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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时候，在一起三五年，亦或十年八年。不好了，就劳燕分飞。甚至不影响生孩子，左右财富累积到一定程度，就能解决生活中百分之九十九的问题。如果还有那百分之一没解决，就是钱不够多。 “阿月，那种人不是窑姐儿，就是电影明星，都不是普通平凡人。那样的生活，不是被包养了做外室，就是露水情缘，都不是正常人。” “锡成，你也并非凡夫俗子，你是晓谕海内外的名角儿。何必跟贩夫走卒为伍，咱们不必随大流。生活是自己的，别被舆论和世俗影响。”梁月盈特立独行惯了，也带了安慰的语气。 章锡成理解她说的，不代表能答应。 “正因为如你所说，一直活在聚光灯下，才格外向往普通人的日子。” 尤其听她这么说，还是触动了自己的痛点。 “那现在我不是名角儿了，戏迷不买账，没了饭碗。可以选择普通人的婚丧嫁娶、生老病死了么？” “那种人怎么就不是正常人了？越是底层越讲究嫁娶，现在很多洋人，都没有聘礼和陪嫁一说，甚至成亲都不必去见对方父母。不用嫁入夫家，也不做上门女婿。两个人从原生家庭出来，单独买个花园洋房居住。过年各回各家，不是必须回夫家，生孩子也能商量着来，不是必须冠夫姓。”梁月盈不知他对此为何这般执念，已为他妥协、退让了太多，这一次，不愿迁就。 “你何必非要那一纸婚姻呢？婚书绑不住你，也困不住我。若有一日我想离开，自是抬腿就走。你若另有所爱，我也没法纠缠。” 她为他抛下了女儿，上交了手枪，辞去了工作，还要她如何证明呢。 “原来我做的这一切，都不如那个名分么。” 她忽地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宋世山的那些姨太太们，处心积虑地、要对付自己。原来不只有梁月华那样的女孩子，看重名分。 “我从前为妹妹争取过名分，因为女孩子是弱势群体。男人则不同，那一纸文书，什么意义都没有。” 只会让她有如芒刺在背，同时对他不理解更深，不知锡成哥哥，何时在意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变得不自信了。 “阿月，我是想跟你名正言顺地在一起，又有什么错？你为什么非不肯呢？”章锡成也知道，南京国民政府临时条例，有关婚姻法的部分，跟其他律法一样，都是个摆设。 可他就是想跟世人证明，登报结婚，好似就能赢了宋世山一般。 “阿月，是我想跟你生同衾、死同穴。” “锡成，若你想要婚姻，不该跟温小姐和离的。”梁月盈紧抿唇瓣，不肯再为他让一步。 “我和离是为着谁？你把我娘子弄没了，是不是得赔我个夫人？”章锡成勉强玩笑了句，不敢过于逼迫，怕她真被自己气跑了。 虽说她反复承诺，他依旧没有安全感。 “你想要的二人世界我能理解，你想出去单独买套四合院，我也可以给你建，依山傍水，让沪上也有四合院。” 唯独成亲这一条，她越拒绝，越成了他的执念。
第327章 战乱年代，京剧繁荣；和平时代，戏曲凋零 梁月盈始终没松口，晚些时候，谈不拢，便先回了私宅。 没有同行，留下章锡成在戏班子，同徒弟们交代着。 “眼下战乱四起，戏班子不必收刀，照常营业就是。” 徒弟们面面相觑，都有些胆怯： “师父，有这个必要么？咱们又不是等着米下锅。” 沈杏初也说：“是呀。虽说成角儿的，有过河钱，龙套吃了上顿没下顿。但咱们既是一家人，自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可以停戏，但没必要。戏园子还营业，咱们怕什么？”章锡成不想一副、被宋世山吓破了胆的样子。 “就算再没一个戏班子敢唱，咱们也登台。若是连戏班子也不营业了，咱们再封箱不迟。” 总不至于像刚起家时那样，露天戏台也能开锣。 沈杏初才见师父收了她的枪，正是高兴的时候。 却也免不了担心章家班的命运：“师父，可若是宪兵队找过来怎么办？” “那些泥腿子也是人，不是疯狗。左右不过坐下听戏罢了。”章锡成道。 从前又不是没给行伍之人唱过戏，底层懂戏的人少，顶层军官不乏附庸风雅之人。 “师父从前结交的人中，的确有文人墨客、有市井小贩、也有达官贵人。”沈杏初倒是不怕江南督军刘振瑞的属下，只怕宋世山底下那些泥腿子。 “只是如今主城都被江北军占了，各个跟土匪似的，若是打家劫舍、烧杀掳掠怎么办？” 毕竟宋世山就是做土匪起家的，几乎人尽皆知。 “宋世山又不像其他大帅那样，师父能去走动一下。” 沈杏初小小声嗫喏，还是被章锡成听见了。 “为了这个戏班子，我会想办法打点关系，只要宋世山肯接受。先礼后兵，若他不讲理，咱们也不怕事。左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也不是没跟林副官交过手，他又没占下风。 沈杏初轻叹了一口气，只觉师父不易。 心底除了那个女人，还是有这帮小徒弟的。为了章家班，不惜对自己平生最不屑、不愿意看见的人，主动求和。 “咱们又没做错什么，确实不该关门大吉，只是这个时代太可恨。” 但愿宋世山能够跟那女人江湖一笑泯恩仇，别再像年轻时那样，火气旺，对章家班赶尽杀绝。 梁月盈离开戏班子，还未回到章家私宅，就瞧见了一熟悉面孔。 “你现在跟着宋世山一块随军，也好，有人可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两个人多些相处时间，感情也能升温。” 都说，日久见人心，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因着女儿健康，梁月盈对宋世山又没有占有欲和排他性，对这个小妹妹的恶感，便少了两分。 尤其还有个小人质，在她手上，遂是主动打了声招呼。 “原来看着姐姐，一度对母亲是最伟大的这句话，产生了怀疑，今儿才算相信。”梁月华乘坐的军车，拦住了梁月盈的去处。 这会儿从车上下来，站在她黄包车前面。 身后落日，就要触地，溅出橙黄一片天空大地。 “姐姐可真有意思，为了我能对你女儿好点，见到我没有绕路走，还肯屈尊降贵地伏低做小。” “是。我不能让你因为我，对她更好。就绝对不能因为我的原因，让你对她更差。”梁月盈主动打了声招呼，也仅限于此。 依旧坐在黄包车上，岿然不动。 “虽说宋世山还算靠谱，秦医生也有定时体检，可我还是得减少她身边的危险因素。” 梁月华自然知道她指的是谁，为防被姐姐过分警惕、甚至将自己从姐夫身边换掉，连忙表态： “放心吧，就算我不是她后娘，也是她姨姨。大人的恩怨，不该波及孩子，何况姐姐待我挺好的。” 梁月华不管她是发自肺腑，还是表面功夫，才一见面，就是为着自己着想，而不是关心姐夫近况，还是让她心下感动。 至于把女儿放在首位，她这个妹妹，哪怕没有兴风作浪，也没办法跟她的亲骨肉比。何况，自己与姐姐，还有别扭的隔膜。 “姐姐着实有趣，我跟大帅每日四目相对，若是能日久生情，早在江北就生情了，不必跑到沪上来，继续联络感情。” 只可惜，他们之前，只有相看一厌罢了。 “姐姐，我这次过来，是要跟你说，姐夫受伤了。” 梁月华忽地噤声，四下里看看，确定周围都是宋世山的警卫员，路人早在战火纷飞里逃之夭夭、亦或闭门不出了。 才放心下来：“现在正躺在沪上军医院里，姐姐要不要去看看他？只怕晚了，就不能见他最后一面了。弥留之际，姐夫躺在病床上，一直喊着姐姐的名字。” 梁月盈狐疑地看着她，带了许多的不可置信。 “若宋世山真油尽灯枯，回光返照，你会乐呵呵的跟我调侃？你对他一片痴情，怕不是早急得火上房了？” 梁月华不过戏谑两句，不知自己何时嬉皮笑脸了。 遂是板起脸孔，一本正经道： “姐姐，我没必要骗你。我承认，我对他的感情，的确没有初见的时候深了。不然你说，你二十几岁，对章老板的感情，有十几岁时浓烈么？” 梁月盈不信，也不会去，只同黄包车师傅道： “麻烦去章家私宅。” 黄包车师傅不是车行出来的，而是章老板专门雇佣的长工。 听罢，立即迈开两条腿，撒丫子跑起来，将梁月华远远地甩在身后。 听她边追车边声嘶力竭道：“姐姐，我真没骗你！正是因为我在意他，才不愿意让他留有遗憾地走！求你去看他一眼。我与你玩笑，只是想缓和一下气氛，怕你看见我就躲，那样我就更没办法、帮他达成心愿了。” 梁月华到底是娇小姐，不如做苦力出身、专业的黄包车师傅跑得快，已将她远远落在了身后。 梁月盈在车上，心里七上八下地翻腾。 若是假的，梁月华何必避开人群，免得宋世山受伤的消息传出去。 若是真的，她女儿该如何安顿？岂不是成了江北军官争抢的筹码，谁拿到了皇太女，谁就成了摄政王。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决不能让女儿沦为棋子和筹码，被宋家大爷宋炳德利用或伤害。
第328章 有情饮水饿，山海不可平 梁月盈已经打定了主意，到了章家私宅，正欲掉头，就瞧见了章锡成的身影。 “哪儿去？不是刚回来？” 梁月盈下了车，黄包车师傅跟章锡成微微弯腰，点头示意，便转身跑了。 她张了张口，想将师傅叫住，又恐触怒章锡成，让他本就情绪不好、雪上加霜，还是作罢。 “我记得你不是早在两柱香之前，就回来了么？还没到家？咱俩搁这龟兔赛跑呢？可我也不是兔子啊，我是走路回来的。”章锡成与她站在门口吹冷风，谁都没有迈过门槛、进去的意思。 一路走过来，想整理整理思绪，丝毫不怕被流弹打中，想不到她就给了自己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你说不成亲就不成亲，我也没怎样。只我在戏班又训了好一会儿话，这么久，你就没到私宅。说吧，去哪儿了？你是不是去见他了？” 宋世山若在江北，两个人隔着千山万水，自然是很难旧情复燃。 但前夫如今近在咫尺，就在沪上，藕断丝连，几乎是弹指之间。 “你能不能不要整天疑神疑鬼？”梁月盈心里装着事，没心思应付他起起伏伏的情绪。 “你若心里没鬼，你怕什么？”章锡成见她没有要回家的意思，干脆站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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