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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钱正翼问，“她有儿子啊？” “是啊，她儿子身体不好，每周都要去医院做透析。对了，她跟我提起过说每次去医院都太远了，她打算在医院的附近租一套房子。但是后来到底租没租我也不知道。” “她是多久以前告诉你要租房的事情？” “也就两三个礼拜之前吧。不过我觉得她应该没那么容易租吧。”邻居大妈撇撇嘴。 “为什么这么说？” “没钱啊，她哪有钱？正式工作也没有，老公也没有，儿子得的这个病又是个无底洞。她每天在网上发的那些广告，那个词怎么说，哦，‘刷屏’，看的人眼都要花了，我后来都把她朋友圈屏蔽了。” “那既然您觉得她没有能力在别处租房，这几天又不在家，那您觉得她能去哪？” “这我就不好说了。”大妈脸上露出一个暧昧的意味深长的笑容，“她交际来往挺多的，嘴甜，也会来事，收拾收拾也能看，所以估计找到哪个愿意给她花钱的人了吧。” “那她家有没有养狗？”钱正翼又问。 大妈对这个问题感到更诧异了，“养狗？人都快养不起了还怎么养狗？她要是真的养狗我肯定第一个不同意，我们楼上以前有家外地人养过狗，给楼道里拉的到处都是狗屎，狗还爱叫，夜里吵的人都睡不着觉，后来我们联名上书到居委会，居委会的人出面，他才把那玩意儿送走了。” 钱正翼不说话了，大妈的话印证了他的判断。当初他听到扈琬云说她家的母狗下了孟德斯鸠的狗崽就觉得不对，他虽然只见过孟德斯鸠一次，可他通过那短暂的几分钟也看清楚了，孟德斯鸠早就做了绝育手术，根本没有生育能力。 她如果不提孟德斯鸠，钱正翼一时之间也压根不会对她起疑。 可是她故意告诉自己和蒋姐一个错误的地址，又是为了什么呢？她说她也在找戴嘉雨，这是真的吗？就像是她明明不可能有一条刚生下孟德斯鸠孩子的母狗却说有一样，她也是在撒谎吗？如果说她和戴嘉雨这个命运多舛的孤儿之间真的有什么超脱朋友的关系，又可能有什么关系？他思来想去，一个灯泡在他的脑中亮了。 “大妈，您有扈琬云儿子的照片吗？”钱正翼问。 “没有。”大妈说。 “您再好好想想。侧脸的也可以。” 大妈从衣服兜里掏出手机，在上面捣鼓了半天，还是摇摇头，“没有。她朋友圈里都不发孩子照片的，都是卖东西的广告。再说那孩子病怏怏的，也不爱出门，有一次我出来扔垃圾，正好撞见他们从外面做透析回来。那孩子的脸煞白，像电视里演的那白无常一样，吓了我一跳。” “你觉得他儿子长得像她吗？” “这个不好说，他现在病得久了，人都脱形了，你要找也应该找他没生病以前的照片。”大妈又好奇地问钱正翼：“你这个刑警来找她，她是犯什么事了吗？” 钱正翼没回大妈的话。他谢过大妈，然后下了楼。他给学弟打了电话，让他赶紧和扈琬云户口所在地的派出所联系，让他们尽快找一张扈琬云儿子的照片发过来，越快越好。 学弟问：“那知道叫什么名字吗？” 钱正翼说：“叫什么不知道，不过不是姓扈就是姓黄。” 挂了电话他直奔城东的市第一人民医院，跟透析室的护士说明了情况，可他们都说从来没接待过一个姓扈的病人家属。 看来不是这里。扈琬云现在住的地方在城西，市里的有资质做透析的大医院有六所，她邻居也说了，每次去做透析他们都要跑挺远，钱正翼在手机上查看，城北有两所，城南也有两所，这四所都有可能。他打电话去了城北的两所，电话接到透析室，他说明情况后对方都说不能随意透露病人的信息，况且在电话里也没办法证实钱正翼刑警的身份。他干脆撂了电话，直接开车过去一家接一家地跑。在城南的蓝山医院里，终于有一个小护士说知道扈琬云。她说扈阿姨的儿子叫黄宗耀，上一次来透析已经是四天前的事了。 钱正翼立刻去保安室调出了监控，监控里，一脸忧心忡忡的扈琬云挽着一个身材单薄形如枯槁的男青年慢慢地走进了医院里。在视频能捕捉到的最清晰的男子正脸的影像出现时，保安在钱正翼的授意下截了屏。 他立刻就把照片发给了学弟，并告诉了他要找的人的名字叫黄宗耀，生病前的相貌和现在应该有出入，但对比照片应该还是可以看出是同一个人。 他自己则立刻离开医院，去了附近的派出所，调取了附近的沿路的监控，发现扈琬云和儿子从医院出来后，过了马路，走了一百米，进了一个旧的老小区里。 他来到那个小区，很明显的这是过去某个厂子的老家属院，现在因为离医院近，所以租住在这里的很多人都是需要长期治疗又住不起医院的患者。一进院子，他已经见到了好几个看起来就病病歪歪的人。 扈琬云应该就住在这里，可她现在在哪里呢？手机响了，是学弟发过来的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个年轻男孩的照片，钱正翼立刻把照片转发给了孙玮健。他压根没提黄汉杰的名字，只是单纯地问他，“你觉得他长得像谁？” 谁知道照片发过去还没有几秒，孙玮健直接把电话打了过来，钱正翼一接起来，那边就炸了：“照片里的人是谁啊，怎么那么像黄汉杰？” 钱正翼正想说什么，手机却突然没电了。 他背后一凉，明白了。如果戴嘉雨的失踪真的和扈琬云有关系的话，那她现在的情况可谓是极其的危险。扈琬云要戴嘉雨的肾。 黄汉杰一直没有和扈琬云领结婚证，即使两个人的儿子出生，俩人也没去补办。黄汉杰的心里一直有难言之隐，离开度假村后那个地方荒废了很多年，他也过了很多年平静的生活，直到那个地方被开发商买下，说是要盖居民小区，他才又开始惶惶不可终日了起来。他觉得大难要临头了，很快孙玮晴的尸体就会被发现，公安局的人一介入，逮捕他那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同时在他头上也还悬着另外一把剑，带走孩子的戴勇刚在暗，他在明。他也可能回来找他。黄汉杰开始失眠，大把大把地掉头发。终于有一天夜里，扈琬云听见了他在梦中发出惊恐地尖叫。她摇醒他，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他终于崩溃，告诉了她实情。 他以前只告诉过她自己已经解决了孙玮晴母女三人，可从未告诉过她尸体就埋在游泳池的下面，而且，埋完她们的第二天他再去看，原本应该是三具的尸体变成了一具。 扈琬云震惊不已，久久说不出话来。黄汉杰只是一个劲地扇自己的耳光，说自己蠢，自己没能耐，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这几年扈琬云对黄汉杰确实有点失望。度假村黄了以后，扈琬云给他钱，让他做过别的生意，可都没做成。投多少赔多少。折腾几年下来，原本有点小钱的扈琬云也有点招架不住了。 可现在的事情已经不是有钱还是没钱的事了。建筑队已经在度假村的旧址上开工了，挖出东西来是朝夕间就可以想见的事。扈琬云长叹一声，问黄汉杰：“你一直不愿意跟我登记结婚，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 黄汉杰那边还在摸着眼泪，他点点头。“出了事我一个人担，我不想拖累你们娘俩。” “还算你有点良心。” 天亮的时候他们两个达成了一个协议，两个人从今天开始分开住。想见儿子的时候黄汉杰就用公用电话跟扈琬云联系。 时间过去了小半年，居然风平浪静，度假村那边的建筑队也终于开工了。在那之后的一个周末，是儿子的生日，儿子嚷着要爸爸和妈妈陪他一起切蛋糕，她就冒险带着孩子去了黄汉杰住的地方。黄汉杰提前准备好了蛋糕，谁知儿子却不满意蛋糕不是巧克力的，开始又哭又闹，黄汉杰没法子，只能带着儿子出门去重新买蛋糕。爷俩出门后，扈琬云走到黄汉杰睡的床边，抓起枕巾和被子使劲地闻，确实没有其他女人的味道。环顾四周，屋里也没有其他女人来过的痕迹。很好。 这个时候有人敲门。她以为是黄汉杰父子回来了，想也没想，就把门打开了。 门口却杵着一个陌生男人。扈琬云问他，你找谁。他说，我找黄汉杰。扈琬云说，他出去了，不在。那男人没再说什么，塞给扈琬云一张折起来的纸，然后走了。 扈琬云看了看那张纸，纸上写着“黄汉杰经理”五个字。扈琬云心里一惊，当下立刻打开纸条来看，上面的一行字让扈琬云感到天旋地转。“你欠我孩子的抚养费十万，一分也不能少。否则我就带着孩子去公安局，告诉他们你老婆到底去了哪里。”落款人的名字是“你知道我是谁”。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明天晚上八点带着钱去喜北路邮局门口见我，逾时不候。” 她心惊肉跳地把那张纸塞进自己的口袋里。没有告诉提着蛋糕领着儿子回来一脸欢喜的黄汉杰。 她知道这样的时刻，黄汉杰一定承受不了这个，弄不好一崩溃，他直接自己去公安局自首了。万一到时候乱咬，再把她供出来，那他们的儿子怎么办。虽然她不认为黄汉杰会荒唐到诬陷自己，可当初自己确实对黄汉杰说过，“没办法接受你和别的女人生有孩子的事实”这样的话。如果真的审起案子来，恐怕也是可以给自己定罪的。 她决定自己去见那个男人，她当然没有带钱去，她想和那个男人谈谈。她知道一旦给了钱，后面将会无穷无尽，直到鱼死网破。她在夜风里等了很久，却始终没有见到那个男人的影子。她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又过了一周，黄汉杰打电话给她，声音听起来很不对劲。她赶过去的时候，黄汉杰正神色焦虑地缩在屋子黑暗的一角里，她扑过去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他说：“他来了，他来找我了。”扈琬云问：“谁啊，谁来找你了？”他说：“戴勇刚。他跟我说，两个女儿都没死，都在他那儿呢。”“那他在哪儿？”扈琬云问。黄汉杰摇摇头，“他没告诉我。再说，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我难道还能单枪匹马地杀过去，把他杀了，再把两个女儿杀
第二回 吗？” 扈琬云不说话了。黄汉杰低着头说：“我把身上的钱都给他了。他说，他以后不会再来了。” 扈琬云急了：“你给了他多少钱？还有，他说不来就不来了，以后他缺钱，还是会找来的，你怎么不明白，这是个无底洞！” “那我能怎么办？你还要让我为了你再杀人吗？”黄汉杰无奈地说。 “你到底给了他多少钱？” “七万。你上次留在我这的钱，我全都给他了。如果不到这个数，想必他也不会满意。” 扈琬云瘫坐下来，她恨铁不成钢地望着黄汉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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