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池学勍抬眼,梁书舟正等着她解释,神情严肃,她有些不适地抓住裙子,小声解释着:“我刚刚靠的那个房子,他突然开门出来,我吓了一跳。” 她只说了这么两句,复低下头,梁书舟等了她一会儿,确定她只因为这个理由,便冷森森地告诉她,“那是他家的门,他有权利开。” 池学勍愣了几秒,反应过来仰头看着他,心里觉得难过,他这样说好像她是在无理取闹。 可梁书舟的眼里只有无边的黑暗,叫她不寒而栗。她不安地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看向他身后的房子,她想要马上离开他的眼前,可她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几句,她忍不了这样一个委屈的晚上和一肚子难堪。 “我知道那是他家,我就是、我就是一直靠在那里,都没有人开,然后突然就被打开了,那个人喝了酒,他、他对着我说方言,我不知道他说什么,我有一点害怕,我……” 她越说着,情绪越发激动,泪水汪汪的,顺着脸颊滑下,滴到她的锁骨上,她绵着嗓音,低哑道:“我害怕。” 是啊,她害怕。 明明害怕却还在这里傻傻等着徐芷嫣口中的“一会就好”“马上来见你”。 梁书舟只看着她,默不作声,心像石头做的一样。 在他这样无情的目光里,池学勍又一次认识到,哭不能解决问题,起码不能让眼前的这个男人动容。 可就在这样的认知即将巩固建立时,梁书舟倏地嗤笑一声,“你也知道害怕。” “……” 这一次,池学勍是真的傻了。 他的指尖还带有淡淡的烟味,触到她脸庞的时候,凉的像是一块儿冰。 他盯着她,手下动作并不温柔,可以说是相当生硬地替她揩去那滴泪珠子,并不娴熟,磨得池学勍觉得脸有些疼。 可她只有屏住呼吸,任他作为,睁着大眼眨都不敢眨。 梁书舟的一个巴掌就要顶她一张脸大,他单手捧着池学勍的脸,迟迟没有放手,像是贪恋她的温度,仔细端详又端详,丝毫不觉得这样做唐突冒昧。 夜幕下,月光渐渐掩进云朵里,巷子里覆上黑色的厚厚的一层纱,池学勍的眼睛却像是星星的家,始终亮得不可思议。 月朗星稀,大概是都藏进她的眼睛里了。 梁书舟叹了一口气,右手向上盖住她一双哭红的眼,沉声道:“你以为你有几个十四岁。” - 哪怕不是中秋,酒楼街巷也是日夜亮着霓虹灯牌,更何况是中秋,人声鼎沸,摩肩接踵。 池学勍跟在梁书舟身后,时不时要绕过一些人,小跑着追上他,有次迎面一群结伴同行的,他们好几排长长的并列,池学勍一步没赶上,步步赶不上,撞了好几个人。 一边远远望着梁书舟的背影越走越远,一边跟人家道歉。 后来恍惚之间,她问自己:为什么要跟着他? 这里有公交站,有地铁站,打车回家更是方便。 这么想着,她顿住脚步,脑海里又回荡起那一句话。 —— 你以为你有几个十四岁。 身侧橱窗玻璃里倒映出她的影子,她扯着嘴角笑,笑完又骂自己,“真难看。” 谁知道一转过身来,梁书舟倚在隔壁店铺的墙上,手上翻着一本绿色封面的小书,“确实,哭起来比较好看。” 声音轻柔到嘴里像含了棉花。 池学勍抿了抿唇,“梁……梁书舟。” 梁书舟翻书的动作一顿,继而笑了下,阖上书本,看向她,“你说。” 池学勍定了定心,大着胆子问他,“是不是她没看上你,你心情不好?” 梁书舟又笑,有点不屑,“谁没看上我?” 池学勍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表情,现在却一点不怵他,“徐芷嫣,你不是跟她相亲嘛。” 扬着下巴很神气的样子,像一只披着虎皮的兔子,梁书舟是这么想的,又想到了她好似就是属虎的,心里下了断定,那姑且算一只纸老虎吧。 他弯了弯唇,左手向她伸去,把黑色的西服外套递到她眼前,模糊道:“是没看上。” 池学勍低头,看那件西装外套在他手里拎了一晚上,却依旧整洁笔挺,没有多少皱褶。 她摇了摇头,“我不要。” 梁书舟没依着她,“逞什么能。” 说着,抖开外套,一手绕过她脑后,接过衣领,给她披上,还把人带着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一下子像是要撞到他怀里。 池学勍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恼怒,皱着眉毛抬脸的时候,梁书舟神情专注的在给她扣扣子。 她故意吓唬他,学他黑着一张脸,警告他,“你离我远一点,我十四岁就敢干的事,现在也能干!”
第10章 那你就干 那天的深夜,吉安下起了小雨,成卷的乌云密布,遮住月光,倒是风吹的好大,不知道是哪里的铁皮不够牢靠,“轰隆”又“锵锵”,连带着窗户缝隙里的呜呜声,像是在演奏暴风雨前的宁静。 池学勍洗完澡出来,觉得怪凉飕飕的,披了件衬衫,蹲在客厅拆快递。 池棠霖寄来的,无非是她在设计阶段因各种原因pass掉的成品衣,说是扔了浪费,全寄给了她。 池学勍无所谓穿搭,池棠霖给她寄什么,她穿什么,乐得少花点钱去买衣服。 今年春夏季的“花也”系列让池棠霖在高奢礼服界声名大噪,找她私定的富家小姐们蜂拥而来,池学勍还以为她短时间内不会再有精力去琢磨新概念。 拆开盒子,首先入目的照旧是一张黑色烫金贺卡,打开有银色钢笔字,写了深深两行字—— 中秋快乐,生日快乐。 爱你。 角落用订书机钉了一片粉紫色的叶子。 池学勍又气又笑,“哼,就这么两句,没诚意。” 嘴上这么说,但指尖触到那两行字迹的时候,心口暖暖的,还仔细抬着那片叶子,对着客厅的大灯照了照。 “叶子?好像在哪看过?” 正想细细琢磨琢磨,手机在茶几上响了两声,她探过身子看了一眼,一个陌生号码发的信息,简简单单两个字:【衣服】 “……” 不是有微信吗?发信息一条一毛呢! 池学勍打开手机,给他回了一个知道了,再三考虑后给他的备注改成梁教授。 既然他这么说,池学勍不好拖着,把沙发上他的西装外套拎着去了洗衣房。 干洗、手洗、洗衣机洗? 他还缺这么一件衣服吗?还以为给了她就不打算要回去了。 梁书舟的西装除了左侧翻领有一个缺口,整体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池学勍掂量掂量觉得有些重量,便肯定它的质量算是上乘,就是与她并不相称,大得像一个黑色麻袋。 她靠在洗衣机上,闻到西装外套上淡淡的烟草味,忽然想起那个人来人往的街巷,梁书舟听完她的大放厥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身上也是这样的味道。 她不确定关于十四岁的事情,他知道多少,道听途说?根据她与徐芷嫣相识,而恰好她姓池,推测一番。 以梁书舟这样的脑子,能推出来一点也不奇怪,可奇怪的是知道再多也解释不了他今晚的反常。 他当时什么反应来着? 像是遇到新鲜事,难得被勾起兴致来,眉头微微一挑。 她就缩在他的西装下,心里像空荡荡的袖管一样,没个底。 梁书舟那一双清冷的眼眸好似能洞穿人心,他微微直起身子,往前踏了一步,池学勍下意识向后退去。 他敛下眼睫,扫一眼她还在晃动的裙摆,再抬眼的时候,玩味一笑,还有些许魅惑,跟一个浪荡公子一样。 池学勍以为,他不说点什么混账话,都对不起他这么一笑。 可梁书舟缓缓转过身,十分迁就着她说:“行,离你远一点。” “唉——” 池学勍一头雾水,决定明天拿去干洗店问问,别给人衣服洗坏了,指不定她几个月工资都赔不上。 这么想着,池棠霖又发来信息,大概是看到物流签收的信息,给她转了一些洗涤注意事项,出乎意料,全跟西装制服有关。 池塘里:【上班了,通勤风】 言简意赅,池学勍忙回去把箱子里的衣服都扒拉出来。 好多件女士西装套装裙,左侧方领都缺了一道弧线口子,比对起来,恰好是那片叶子的形状。 说来奇怪,瞬息之间,池学勍联想起在校食堂那天,梁书舟的那条皮带。 那个叶子与这片叶子别无二致。 原来,也是姐姐的设计。 心里顿时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取出一件灰色的外套跑到洗衣房,与那件黑色的并排摆在一起。 一眼可认,一样的弧度,一样的面料质感,出自同一系列。 秋冬新衣的秀还没开始,梁书舟却已经穿在了身上。 池学勍想了想,给池棠霖发去信息图片。 【姐姐,我们教授穿的】 池棠霖回的很快。 【你教授是梁书舟?】 真的认识! 池学勍小小地惊讶一下,还没回过去消息,池棠霖紧跟着第二条。 【他的衣服在你家?他不是跟徐芷嫣联姻?】 …… 所以啊,姐姐关注的重点总是一针见血。 池学勍老老实实打了电话给池棠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交代了个干净,当然省去了摸脸扣扣子这种细节。 以为姐姐会说她两句傻等徐芷嫣的事,没想到池棠霖依然在电话那边沉默不语,直到听筒里清晰地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不给我打领带?” 池学勍下意识噤声。 池棠霖也没有再多说,匆匆一句“回聊”,挂了电话。 “……唉” 狗男人呐。 - 梁书舟回家的路上,出租车司机把车子开得飞快,好像赶着下一趟拉客。 席间喝了那么些酒,梁书舟揉着额头,看着窗外断断续续的彩色霓虹灯因着过快的车速连成一条直线,忽而觉得晕眩。 学生发来信息,说他们已经到达酒店,梁书舟看了一眼,没有精神去回。 他按下车窗,任风扑着面颊吹来,带着微凉的雨丝,这才悄无声息地舒了一口气。 酒意渐渐上来,梁书舟阖上眼,掌心压着上腹部,强忍着不适保持清醒。 到家后,梁书舟从皮夹里抽出几张大红钞票,也不问零钱,压在司机的水壶下,顾自下了车。 家里一片冷清,连空气都是发着霉味儿的孤单,他甚至没有脱下皮鞋,带着脚下的尘土一块踩在那块灰色地毯上,紧接着一整个人栽倒在深蓝色沙发上。 困意袭来,梁书舟的大脑混沌,讽刺一笑,感叹他们做的也真是狠,可怎么就能那么笃定他会连夜赶赴杭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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