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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好一些后，梁月盈便于清晨绾发，亲自煲了汤，往军医院走了一趟。 林副官一直守在外面，同夫人打交道久了，彼此少了许多客气、疏离，与拘谨。 倒是像老朋友一般，甚至同她玩笑了句： “夫人好狠得心肠，谋害亲夫，如此果断。这可是大帅第二次为你进医院了。” 随即，感叹道：“大帅从前攒家底，打基业的时候，九死一生，也没像现在受得伤多。” 林副官倚着墙壁，双腿交叉，十分不羁。混成老油条了，不必再似警卫员那般，站得笔直。尤其，不在宋世山面前的时候。 在他跟前，还是得板正听吆喝，军姿不能乱。 “大帅身手不凡，不光能决策，还能实战。从前阴曹地府不敢收他这活阎王，如今却频繁受伤。”林副官抱怨完，便是问道： “夫人，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梁月盈扯了扯嘴角，悻悻笑道： “也许老夫人说得没错，我克夫克子吧。” 反驳太累，不如干脆承认。 “怪不得大帅以前不高兴，去找师座麻烦，宋家大爷说，把你白给他，他都不要，因为无福消受。”林副官啧啧两声，还是要把大帅的心意，让她知晓： “夫人一心想着让大帅死，不惜亲自动手。大帅却一直希望你活，他被送进医院时，失血过多，几乎导致休克。昏迷前，还特意吩咐过警卫员，任何人不得伤害夫人。” 虽说告诉她也没啥用，变了心的女人，捂不热。 林副官向着大帅，还是不愿大帅的心意蒙尘。 “把警卫员都弄懵了，毕竟和离了，新夫人在哪儿？好在我知道，他口中的夫人是谁。”这个人情，林副官就不找她要了，只盼着，她能少刺激一点大帅。 “这下夫人可以放心了，警卫员不会把你当刺客防备，想要帮大帅报仇，以绝后患，再先斩后奏。会继续把你当夫人尊重，夫人依旧可以恃孕而娇。” “你以为怀着这个孩子很轻松？对于自己没经历过的事，就闭嘴。”梁月盈听着他这酸溜溜的语气，不惯他这毛病，当即便是嘲讽了回去： “林副官是没这功能，不然也羡慕得很，巴不得躺下给宋世山拼个儿子，就可以不用九死一生，便得信任和宠幸。” “是啊，我们男人要是能生，你们女人还有什么价值？最后一点优势，也失去了。”林副官一噎，早领教过她的嘴损，而今还是没能完全习惯。 “若我是女人，每天就涂涂指甲，买买包，不是爽死了？” 睇了她一眼，大言不惭道：“若是我有身孕，就能一边伺候男人，服侍公婆，一边上阵杀敌，领兵打仗，啥都不耽误。不像你们这么娇弱，没用。” “你这么牛，你咋不上天呢？”梁月盈懒得跟他抬杠，否则也可以假设，自己是男人，能立下哪些丰功伟绩，而不是像他们这般没用。 没把扶桑人和洋人赶出去，只敢对自己人耀武扬威。 “这世上从前没有感同身受这个词，针不扎在自己身上，就感觉不到疼。跟你说妊娠反应、孕吐、羊水栓塞、喂奶胸下垂、身材走样、产后漏尿、子宫脱落……也是对牛弹琴。” 这些专有名词，秦铮兴许能听懂一些，也见过更多。跟林副官说，他完全不懂，不重视，也不在乎。 “因为你变不成女人，当然可以大言不惭。你要是真羡慕，就去一趟泰国。若是怕疼，我会帮你祈祷的，让你下辈子托生成女人。” 林副官想了想，只觉恐怖，一阵阵头皮发麻，还是直接拒绝了： “算了。我怕自己刚出生，就被溺杀丢进女婴塔。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长大，卖给老头子换小米。再说，我也不想裹小脚。” 梁月盈轻嗤一声，看来他还不傻。一边享受着时代的福利，一边向往当娇妻。 “真该把你刚刚这些话，给那些女孩子听听。看谁不努力读书，谁还靠男人养着，谁还不去经济独立。” 民国以来，女性地位较之晚清，提高了许多。这地位，不是娇妻和姨太太挣的，而是在各行各业，努力站到金字塔顶尖，取得出色成绩的女性挣得。 她不羡慕任何金丝雀被娇宠，只佩服推动科学和法律进步的同性。 林副官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又不是我一个人说过这话，大家都这么说，好不好？夫人别只抓着我训斥。” 他还不算无耻，至少没继承宋世山惯于耍无赖，一边享受性别福利压榨女性，一边得了便宜卖乖。 梁月盈不想跟他扯了，只紧了紧手上的铁制保温食盒。 问了句：“那他现在醒了吗？” “正好，黎明就醒了。夫人果然医术高超，人还没到呢，不用医治，大帅就醒了。是不是医学奇迹？”林副官眉毛微挑，难得见夫人展现出柔和的一面，开始关心大帅了，立即点头。 “您之前怀疑章老板死亡真假，是因为你没有心灵感应，其实夫人说得不对。章老板死了，您没有预料，是很正常的，你们又没什么关系。以属下看，您跟大帅才是心意相通。知道你要来，大帅就从昏迷中醒了。夫妻之间，才应该有心灵感应。” “我们已经离婚了，不再是夫妻。”梁月盈不想鸠占鹊巢，耽误妹妹的前程。 “是么？不知道，反正我们只听大帅的，他说乌鸦是白的，就是白的。白鸽是黑的，就是黑的。法律算个什么？登报声明又怎样？”林副官似笑非笑，语气倒是跟宋世山如出一辙。 梁月盈懒得跟他继续掰扯，犹豫了一下，随即将食盒递了过去： “麻烦你，把这汤给他。”
第217章 有钱能使林副官推磨 “军医院里没有炊事兵么？”林副官低头睇着那食盒，没像以前一样，十分狗腿地殷勤接过。 反而抄着手，压根儿没打算管。 “既然夫人也说了，您不是夫人，那就不能随便使唤大帅身边的御用副官。还是说，您潜意识里，还是一直把自己当成夫人的？” “行，算我推己及人，忘了物种多样性。”梁月盈意识到他敲自己竹杠，从前倒是没发现，这家伙这般难缠。 “我习惯了对于别人求助，举手之劳，能帮就帮，就以为别人也这样。那你想怎样，才能帮忙递东西。” “是啊，夫人乐于助人，我是没这高尚情操。在我这里，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万一帮了别人，反倒被讹上，那我不是给自己找晦气？”林副官笑了笑，便开始像往常一般，狮子大开口： “夫人被大帅保护得太好了，不知道金钱的重要性。要想托人办事，还是托大帅身边最得宠的副官，不得使银子啊？” 梁月盈入乡随俗，摸了摸耳垂和手腕，惯于素颜，随没找到首饰。 便只得将口袋里，为数不多的零钱，递了过去。 “好，麻烦您，行个方便。” “看来夫人为了大帅送吃食，果真煞费苦心，情真意切。竟然不惜与我们这些泥腿子，同流合污。真令下属感动。”林副官笑着调侃完，却没伸手去接。 嫌弃地看了一眼，她手上的碎钞，平时塞牙缝都不够。 “要想求我办事，怎么也得给我在江北，盖一座七进七出的大宅子。这点钱，也想使唤我去递话？夫人真是太小看、大帅身边的副官了。我又不是什么伙房粗使婆子。” “你！”梁月盈咬着牙，只觉自己的耐心，快要被他耗尽了。 “上回，你撺掇顾南惜去爬床，她给你盖大宅子了？” 林副官的脸上有点绷不住，立即顾左右而言他： “夫人可以现在回去取钱，只不过夫人的钱，都拿去捐给孤儿院了，现在还有钱么？” 平常是温室里的花朵，被大帅保护得很好，也惯上了天。不屑于用大帅的钱，如今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林副官很想给这个巾帼英雄，上一课。让她知道大帅腰缠万贯，有多珍贵。 “有钱能使林副官推磨是吧？”梁月盈压根没打算回去取，只是有些好奇： “宋世山知道，你在外面，打着他的旗号，疯狂敛财么？还是这规矩，单为我一个人设的？我跟你有过节？” 林副官反应半天，才意识到，她骂自己是鬼。 只要宋世山宠她一天，他跟梁月盈的戏谑，便不敢过火。 “怎么没有？章锡成伤了我的眼睛，夫人还这么有眼无珠，不是助纣为虐么？” 梁月盈白了他一眼：“残疾怎么？也没耽误你在外面，一个接一个的找姘头。” 这才是跟宋世山有样学样。 “男人又不需要靠脸。”林副官抱着手臂，神色有些得意。什么容貌焦虑，从来不需男人承受，甚至不用去考虑。 “大帅自然允许我们收贿，倒不是给我的特权，我也没啥好瞒着他的，更加不会也不敢隐瞒大帅。跟大帅打天下，就这点好，大帅吃肉，就允许我喝汤。” 所以一定不会长久，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只这话，梁月盈没说。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祝你们能到得意很久。” 随即放下食盒，转身已经准备回去了。 “你爱送就送，不送就丢掉。” 拿那仨瓜俩枣贿赂给他，走个过场，已是给他颜面了。 再得寸进尺，那是不可能的。 “我过来，倒不是担心炊事兵的汤，煲得不好。就算士卒糊弄同袍，也不敢糊弄大帅。只是为了表达谢意，如今看来多此一举。” 看着林副官百般阻拦，谁知道有没有国色天香的尤物，在里面陪床。他这么怕自己进去。 秦铮分明提醒她保胎，她还满世界乱跑。 也许，她把这个孩子养好，就算是表达谢意了。 林副官见自己调侃大劲儿了，夫人搁下汤就要走，连忙从后头赶了上去。 提着食盒，重新放回她手上，陪着笑脸，道： “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夫人不是要表达谢意嘛？我不帮你送，您自己拎进去不就得了？” 梁月盈不想跟宋世山四目相对，眼见那食盒又重新递回到自己手上，僵持在原地。 林副官已经拉开了病房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夫人赶快进去，不然一会儿灌进去风，大帅伤口二次撕裂，恐怕要得破伤风。您是医生，比我懂得多。” 梁月盈十分厌烦被人道德绑架，不忍心一走了之，只得任由自己，被架在火上烤。 咬牙切齿，走到他跟前，抬脚便踩了下去，碾在他脚背上。 顾及着肚子里的胎儿，恐再见红，不敢用力。 至少比起宋世山踹在他小腿肚子上，那力度要轻了不少，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林副官还是十分配合地，做出呲牙咧嘴的疼痛模样，哀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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