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不在意,所以你怎样,都是自作多情。” 他静静听着,仿佛经年的思念,都有了依托。 只轻笑了一声,宠溺道:“好。” 向来都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他哪有什么不依的。 双雁将粥用铁盒装好,送了来,便给小姐使了个眼色,拉着她退出了病房。 梁月盈请了医生再度进去瞧病,便听双雁道: “小姐,大帅的专列今晚就到。” 梁月盈抿了抿唇,透过窗棂,担忧地朝里面望了一眼。 眼见章家班的徒弟来了几个,狠了狠心,便是不辞而别了。 也不知自己离开后,他会不会又不好好吃饭。 回去后,脑子里乱糟糟的。 有太多疑问和不解,他明明不喜欢自己,为何要做出一副深情的样子; 若是喜欢,又怎会选择背叛。 梁月盈想不出,只伸出手指,捋了捋额前发丝。 似自言自语淡淡开口:“双雁,你说男人都管不住自己下半身么?” 双雁不了解男人,只说: “小姐,我瞧着大帅就能坐怀不乱,不用你盯着,他自己就能把自己管住了。” 梁月盈一滞,细细琢磨,双雁所言不无道理。 大江两岸想往他身上扑得女人不计其数,有些是为着向枪杆子寻求庇护,有些则是被他个人魅力所折服。 而他都不为所动。 梁月盈不想提起他,“在江南我觉得自己还是姑娘,人生有无限可能。回了江北,就觉我已是成了妇人,一只脚迈进棺材里,余生就是熬日子,等死。” 双雁张了张嘴,倒不知该如何安慰小姐。 想必是那老虔婆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太严重,让她对江北谈之变色。 “小姐,以前终究是回不去了。在娘家自然好,可以做老爷和老夫人的娇小姐。但嫁了人,总不能还一直在娘家待着。” 梁月盈眉头紧锁,终是什么都没再说。 回了梁宅,便听见下人议论: “听说宋大帅要到了,看这两日上门送礼的,都是冲着姑爷呢。” “嗐,他杀了咱们的庶出三小姐,老爷还得对他笑脸相迎,也真是为难了老爷。” 梁月盈拢了拢身上披肩,置若罔闻,低头回了卧房。 彼时的宋世山,已然从江北启程了。 身后是宋家人过来送行,大嫂操着一口纯正的江北口音,长嫂如母,替他拢了拢围巾,才开口道: “老三,要不别走了呗。眼瞅着还没出年呢,亲自去接,是不是太给她脸了?让个副官过去接就是了。再说就算不去接,她是咱老宋家的人,还不知道自己回来啊?” “是啊。”大哥宋炳德也跟着附和道: “过了年还得回乡下走亲戚,再者说,你军务那么忙,能离开这么久吗?” “这不是有大哥你呢吗?”宋世山朗声笑笑,几乎没有一丝犹豫,便上了专列。 宋炳德紧随其后,一并上来,按耐不住说教道: “老三,关于弟妹的事,我听娘也说了。要大哥说,女人不能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宋世山归心似箭,一颗心都在小妻子身上。 打从成亲以来,还未跟她分开这么久,也没去听大哥说了些什么。 “不是我说你啊,老三,女人就是不能太给她好脸了,不然她就不知道怕你。”随着一声火车长长鸣笛,宋家大哥已是耸了肩,作势便要跳下车。 嘴里还在劝着:“老三,女人这东西也就那么回事,玩玩得了,可别真把自己陷进去。” 下车后,隔着车窗,依旧向他传授着经验: “要我看,你还是搞得少了。就得让她上瘾,知道你的厉害。几次觉察出滋味来,让你离不开你。那时候就算你赶她跑,她都不会走。” 随着火车缓缓启动,宋世山终是有一丝不耐,摒弃了兄友弟恭,只冷冷道: “娘一个妇道人家不明事理,你也不明事理?若是我女儿回来,谁给她脸色看,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大哥若是眼睛总盯着床上那点事,趁早回家种地。” 火车已然启动了,留下宋炳德在风中凌乱。 略一拍大腿,只觉娘说得没错啊,三弟被那娘们勾住了魂儿,可如何是好?
第81章 只要她一点关心,愿为月盈小姐赴汤蹈火 几日后,梁月盈坐在梁宅,陡然间打了个喷嚏,不知是谁在骂自己。 直到晨光熹微,就已听外面喧哗了起来。 由着双雁替自己绾发,盥漱,随口问起: “今日怎么这般热闹?” 双雁答:“是二爷带了未婚妻回来。” “二嫂?”梁月盈揽镜自照,将环形耳环坠流苏戴在耳垂,方起身朝外面望了望。 二哥虽是姨娘所出,但与她从小一块长大,血浓于水,总有两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亲情在里头。 梁月盈收拾妥当,便出了门。 只还未走到前厅,就见庭院内,一伙人围着一容貌娇艳女子,有说有笑。 人群中不知是谁提醒了一句“二小姐”来了,方才还围着那女子,此刻尽数转过头来,朝着梁月盈拥了过来。 纷纷夸赞她新年夹袄好看,“要说还是江北的料子好,新猎的狐裘跟貂皮,比咱们沪上人造皮,质感好多了。” “是呀~”旁边有来走亲戚的远方表亲,立即接了一句: “二表姐可能不太熟悉我,我是昨儿才到,过来看姨妈的。” 梁月盈淡淡点了下头,不欲多说,那小表妹已是拉着她的手,十分自来熟道: “二表姐,得了空您给我们多讲讲江北的事,是不是有很多扶桑人?我还没去过那儿呢,不知扶桑人穿着和服是不是特别美。” 梁月盈实在不愿打破她的憧憬,但脸上的笑容已是先有点撑不住了: “你姐夫在江北的军务,就是把扶桑人都赶出江北。” 小表妹怔愣了两秒,随即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拍她的手臂: “二表姐,你可真幽默。” 梁月盈只是实话实说,实不知自己哪里幽默了。 不远处的女人眼见自己从花团锦簇,到受了冷落,心里有些不好受。 双手抱臂,便是走了过来:“这是哪位小姐,这么大的排场。” 身旁有下人怕她冲撞了,已是提醒了一句: “这是梁家二小姐,才嫁到江北去,回来探亲的。” 梁月盈抬了抬眸,与她对视一眼,双雁已低声道: “小姐,这是二爷带回来的未婚妻——纪尚月。” 梁月盈微微一笑,主动跟她打了声招呼:“二嫂。” 推己及人,自己吃过婆家的苦,就不愿让小姑娘初来乍到,以为梁家人不好相处。 纪尚月没领情,甚至觉得这小姑子是在挑衅。 当下便给了她一个下马威,“从江北回来探亲的?这大过年的,不留在夫家掌勺年夜饭,别是被人赶回来的吧?” 梁月盈被戳中了痛楚,她的确是待不下去,才回来的,竭力控制住不翻脸,身旁的双雁先忍不住了: “你说得什么?感情以后你嫁到梁宅,就一辈子不能回娘家了,不然就是被赶出来的?” “哟,梁宅果然百年世家,连下人都这么守规矩。”纪尚月抬手抚了抚自己鬓边价值连城的玉簪,才不屑道: “要不是你家二爷见天儿地追着我后面跑,我还不一定嫁进来呢。让他上纪府当赘婿也不一定。” 纪尚月出身落魄贵族,祖上曾在晚清做过封疆大吏,虽是改朝换代了,可那心高气傲的劲儿,一直没改变过来。 “不过一个回娘家的姑奶奶,犯得着这么巴结么?我曾祖在朝廷做官时,还不知你们梁家在哪个商帮风雨兼程呢。” “你!”双雁有些气不过,这明显是打梁家的脸: “大清都亡了,还有遗老遗少还想着仗势欺人呢?再不知收敛,明儿保不齐哪位督军心情不好,直接把坦克开进北平去。” 纪尚月的面颊似有惧色闪过,还是强装镇定,悻悻道: “督军又不是你梁家家臣,难不成还能听你指挥。” 梁月盈察觉到她语气不善,忍了半晌,还是不愿听她大放厥词,便淡淡道: “如今都是民国了,没谁再抱着那些老黄历。若二哥愿意当赘婿,我们家人自当支持。梁记茶庄没有男丁继承家业,也有妹妹巾帼不让须眉。” 纪尚月一噎,看中梁家的产业,自不愿放弃这到嘴边的肥肉。 奚落道:“二小姐还真是把男女平等镌刻进了心底,只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回娘家,该不会是二姐夫纳妾了,被新人挤兑出来的吧?” 说罢,便拿帕子捂着嘴乐。 双雁道:“纪小姐知道的这么清楚,该不会你娘就是这么被你爹抛弃的吧?下人没规矩,也是因为我家小姐从不把我们当下人。莫非纪家像周扒皮一样,天不亮就让下人上工?” 纪尚月气得够呛,轻咬银牙,心想看她能得意多久。 “若是二妹夫一直不来接你,二小姐难不成打算在梁家待一辈子,当老姑娘?还不如被休的,以后保不齐还能二嫁。这无名无份的,却没台阶回去,当真可怜呢。” 梁月盈略一扶额,莞尔道:“如此说来,借二嫂吉言了。” 纪尚月未弄懂她什么意思,微微一愣。 翌日,还还不亮。 从火车站到梁宅,几十辆军车开路,一路浩浩荡荡,在沪上横冲直撞。 围观群众,纷纷四散开来。 有被撞倒的小贩,不敢去拾被撞翻的摊位,眼见白菜、土豆滚落一地。 任由汽车轱辘碾过,压着自己大腿过去,愣是咬着牙,连声闷哼也不敢出。 梁宅从上到下,皆从屋子里出来,站在府门前迎接。 隔了老远,就见军车稳稳停在梁宅门前,林副官先行下车,替大帅拉开了车门。 宋世山从军车上下来,笑容爽朗,没有一丝高高在上。 见了岳父大人,主动打了声招呼:“梁老爷。” 梁父强忍不适,压下庶女死于他枪下的阴影,走上前去,寒暄道: “大帅一路辛苦,略备薄酒,不成敬意。请——” 梁父做了个请的手势,宋世山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地进门。 只目光一直在人群中搜罗,却没瞧见小妻子的身影。 也不藏着掖着,开口便问:“月盈呢?” 若不为着小妻子,他也懒得给这帮人一个好脸色。
第82章 有多想你?要不我证明给你看 梁父吃过亏,自不敢梅开二度,立即老实道: “小女怕大帅吃不惯江南美食,特特在小厨房盯着,筹备午膳。我这就叫下人请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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