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会儿,她整个人悬空,脚趾蜷缩,藕节似的手臂环过宋涯肩膀,无力地仰着头。 脑后就是冰冷墙壁,身前却滚烫如火。她在这冰火两极中煎熬着,细声推拒,眼里都是水。 紧要关头,他不得要领,她便红着脸教他,说两个字,就被颠碎,怯怯如滚下山涧的温流。 屋外大雨磅礴,陈亦岑被宋涯架着,红唇微启,绵长腻人的音节从里头往外飘。雪白的天花板急促颤动着,模糊一片,晦暗中唯有烟雾报警器闪着红光。 很长一段时间,他不发一语,抵住她的肌肉群却紧绷着,咬肌用力到青筋突起。 骤雨初歇,她浑身绵软,终于能小睡一会儿。 隐约察觉到有人将她裹在怀中,撩人心弦的低语漫过耳际。 她神智昏沉,听不清,只觉得扰人清梦,于是本能伸手去捂他的嘴。乱摸一气,碰到他高挺的鼻梁,便被无奈地拿下,置于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掌之中。 一瞬,温热湿润的触感印于掌心。 “睡吧。” 那音色如低音提琴,她得了令,终于陷入黑甜的梦乡。
第32章 宋涯睁开眼, 下意识去捞旁边的人,却摸了个空。 他倏尔惊醒。 窗帘开了一条小缝,日光攒入室内, 在波斯风地毯上拓出一道狭长的金线。 线的另一边放着一把靠背椅,椅中女人仅穿一条黑色吊带裙。她单脚着地, 另一只脚屈起,光|裸的脚掌踩着椅边,一条白玉似的胳膊横过膝盖。 另一只手夹着烟,袅袅白雾从烟头升起。 “早晨[zou2 soeng6]。” 陈亦岑的嗓音带着昨夜残留的哑, 如山间碎石,平添一分慵懒。她抽了口烟, 徐徐呼出氤氲白雾, 下巴搁在小臂上,斜乜着宋涯。 没来由的,他的心脏猛抽一下。 再看她, 雪狐似的肌肤比前些日子更有光泽,颧骨微微泛红,天鹅颈与光洁的锁骨上全是暧昧痕迹。 那双眼睛, 平素已妩媚之极,如今更是蒙着一层嫣红的水光,顾盼间媚态横生, 眨一眨,便把他的灵魂勾走。 那身红痕落到宋涯眼里, 如同诉状书,将他昨夜的胡搅蛮缠尽数写明, 堪称罄竹难书。 换了谁看到都要面红耳赤, 陈亦岑却浑似毫不在意, 自顾自抽着烟。 他更似被烫到,匆匆移开眼,赶忙起床换衣服。 忙着与衬衫最顶端的纽扣作斗争,向来稳定的手却抖个没完,扣子捻在手里,还没穿过纽环,就猛地滑脱。 墙边传来一声调笑,他羞恼地转过头,果然看见陈亦岑叼着烟笑得花枝乱颤。 “想不到宋生还是个纯情种,”她笑着,唇边溢出一缕白烟,也被笑音震得打颤,“放心,我很满意,倒是不知道你尽没尽兴。” 这话说得太直白,宋涯一时噎住,好不容易才板起脸,呵道:“胡说八道,明明是你……” “我怎么?” 陈亦岑半点不恼,又把烟换到食中二指之间,半张脸青烟缭绕,眼尾斜飞的一抹绯红犹如写意水墨。 自知荤不过她,宋涯干脆闭嘴,把丢在浴室里的外套捡了回来。 昨夜太急切,东西散得满地都是,陈亦岑也没捡。看她只穿着一件吊带,兴许是早晨醒转,跨过满地狼藉到处翻烟,根本懒得多动一下。 这女人真是没脸没皮。宋涯咬着牙想,心脏却跟被猫挠了似的一阵发痒。他不由自主地想到她穿着那件清凉的黑吊带裙,露着两条雪白的长腿,脚趾在凌乱衣物间碾转的模样。 火星四起。他穿戴整齐,径直走到那张椅子跟前。 他向陈亦岑俯身,两只手搭在两边的扶手上,把她整个人笼在自己的阴影中。她不满地挑眉,被迫仰视他,红唇一张,微焦的烟草味便擦着他的鼻尖飘过。 “说不过你。”宋涯嘟囔着,低头去找陈亦岑的嘴唇。 二人又厮混了好一阵,他才恋恋不舍地放过她。 那支烟已然到了宋涯嘴里。 分明才刚刚意识到心中对她的情愫,宋涯却觉得自己这副身体、这颗心、每一根骨头和每一滴血都在沸腾,好似他身体与大脑的本能便是爱她。 以往的冷漠与距离感此时倒像是大逆不道,宋涯合该爱陈亦岑,这不是浪漫主义的一见钟情,也不是婚后夫妻的日久生情——而是他早已将她纹在心上,不曾不爱,只是失而复得。 即便宋涯对这种思绪的源头毫无头绪,却并不排斥。 此一别,再见便要等到广府。 宋涯拉着陈亦岑到了房门口,她戏谑地问要不要送他出酒店。 他自是一刻也不想与她分离,可一看到单薄吊带裙下难以掩饰的丰腴曲线,酸劲和火气便一起窜上脑。 于是,把她摁在房间里,自己出了门,脚步仍是一顿。这般瞻前顾后犹犹豫豫,和往日比起来仿若换了个芯子。 “等我。” 语毕,他轻轻吻她的发顶,转身离开。 当宋涯的身影拐过走廊,再也看不见时,方才还柔情似水的女人眸光一冷。 经过这一夜,她已确信无疑:他爱她。 这场闹剧终于走到落幕。 陈亦岑立刻开始收拾回广府的行李。她草草翻出一套干净衣裤换上,把酒店里的东西全部分门别类地塞进旅行箱。折腾了半小时,一大一小两个箱子就装好了。 收完东西,她坐在空荡荡的床尾,掏出手机开始订返程的船票。 屋内还残留着雪松与石楠花的气味,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这里发生过什么。诚然,她很享受。宋涯是他的第一个男人,她也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他们对彼此最熟悉,也最默契。 康沃尔旧事终究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而她也在起伏不定的心绪中挣扎到疲惫,只盼早日结束这场一厢情愿的复仇。 定好船票,陈亦岑眼前突然一黑,熟悉的失衡感袭上大脑。自从进入剧组,她的躯体化症状就少有发作,因此服药也常常有一顿没一顿。 所幸药盒就在随身包,她急匆匆翻出来服了一粒,送水吞下,静静靠在椅子上等药起效。 蓦地,他的脸又在眼前晃动。 陈亦岑与幻象斗争了一会儿,落入下风。她忙打开手机,算算时间,顾苒苒应该没在忙。 电话接通,对面很安静,应该也在酒店房间。 “苒苒,辛苦你了。” 听她一上来就说这个,顾苒苒立马急了,劈头盖脸问:“发生什么事了?你在哪?我现在立刻马上就去找你——” 她一急,陈亦岑沉重的心情顿时轻松不少。这个闺蜜真是她的冤家,满腔赤诚,令她时常觉得自己成了顾苒苒的拖油瓶。 “没事,只是发现时候到了。”她说,内心意外的平静,不知是真无动于衷,还是那一粒药的功劳,“你看我干了这么久损人不利己的活,肯定也很累吧。” 顾苒苒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沉默半晌,她一改以往咋咋唬唬的语调,坚定地说:“你想通了就好。怎么办?” 陈亦岑哂笑一声:“能怎么办,是该放手了。” 兴许这次,她和宋涯总算能清算,同往事一刀两断。 窗外阳光明媚,电线杆上排着一队灰麻雀,个个歪着脑袋瞅她。 * 当天下午,陈亦岑拖着行李一个人回了广府。 刚到家,还没整理行李,就收到一条梁雅芝的消息。 “涯仔居然上进了!” 她回了个?过去。 收拾到一半,梁雅芝连着发来五条语音。陈亦岑调低音量,点开,扬声器顿时窜出一副微哑的好嗓音,说的夹英粤语,正是梁雅芝。 “今天家庭会议,涯仔居然想要拿下威海娱乐?!” “你说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虽然我也不想管公司吧,但是谁不知道他生平最讨厌当总裁——一个科技公司就够他受的了,之前怎么劝都不打算再从老头那分权。You\'ll never believe it,别看他不声不响的,把大姐都吓了一跳。” “要是他真打算当,我也没想着compete。有件事还得来问问你的意见。” “我有个港圈老友,做话剧好多年了,近期想去内地发展。他手头有《刺青》的改编权,筹备阶段已经完成了,找到的制作人和联合编剧都是圈子里数一数二的大手。真要做起来,他们有野心开成全国巡演。” “很快就要开始选角了,我看过剧本,绝对是业界顶尖水准,放在百老汇西区也不逞多让。” 语音播放完后的提示音像一声戛然而止的叹息,猛地将陈亦岑拉回现实。 《刺青》……知名作家柳苓的传世巨著,她不但拜读过,还喜欢到愿意将其列入人生十大必读书目。 但是这个机会又跟威海娱乐有什么关系? 还不等陈亦岑捋清思路,梁雅芝又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这次接近一分钟上限,她详细阐述了这条逻辑链上的人情往来,大意是,假如宋涯出任威海娱乐总裁,估计没法和这群文娱圈里性格古怪的老前辈们一下子建立关系,也就没法帮陈亦岑递简历。 “他们目前在考虑港岛演员,估计等选角期限过了,也就没内地演员什么事了。也不是这群老家伙偏心,他们是真的动作太慢,又不放心把重要环节交给年轻执行人,凡事都得亲自把关。威海娱乐是这部戏的最大投资方,我一个小小的金马奖影后实在入不了老家伙法眼,但是威海总裁的分量就完全不同了。” 说完,又发了一条信息,说其实影响也不大,就算宋涯没法在人情脉络上做到面面俱到,至少她先把《刺青》这回事给陈亦岑通了气。 梁雅芝爽朗的声音从扬声器传出:“你们小夫妻天天腻歪,我把这机会给你说了,你要是想试试看,就去涯仔那里提一嘴。别的不说,他对你还是很上心。” 陈亦岑犹豫半天,只能回一句“谢谢雅芝姐,我没有话事权,你们择优决定吧”。 行李箱摊开,一居室的走廊被占去大半,几乎寸步难行。她跪坐在沙发毯上,捧着手机,脚边还摞着一打换洗衣物。 焦虑更甚。宋涯怎么会突然跑去争这个位置? 她蓦地想起自己提过对演戏事业的畅想,虽然可能性很渺茫,但是难不成…… 难不成宋涯以为这是她想要的?只要他把更多更庞大的资源握在手里,就能让她在梦寐以求的事业路上顺风顺水? 日光阴沉,她自嘲地笑起来。 是时候快刀斩乱麻了。
第33章 一转眼, 三个月已逝。 威海娱乐最后还是落在了梁雅芝手上。 兴许是陈亦岑给宋涯写的那封邮件足够情真意切,总算打动了这根丝毫不通人情世故的木头。然则她并不想插手威海梁家内部的权力分化,以免落人口实, 又说她嫁入豪门是不怀好意,只图宋涯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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