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副官敬了个礼,没有推辞:“是!属下遵命!” 直接恭敬不如从命。 江北各界政客要员,算是看明白了。 大帅这是要借着鼠疫立威和换血啊,要把那些遗老遗少,都换成江北军的内部心腹。 林副官也有几分佩服大帅的雷厉风行,果然,不碰到夫人的事,就能理智清醒、铁血手腕;碰到夫人的事,就找不到北。 如果大帅有什么软肋,那个人一定是夫人。 “如今鼠疫控制不住,军中没有特效药,就算有。那些从洋人那儿进口的天价药,也不可能用到穷苦百姓身上。”宋世山很快做了一个决定: “先将所有感染上鼠疫的集中起来,拉到城外,全部坑杀。免得一传十,十传百,整个江北乃至全国沦陷。”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冗长的沉默过后,有京兆尹不干了,当场跟他拍桌子: “宋世山,你这样草菅人命,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宋世山还没吱声,身后的一排警卫员,枪已上膛,齐刷刷对着那位京兆尹的脑袋。 宋世山不慌不忙,摸出烟,点燃了,才缓缓道: “这位京兆尹,现在我去抄你的家,让你把全部家当都拿出来充公,购买特效药,分给百姓行吗?” “啊这……”京兆尹唯唯诺诺的坐了回去,一脸为难道: “可是现在没有特效药,也没有根治鼠疫的药。就算买高价的预防药,也不能减缓鼠疫传染速度。” 宋世山不想跟他扯别的,又问了一句: “那么。把你一年的薪资拿出来,用来研制特效药行吗?”
第133章 把他让给我?可他只想要你 “啊这……”京兆尹又结巴了,“可是我一家老小也要吃饭啊。” 随即垂下头去,一言不发。 喊口号容易,让他出钱出力就有实际困难。 会议室里,不知是谁先举起了手:“我同意大帅决议。” 陆陆续续又有不少人举起了手,不乏用叹息表示自己良善。 原本一言堂,瞬间变成了民主表决。 “这就对了嘛,如今是民国了,不能再搞从前那些老一套。”林副官带病坚守在一线,想起即将被处决的病患,本能脊背发凉。 结结巴巴道:“大帅,属下似是也染上了鼠疫,是夫人诊断的。” 话音刚落,就被宋世山打断了: “你只是普通风寒,说什么鼠疫?还不滚回去休息。” 林副官几乎流下泪来,感激于大帅高抬贵手,放自己一马。以后为他结草衔环,也难报再生之恩。 “我给你批一个月假,你马上去苏国,把风寒治好了再回来。治不好,就永远别回来。” 宋世山给林副官特赦,底下的人也听明白了。 家里有钱有势的,染上鼠疫,都可以出国去寻生机。 不管死活,一律不准留在国内,传染给别人。 宋世山低了低头,看了一眼第一个举手的高层,记在了脑子里。决定换血的时候,暂时放他一马。 他只喜欢这样对自己忠诚的人,而不是一味唱反调的。 自打鼠疫扩散,梁月盈便一直待在教会医院,同医生们在一起。 门外,是教授和医生发生了严重的分歧: “如今鼠疫愈演愈烈,咱们有医者都中招了,这帮孩子你赶紧领回去。若是把他们也都祸害没了,你是想咱们国家,本就医学水平不发达,更加后继无人吗?” 教授不肯后退半步,也不让这些孩子们放弃,据理力争道: “他们就跟我自己的孩子一样,我比你更舍不得。可我不能让他们长成温室里的花朵。若是这次退缩了,以后扶桑人打过来,是不是也赶紧出国逃命,谁来救治咱们自己的同胞?” 教会医院里的医生与他争执不下,便提议道: “那这样吧,让他们自己表态。愿意跟着我们一块治病救人的留下,想回学校读书的,就让他们回去。” 教授默了默,方将会议室的门打开,里面站着几个,十几岁青葱年华的女学生。 “教会医院现在决定,让你们自己决定是否去留。” 宋子美迫不及待的表态:“教授,我愿意留下来。” 随后更多的人响应:“教授,我也愿意留下来。” 满屋子的学生,不论男女,没有一人退缩。 除了梁月盈和宋子美,是一年级的医学生,其他都是三四年级的学长、学姐。 教授眼圈通红,看向医生。 医生无法阻止,只得哽咽道:“那就学姐学长留下,两个小学妹回去。” “不要!前辈,我虽只是一年级,可我每门课程都是优。上不了手术台,但帮前辈递个剪刀和纱布,不会比那些护士差!”宋子美说完,便去捅咕梁月盈。 “是。”梁月盈抿了抿唇,接了一句: “让我留下来吧,我虽缺课较多,但从未停止过学习。而且,前辈们若是有什么决定,我去跟宋世山谈判,会更容易些。” 医生终究不好再说什么,甩了甩手,给了他们这些学生娃子通行证。 梁月盈再度上街,捂紧口鼻,拿着消毒液,将病患待过的地方,一一消毒。 猛然间,在人群里看见了顾南惜的身影。 她身量单薄,格外瘦小,虽是弱不禁风,可还在费力搬着那个大箱子。 显然,她也看见梁月盈了。 “我不是因为听你的话,或者为了跟你学,才来的。”顾南惜手指仿佛被电了一下,立即朝着她走过来,别扭道: “只是我觉得,自己也是江北一员,有责任让这里海晏河清,盛世太平。” 梁月盈噗嗤一声笑了,没空跟她闲扯,立即提醒道: “布条带好。” 与她擦肩而过时,回头叮嘱了一句: “跟着医生走,别自己一个人傻乎乎的去危险地方。” 顾南惜眼眶一热,她有些不明白。 既然不知道跟着谁,她就一直跟着梁月盈,去帮她提消毒水箱子。 问出了那句:“你为什么关心我?你不是应该巴不得我早死么?” “你希望我早死么?”梁月盈用喷壶消着毒,目不转睛地问了句。 “我……”顾南惜在身后按照说明书兑消毒水,老实承认道: “确实有点。” “你喜欢他啊?那你拿去吧。”梁月盈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坦然道: “以后,我把宋世山交给你了。” 顾南惜愣在原地,连消毒水洒了一地,也浑然不觉。 梁月盈见状,只觉得心疼坏了。 走过来,打了她一下,训斥道: “败家子!医疗物资这么短缺,你还浪费!” 顾南惜揉了揉被她打痛的手背,顾不得娇气,一味追问道: “为什么?可是你知不知道宋世山只想要你。” “不见得~”梁月盈走得极快,已将她抛到脑后了。 医生从身后追过来,喊住了她的名字: “梁同学。” 梁月盈握着喷壶,讶然回头,“怎么了,前辈。” 医生跑得呼哧带喘,来不及喘口气,继续道: “大帅有令,将那些身患鼠疫的病患,尽数坑杀。” 梁月盈握着喷壶的手一僵,随即问道: “此话当真?” 医生点了点头:“千真万确,咱们教会医院,已有不少没钱没势的苦命人被拉走了。” 梁月盈当下放下了消毒水,交到医生手中。 一路小跑到了指挥部,越过了那些警卫员,直接进到宋世山办公室。 他正坐在那里抽着烟,慢条斯理看着北疆探子回过来的公函。 “你真要坑杀数万人?” 宋世山微一抬头,没有否认: “你不是让我解决?” “我让你解决鼠疫,没让你解决感染鼠疫的人。”梁月盈站在门口,仿佛忘了自己身份: “你现在打电话,下令马上让他们停下来。” “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宋世山终于按灭了烟,抬头,缓缓看了她一眼。
第134章 我只想让你来磨我 对上他坚定、不动摇的目光,梁月盈知晓大势已去,忽觉脱力。 自己和同学的那么多努力,都变成了一场笑话。 “宋世山,你就不想为我们死去的孩子积点德。” 她又毫不留情的往他心口捅刀子,让他只觉呼吸有几分顿重。 细细咀嚼她的话,方道: “是啊。我这样无恶不作的恶人,只需要恶人来磨。” 随即,又换成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意: “所以,你这冷心冷肺、蛇蝎心肠的女人,可千万不能离开我。我就需要你来磨我,免得你走了,我去祸害好人。” 梁月盈憎恶他毫无怜悯之心,却又因无法改变僵局,觉得无能为力。 “宋世山,你这样倒行逆施,早晚会有清算。” “你不是已经跟我清算了么?”这女人怕不是忘了,她要他偿命。 他已经答应给她,她还要他怎么做? 肉体没了,再献祭自己的灵魂吗? 梁月盈无声的来,又无声的离开。 想起她那句刀子般的话语,又开始拿昔日的错误,反复在他伤口上凌迟。 想要从怀里摸出烟,重新点燃了,却发觉手指颤抖的厉害,无论如何也点不起那只烟。 最终还是将那烟,从口中挪开,扔在地上,骂了句: “操!” 梁月盈从指挥部出来,这两日的夙兴夜寐,使她疲倦不堪,愈发体力透支。 回了教会医院,跟宋子美一并兑好消毒水,眼皮沉重,握着喷壶的手,总觉有几分握不住。 “子美,我们在这里救,他在那里杀。我们救得过来么?这样辛苦奔波,还有什么意义?” 梁月盈和宋世山谈崩了,教会医院和江北学堂里的人都知道。 原来从前传出的什么大帅怕老婆,既不是疼爱,也不是尊重。 而是为了立一个重视家庭的好男人形象,和以前血腥、土掉渣的发家史对冲,让自己在国际形象上站稳脚跟、造势。 “只要我们救得够快。”宋子美将喷壶,在瘦弱的肩上颠了颠。 才跟梁月盈一起,往病房里走去,看着那病人奄奄一息地躺在那儿,身上的皮肤已开始溃烂。 重新洋溢起阳光,满是希望的笑脸: “来喝药咯。” 医生若是愁眉苦脸,病患更失去了与病魔做斗争的信心。 “你看,他会在乎,他也会在乎。” 宋子美说话间,身后已经有两位小护士过来,将草药一一分发了下去。 不想破坏人家夫妻感情,努力挤出一丝笑意: “阿月,我觉得大帅八成也是有自己的难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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