顿了顿，“走不走啊？” “那既然不是聊方案就算了吧，我下午还有好多事呢！昨天就为你们那个死方案加到半夜，我今天定要准时下班！”小梁昙花一现，又回到了平时的松弛。 “那晚上吧，正好我下午也出去办点事。” 梁青臾有些错愕，她几次张嘴，又咽回去，最终发出迟疑又略有心虚的声音：“……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觉得我能说什么？”徐陆的笑总让她觉得有些恍惚，这家伙以前说话有这么贱兮兮的吗？ 或许是觉得玩笑开得差不多够了，徐陆又自己接了句：“我过几天就要回去了，徐瑶不是在你那吗？那家伙憋着不少小九九呢，这半年得拜托你帮我盯着点她了。” “这样啊……”梁青臾松了口气。 “求人办事，请人吃饭，这可以吧？” “……行吧。”梁青臾犹豫了一下，想着话到这个份上再拒绝就真的有些尴尬了。“我们七点下班，到时候联系。” 她说着就回头往工位走，被徐陆一把拉住。 他扬了扬手机：“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她这才想起来，虽然都在群里，但无论是过去的 QQ 群，还是现在的微信群，他们都没在群里说过话，也一直默契地没加对方好友。 梁青臾迅速调整好心情，露出一个专业的乙方笑，略微抬高了些音量：“当然是我扫徐总了。” 火锅店生意不错，他们进来时只剩下最后一桌。梁青臾也不跟徐陆客气，一口气点了好几盘肉。 “徐总有要加的菜吗？” 梁青臾递过菜单，徐陆扫了一眼，抬头看着她半开玩笑地说：“如果我说换鸳鸯，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那必须的。” 徐陆笑了笑，把菜单递给一旁的服务员：“就这样吧。” “我开玩笑的，你都出去这么多年了，口味变了不用勉强，换也行，番茄锅都行。” 很多人长大以后口味都会变，梁青臾小时候也不爱吃火锅，但后来发现，当一群人不知道吃什么的时候，吃火锅总是最容易达成共识的那个选择，久而久之她就觉得火锅也不错。 不喜欢的东西可以变得喜欢，喜欢的东西也可以不再喜欢了。 店里人虽然不少，但上菜很快，徐陆夹了一筷子肉，刚进嘴就咳个不停，梁青臾不厚道地笑了，赶紧给他倒了杯茶。 徐陆连喝了好几杯才平静下来，看着梁青臾又气又笑：“你故意的？” “那肯定不是啊，我哪知道你现在这么菜！“她心里默默算了下，“从高中毕业算也就十年吧，怎么，你大学期间都不回家的吗？” “差不多吧。”徐陆笑着说道，“学校卷啊，以前都说上了大学就好了，上了才知道，大学才是真的卷。” “那是你们学校好。” “你不也是 211 吗？”徐陆说着，又夹了一筷子肉，小心翼翼地放进嘴里，虽然很久没吃了，但旧的记忆找回来似乎也没那么难。 梁青臾本来想问你怎么知道，但转念一想，当初毕业的时候，学校大门口贴着所有上了重本的学生名单，她自己也是在那儿看到徐陆的录取结果的。那大门在老家最热闹的那条街上，高考结束接近三个月的假，只要稍微出个门，压根不用刻意就能看到啊。 “只要专业选得够差，卷啥都没意义。生化环材，四大天坑，听过吧？”梁青臾喝了一大口茶，喝出了酒的姿态，“我妈当时听人家说什么，21 世纪是……” “生物的世纪。” “对。什么狗屁专家，21 世纪明明就是码农的世纪。”梁青臾看了徐陆一眼，“对吧，码农？” 徐陆立马反应过来：“徐瑶说的？” 梁青臾点点头：“怎么，不能说？” “那她跟你说了我哪个专业的吗？” “不是计算机吗？” 徐陆摇摇头：“材料科学与工程。” 梁青臾微微抬眉，很快恢复了表情管理。说意外吧，也不意外，像徐陆这样认真又努力的学霸，读什么专业都不重要。努力的人自然会在发现现实和预期有偏差之后迅速调整方向。 她当初也发现了，只不过瞻前顾后，没有别人的执行力罢了。 她给徐陆也重新倒了一杯茶：“敬坑里的兄弟。” 一顿饭一眨眼就过去了，梁青臾选的这家店就在公司和家中间的位置，平时她和孙熙茜过来吃完饭，她都是走回去的，顺便消消食。 徐陆说要送她，她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饭都吃过了，也不差这几步路。其实饭吃到一半，她就已经彻底放松下来了。原本担心见面会尴尬，但聊几句才发现只是自己想多了。就好像大学期间她和程山栎重新联系上时一样，笑着安慰她说谁年轻的时候没点想起来就可笑的黑历史呢。 好像也对。 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快走到小区门口时，过完马路，徐陆就一直盯着十字路口另一边等红绿灯的两个人。梁青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徐瑶正和一个男生站在一起一人拿着个冰淇淋，男生手舞足蹈地在跟她说着什么。 徐瑶笑着抬头看红绿灯，一眼就对上了徐陆平静的眼神，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了。 “你别告诉我，你是让我帮你管这事啊。”梁青臾对徐瑶印象不错，“最多只能管夜不留宿，别的，你就看开点吧。” 对面的男生也看到了徐陆，手里的冰淇淋估计已经不香了。 徐瑶和肖硕博走过来，有些别扭地站在徐陆面前，肖硕博朝着徐陆傻傻一笑：“那啥……晚上怕不安全，徐哥你来了那正好，那我就先回去了啊！” 临走前肖硕博还朝徐瑶使了个眼色，梁青臾在一旁憋笑憋得辛苦，索性放弃表情管理。 “那天在宿舍也是他吧。”徐陆先出招。 “嗯。” “徐瑶……”徐陆深吸一口气，刚开了个头就被呛了回来。 “行了行了，别唠叨了，你不也送女同学回家吗！多大点事……”徐瑶说着，眼神回避了梁青臾，梁青臾觉得自己刚才就应该站远一点的。 徐陆轻叹一声，那种很头秃的感觉又上来了。 “你跟我一样吗？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什么？” 梁青臾很想吐槽徐陆怎么年纪轻轻说话跟他们以前班主任似的，但眼下气氛降到冰点，实在没有机会说，看在徐瑶昨天刚请她吃过烧烤的份上，她决定还是捞一下。 “都几点了，有什么事明天再……” 话还没有说完，徐瑶一开口就丢了王炸：“我跟你当然不一样，我的主要任务又不是找女同学打听初恋下落。” 什么是冰点，现在才是真正的冰点。 梁青臾那刚才吃了整整两个多小时火锅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徐陆显然也没想到徐瑶会这么说，他回头看着梁青臾，抿了抿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从上次搬家见到梁青臾那一刻起，从她闪躲的眼神，不自在的神色，他就知道她不想提那件事。他早晚会跟梁青臾解释当年的情况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但他需要一个更好的时机，不是现在。所以今天一整晚他们聊了很多高中的同学老师，唯独略过了程山栎。 眼下，则更加不是时候了。 “不早了，回去睡吧。”话是对徐瑶说的，人却朝着梁青臾点了点头，抿嘴勉强地笑了笑。 看着梁青臾也回了他一个成年人成熟的微笑，他便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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