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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老娘都不确定，在关键时刻，放弃她的生命，为了救自己。 而昔年对阿月的惊鸿一瞥，也是因着她救过自己，才让他对这份情义，念念不忘至今。 而阿月的出手相救，却远比不上顾小姐，因着那回，并不会伤及阿月性命。 他内心深处，好似有什么被摧毁了，又好像没有。 “大帅，方才我们老两口胡言乱语，您该不会是听见了吧？”顾父缓慢坐下，小心翼翼开口了问道。 顾母才坐下，立即站了起来，恳求道： “大帅！我们都是瞎说的，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生气。就算生气，有什么错，都由我们老两口承担，可千万别为难我女儿。” 顾母说着话，又哭了起来。 想起她那苦命的女儿，面对被锯腿的风险，还要被宋世山责罚，便心如刀割。 “不会。”宋世山不擅长做出和蔼的样子，所以哪怕他尽可能的表现出平易近人，在岳父母面前，也像在施压。 “南惜就是为我受的伤，我不会不管她。光是这份重情义，我都看在眼里。” 顾父如同得了特赦，激动的老泪纵横，起身不停弯腰给大帅鞠躬： “这样我们就放心了！” 说罢，又去捅咕老婆子：“在帅府不比跟着我们强？帅府一众下人，只要有钱，哪怕瘫痪在床，也会好过一些。” 顾母看着宋世山虽气宇轩昂，可眉目间总有若隐若现的凶神恶煞，不认为女儿跟了他能放心。 “大帅，要么还是让我们把小惜带回去吧。小惜性子柔软，没什么心眼，只怕她一直病着，在帅府是要受欺负的啊。毕竟，人病被人欺。” 顾父立即去拉扯老婆子，生怕女儿错过这个飞上枝头的机会： “你疯了？你若真为女儿好，就别多嘴！要么你去问问江北那些穷人，只怕他们宁愿拿走自己的健康，躺在床上被人伺候。也不想天天伺候人，还食不果腹。” 顾母无视了丈夫的拉扯，尽管对宋世山，生出许多恐惧。可为了女儿，仍旧为母则刚： “大帅，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应该问一下小惜的意思。因为她不是货物……” “有什么可问的？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宋世山不喜欢磨磨唧唧，直接拍板定了： “她不会住在帅府，我另有别馆安置。” 顾母心疼女儿，心疼的心脏阵阵发疼。 她知道该见好就收，可自己容易满足，却总想为女儿争取更多。 奓着胆子问道：“可是，小惜现在去别馆，身份是你的丫鬟，还是佣人？” “从前她在指挥部做我的秘书，替我处理一些公函。”眼下，宋世山大手一挥，直接给了她特赦： “以后，就去别馆，做我的二姨太。” 顾母听完这话，眼泪就滚落了下来，不是感动，而是替女儿不值。 下意识脱口而出：“可怜我女儿没了一双腿，连明媒正娶都没有？如今都是民国了，竟还有三姨太。” “大帅怎么可能，要一个没腿的女人做正妻！”顾父差点去捂妻子的嘴。 “顾夫人，你放肆了。”宋世山的威严稍不收敛，就吓得顾母立即坐了回去。 “不是没腿不能做正妻，而是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妻子就只能是梁月盈。” 不管她健康，还是疾病；贫穷，还是富有；才华横溢，还是平庸笨拙；这是他对她独一无二的偏爱。 至于小妾，不过是恩赐。 她若不知满足，他可以随时收回。 顾父看出了宋世山的不耐烦，不敢继续在太岁头上动土，立即点头： “愿意愿意！多谢大帅！” 宋世山对这便宜岳父的态度很是满意，随口道： “刚进来，听你二位是教书匠？既是臭老九，便没什么好做的。我给你们一笔钱，以后在家养老吧。” 顾父面露难色，推辞道： “大帅赐，不敢辞。只我们习惯了奔波劳碌，若是就这样不干了，小学堂里一时间找不到教书先生，孩子们的课程就耽误了。” 顾父还有一深层的考虑，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万一哪天大帅厌弃了女儿，自己还丢了饭碗，怎么照顾瘫痪在床的小惜呢？ “是呀。”顾母与丈夫想到一起去了，含泪撑起笑意道： “多谢大帅美意，只我二人奔波劳碌惯了，不敢过安逸的日子。也怕使唤佣人久了，再过不了辛苦劳作的日子。” 毕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也不愿自己好不容易识几个字，不让更多的人摆脱文盲，要辜负这一身学问了。 “行吧。”宋世山算是不明白了，小妻子算一个，这冤种岳父母也是一对儿，怎么都对阔太太生活那么排斥呢？ 打工就那么舒坦？
第142章 只要你喜欢，多少钱都给你买 吩咐严副官送走了顾家长辈，叮嘱招待他们去江北最好的饭馆吃饭。 虽说顾父顾母这时候，也是食不下咽，宋世山还是把这个面子，给顾南惜了。 眼下病房里只剩二人，宋世山坐在她床边，不忍心看床上的曼妙尤物，成了这个样子。 开口道：“你别怕，手术做了就好了。以后可以坐轮椅，也不是必须得天天躺床上。” 顾南惜泪眼婆娑，等不到这个男人来牵自己的手，便小心翼翼探过去，五指似爬虫，终于鼓起勇气，主动握住他宽大手掌。 仿佛这样，就能加给自己许多勇气似的。 “大帅，我不后悔替你挡了那些灾祸，若是重来一次，我还会这么做。” 宋世山于心不忍，未将手抽回，由她拉着。 “可我还是希望，不做这个三姨太，一直做你的秘书。这样在办公室，还能每天看到你。”顾南惜带着小哭腔，当真让人心生涟漪： “往后若是到了别馆，再见到你，可难了。” 宋世山天生不会安慰人，也没那随口承诺的毛病，只跟她谈现实： “洋人现在有先进的仪器，好像叫义肢。你放宽心，只要你好好休息，以后我给你戴义肢。不管多少钱都给你买，就跟真腿一样。” 顾南惜不相信有如此神技，不由控制地往绝望里掉，难受道： “大帅，以后你若将我打入冷宫，我太想你了，可以给你打电话么？只要听听你的声音，我就心满意足了。绝不纠缠。” 宋世山将自己大掌抽回来，挠了挠耳朵，方说着些连自己都不信的话： “放心，以后戴了义肢，你不光能去看我，还能继续像以前一样。你不是喜欢演话剧吗？” 其实他还想说，若是她喜欢打工，以后可以把公函带回来给她翻译。 不过嫌麻烦，还是算了。 顾南惜朝着有他的方向，挣扎着挪了挪，哽咽道： “大帅，你会因为害怕我的断肢，以后再不宠幸我了么？” 宋世山对于自己不确定的事，实在不想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 顾南惜即将被送进去手术，也没在手术室外面等候。 梁月盈下学的早，未直接回帅府，也没去看宋世山。 到了医院，就直接跑到师父跟前报道，跟秦铮申请了一下，在为顾南惜做截肢手术时，站在他旁边打下手。 秦铮见她如此勤勉，不放弃任何一个历练的机会，便点头给了她特赦。 毕竟，手术台上，秦铮是老大，大帅夫人的身份，也得需要走后门。 屏气凝神间，梁月盈几乎一丝不苟，看着麻醉师给顾南惜打了麻药。 顾南惜抱住麻醉师的手臂，小声哀求： “医生，我真的很怕痛，麻烦您多给我打点麻药。” 麻醉师却没管她是谁的三姨太，一口回绝： “不行。麻醉药都是有剂量的，不能滥用。手术，还是基本上要靠自身的痊愈功能。” 梁月盈见状，走了过去，给病人做了一下心理疏导： “待会儿出去的时候，我给你抱一个止痛泵，是刚从洋人那儿进口的。” “不会是你买通了麻醉师，让他不给我多打麻药的吧？”顾南惜警惕一缩，想起自己在婆母那挑拨是非，本能不信她会真救自己。 惶恐道：“你是不是要趁机害死我？” 说罢，又警惕看着麻醉师，嗫喏道： “就算你没跟他沆瀣一气，他也有可能为了巴结你，不顾我死活。” 顾南惜继续被自己的脑补，吓得晕厥。 又去拉麻醉师的袖子，哼唧央求道： “你不要害我好不好？我虽比不上正妻，到底是新宠。等我康复，一定会好好感激你的。你若是害我，回头大帅知道了，你也活不成了。” 麻醉师略略无语，只觉顾小姐除了手术，还应该去看看精神科，这明显是被迫害妄想症。 “大帅呢，我要见大帅！”顾南惜吼道。 她不明白，为什么梁月盈可以进来，宋世山不可以。 “顾小姐，你若是不配合我们，会降低手术成功的概率。”秦铮厌烦了她无理取闹，继承了所有泥腿子的耿直，从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军医。 顾南惜如果没记错的话，刚刚梁月盈喊了他一声“师父”，那他们肯定是一伙的。 “只要我一句话，宋世山就能杀了你，我没必要浪费时间，跟你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梁月盈见状，补了一句，至于信不信，由她。 她不强求。 顾南惜仔细咂摸，不是她盛气凌人，而是实话实说。 可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是，你不敢杀了大帅的救命恩人，不代表不会加重我的痛苦。” 虽然她说的也有几分道路，大夫人若是想害自己，完全有千万种方法，而不是舍近求远，用这最费力气的。 “我学医不是为了折磨人更方便，我没那心思。就算有，我师父，这里的老大，也不允许。”梁月盈难得出于怜悯，多跟她解释了两句。 顾南惜看着秦铮肩上的军功章，还是放心了一些。 梁月盈跟随师父一起准备手术工具，忍不住佩服了句： “师父，您真牛，什么手术都能做。” 秦铮仔细检查设备，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没办法，咱们国家医疗水平不发达，我只能即当爹又当娘。” 秦铮也有美好的幻想：“什么时候，各科室根据人体器官，细致全面的分开就好了。” 检查完设备，不忘勉励后生： “所以夫人，你要努力。” 梁月盈深呼吸几口气，全神贯注地给师父打着下手，此刻的顾南惜在她眼里，是病人，也只是病人。 她只想竭尽全力，解除她的痛苦。 亲眼所见师父下刀快、准、稳、狠，仿佛手术台上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块猪肉。任人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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