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门开的声音,霍应淮抬头,他无波无澜的目光在看到商蓁的发尾处不断滴落的水珠后微微变了变,他皱着眉把笔放到平板上方的磁铁处,道: “过来。” 商蓁乖乖走过去,在床头插好了插头,就看到霍应淮好整以暇的自己。见商蓁看着自己,霍应淮笑了笑,对她伸出了手:“给我吧。” 他现在是平躺地坐着的,唯一担心的也只有吹完之后被褥会不会湿的问题。 商蓁想了想,还是把吹风机递给他,自己斜坐在床边,把后背留给霍应淮,还不忘叮嘱道:“记得先用冷风吹,再用热风吹。” 她的头发一直有被她精心呵护着,每星期一次的头发护理也是雷打不动的习惯。 霍应淮吹了吹,一股花的清香就顺着已经越发蓬松的发丝在他的鼻尖微微地浮动着,他的指尖有一瞬的不稳。 商蓁感受到了风力的飘忽,她微微侧了侧头,似乎有些疑惑。 "没握牢。"霍应淮轻咳了一声道。 "不舒服了?"商蓁转身握住霍应淮的手,想要接过他手中的吹风机:"我自己来吧。" 她想要去拿霍应淮手中的吹风机,却被他挡住。 见她似乎还想去拿,霍应淮下意识皱了皱眉,连语气中都带上了些许的生硬:"我只是腿不能动,给你吹个头发的力气还是有的。" 说完,霍应淮好像意识到了自己话语中的强硬,他刻意放软了声调,对有些怔愣地商蓁说。 "还有一些没干,我先帮你吹好。" 吹风机的噪音在空中浮动着,渐渐压下了有些躁动的心。 商蓁的头发吹好,霍应淮的被褥上也深深浅浅地湿了一片,商蓁没有急着呼叫张叔他们进来收拾,只是转身看着他。 他眼底清亮的微波静静浮动着,脸上找不出一丝刚刚睡醒的惺忪。 “阿淮,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商蓁把电吹风放到床头柜上,自己避开水渍跪坐在床边,看着他。 她今天一天都有些格外的兴奋,是首战成功的快乐,也是自己主持好活动的激动,高度的兴奋让她的反应力有些迟钝,但也能看出来霍应淮现在的不对劲。 他抿了下唇,视线逃避了商蓁的注视。 “只是有些累。” 商蓁凑近了些,真丝的法式长袍从床边垂落,她拉住霍应淮的手问道:“是吴医生的训练太累了吗?” “嗯。”霍应淮没有细说,只是浅浅地应了一声,再抬头时,眼中又是一片波澜不惊:“你喝了酒,快去休息吧,时间不早了。” --- 商蓁是被外间的喧哗声吵醒的。 虽然霍家特地要求里间和外间做了隔音墙,但是毕竟仅仅也只是一墙之隔,外面的灯光和喧闹声还是吵醒了商蓁。 她微醺的醉意马上醒了大半,匆匆忙忙打开房门,就看到值班医生和值班的护士围了半侧的病床。 “霍夫人。”值班医生听到身后门锁的声音,侧开身子让商蓁过来,解释道:“刚刚一个小时前霍先生体温就略有升高,现在已经到38度5左右,目前血液样本的报告已经出现了,是急性上呼吸道感染。” “怎么会突然发烧?”商蓁皱着眉走到床边。 他被白色的枕头围在中间,苍白的脸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呼吸声如同破风琴一样变得又粗又重。 “截瘫患者由于丧失了运动功能,久坐久卧往往会导致免疫力下降。”值班医生解释道:“我们先将霍先生调整一下姿势,减轻一下他的肌肉压力,在采取物理降温的方式,看看后面的温度再调整用药。” “好。”商蓁坐到床边,握住他的手,转头对医生说:“您安排吧。” 他的手心温度也极高,滚烫着试图想要温暖商蓁冰凉的双手,贪婪地汲取着上面每一丝丝的凉意。 康复师从外面进来,熟练地将霍应淮摆成侧卧的姿势,但就在最后一刻,他整个下半身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连带着他整个上半身,似乎都不可避免地抖动了起来。 他突然睁开了眼,看了商蓁一眼,但还没来得及等他说些什么,就看到他头向外一侧,剧烈的呕吐起来。 商蓁急忙上前侧扶住他,让他将重心倚靠在自己身上,减轻他的压力,又顺着他的脊椎轻抚。 浓郁的酸腐味涌到空气中,霍应淮一边干呕,一边用手去推她,想让她离自己远一些。 商蓁没有听霍应淮的话,反而更加靠近了一些,用身体抵住他的前倾。 霍应淮难受得蹙眉,最终也只能重重地靠在商蓁的身上皱着眉,疲惫地喘气。 门外的清洁人员套上鞋套进门清扫呕吐物,商蓁刻意侧了侧身子不让他看见,自己接过护士递来的水,让他漱漱口再休息。 他的上半身压在商蓁身上,被她环住,听到她的声音,也只是半梦半醒式地微微睁眼,漱了漱口,就像是再一次陷入昏沉之中。 下半身的痉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去,康复师调好他的姿势,将冰袋放到他腋下,又往他的额上贴了白色的清凉贴,这才和已经打扫完卫生的清洁人员一起出了病房。 商蓁坐在床边,看着他紧蹙的双目,心里有些酸酸的胀痛。 固定的两小时一次的翻身、时不时地发烧、痉挛、疼痛,都二十四小时折磨无休止地折磨着他。 河倾月落,却也依然无法从这一场如影随形的噩梦中苏醒。 等到其他人都离开,霍应淮紧紧闭住的双眼这才微微地睁开,看着写上了满脸疲惫的商蓁。 “我又要说,”他苦笑了一下,说道:“辛苦你了,蓁蓁。” 他的床上还有很大的空余,刚刚康复师的调位也是将他摆出侧躺的姿势放在床铺中间。 夜间的空调温度调得有些低,商蓁干脆盘腿坐上床,拉了个小毯子盖在身上,又扯着毯子往他身上盖了些:“你只是感冒了而已。” 霍应淮摇了摇头,闭上眼睛,陷到软枕之中,像是不愿再谈。 许久之后,他才道:“我今天并不是对你不高兴。” 商蓁放下手机,握住他的手。 “我今天看完了你的活动全程。” 他睁开眼,转头看向商蓁,用手摸了摸商蓁侧边的脸颊:“用直播。” “你做得很好,从容不迫、雯华若锦。”他嘴角微勾:“我当时就在想,如果我能走出去,该多好。” 商蓁径直掀开了他的半边被子,缩到他的身边。 被子里有些潮热,因为上下身枕头的原因,她没办法完全抱住他,只能和他一起靠在枕头上。 霍应淮环上了商蓁的腰,侧脸看着她的半边侧脸:“我只是,有些嫉妒。” “你这样说,我会后悔晚上和他们出去吃饭的。”商蓁侧躺在枕头上,勾着他的手说。 他又皱眉。 “好啦,乖乖睡觉。”商蓁凑上去亲亲他的额头:“等明天你醒了,我再给你看一套我的珍藏。” “凤冠霞帔,我只留给你看。”
第37章 第 37 章 霍应淮醒来的时候, 屋内还是一片漆黑。 他怔愣了会,有些不知尘世喧嚣的迷茫与恍然。 后脑勺阵阵的隐痛和嗓子的干疼撕裂了身体的宁静,下半身的沉重渐渐从黑暗中复苏, 仿若是新生的苏醒没有带来愉悦, 只是将年轻的身体沉重地埋入到黑暗之中。 因为躺久了的缘故,他的上半身即使一直枕靠在软枕之上,也只能感到皮肤下暗藏的阵阵酸麻, 腰间冰冷的螺丝像是穿过了肌肉的层层阻隔,将阵阵麻木的刺痛传递到肢体表面。 他尝试着抬了抬手,床边的药水跟着晃动了一下, 输液管与床边的护栏撞了撞,独独在这片空间之中发出了轻微的闷哼声。 恍惚之间,似乎又回到了独自一人在ICU的时刻。 在这么长的时间里, 他总是会半夜惊醒,在夜深人静中与黑暗和独孤交织,独自睁眼到天明。 被褥枕头将他牢牢固定在床上,他的脊背依旧笔挺,下颚依然凛然, 但只有思想可以获得自由。 被子里满是湿热的黏腻感, 汗津津的身体想要凉意进入被褥之中,打着点滴的左手一伸就能够到呼叫铃,但他却直起右手想要抽走自己身后的枕头。 这是不是与命运的对抗,只是来自不甘的自尊。 霍应淮的手抓住了身后的枕头, 他用力一抽,只感到被固定住的上半身一瞬间失去了依靠, 他用手代替枕头,想要自己侧身撑住自己身体, 但是腰部力量的缺失让他的身子一下子砸向床垫。 他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喘息了片刻,他一只手撑住床边的护栏,一只手向后再一次撑起自己的上半身,带着自己的下半身向上挪动了些。 霍应淮听到了门开的声音,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但他没有抬眸,也没有放掉手中的动作。 房间之中是昏暗的,垂下的眼眸只能看到就近床垫上细细的纹路,霍应淮又把自己往上挪动了些,挣脱了床尾沙袋对于脚掌的束缚。 他的眼神闪了闪,侧开了身子,刻意避开了想要扶住自己的那一双柔荑。 他的下半身依旧是被被褥固定住侧身的位置,但是上半身却平铺在床上,整个人近乎是直角的角度扭曲着向上挪动,似乎是想在更高一些的角度的床头够到自己的下半身。 柔荑的主人收回了手,直到他停止挪动的位置,才按住了他打算粗暴抽掉枕头的手,轻柔地把两腿间的枕头移开,让他自己旋转身体翻身成为平躺的姿势。 几个动作下来,房中呼吸声渐渐沉重。 高烧之后的疲乏和后脑勺的阵痛侵蚀着本不轻松的身体,在凭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将自己翻成平躺的姿势之后,霍应淮再也撑不住力气,陷在白色的床褥之中微微喘气,侧头看向正在床头垂眸看着自己的商蓁。 窗旁的全自动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按下了开关键,只是阳光早已经被浓云遮挡,只能看到高耸着的枝叶被风雨吹打着在薄帘上摇曳的身影,和他脸上挥之不去的阴翳。 她没有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也没有去按床边的呼叫铃,俯身帮他移动了一下上身的位置。 因为刚刚午睡起身的原因,商蓁身上套着她的午袍,Olivia Von Halle的真丝的欧式睡袍垂挂在床边,起身晃动间,属于Eau de Cologne Imperiale独有的橙花气息在她身边浮动着,与霍应淮身上淡淡的乌木味似乎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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