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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帅正在气头上，自然说的都是气话，哪里做得了数？光把那戏子大卸八块得了，别动夫人。” “可若是在抓捕的过程中，误伤夫人，该如何是好？”江北军再一次问道。 “是保全夫人要紧，哪怕放跑了他们。还是抓那戏子要紧，不顾夫人安危。” 刚刚看夫人给那戏子挡枪，若真交起手来，伤了那戏子，难保夫人找自己拼命的时候，会不会被误伤。 “废话！就不能既把那戏子五马分尸，又别伤着夫人？”林副官自己也做不到，指挥起下属来，却盛气凌人。 “赶紧去追！晚了大帅怪罪下来，别说我没提醒过你们！” “是！”几个属下去附近寻了船只，便这样浩浩荡荡地出海了。 一行人几下一合计，还是决定夫人的安危最重要，在保证夫人的健康下，才能去捉那戏子，不能本末倒置。 宋世山驾驶着军车，回了帅府。 从未发觉这里如此空旷，哪怕从前小妻子，也很少会留一盏灯，专门等他。 梁月华换上真丝睡袍，从楼上下来。 看他形容憔悴，便是有几分于心不忍。 从丫鬟的手中接过安神汤，转着水蛇腰，缓缓走过来。 樱唇轻启，娇俏道： “大帅累了一天，饿了吧。” 宋世山不搭腔，只微微闭上眼睛，任由身体深陷进沙发里。 “姐姐还没找到么？”梁月华将安神汤放下，跪坐在沙发上，替他按着额头。 “还是，她不肯回来？” 打从宋世山用枪抵住自己的额头，梁月华嗅到了死亡的气息，怕这男人一时发疯，便将什么都说了出来。 只她还是耍了点小心机，拖延了下时间，估摸着姐姐走远了，才将实情全盘托出。 不是为着成全姐姐，而是为了自己。 若姐姐在，姐夫的眼里，永远不会有自己的位置。 “月华。”宋世山被她按揉着穴位，十分舒服。 顺势抓着她的手，唤了她的名字： “现在，我只有你了。” 并非听了她的呈堂证供，而是他派出去的探子，回来禀告，才知道小妻子跑了。 他也并没有如自己所说的那样，对梁月华赶尽杀绝。 那么说，只是为了吓梁月盈，拿她妹妹做要挟，逼她回头罢了。 谁能想到，这女人如此绝情，为了那戏子，连亲妹妹都不要了。 “大帅，华儿会好好陪着您的。”梁月华听见他这样说，已是感动的泪眼汪汪。 只觉苦尽甘来，自己的一片真心，终于感动上苍，换来他一丝一毫的回应。 “您以后忘了姐姐吧，她只会让你伤心，惹你生气。不如我会哄你开心，以后我就要做大帅的开心果。” 梁月华得了他只言片语的温柔，便是更加卖力地，替他按摩着额头。 只手被宋世山紧紧攥住，动弹不得。 听他道：“去放水，我要洗澡。” 他累了，也想睡了。 吩咐过后，起身边脱外套，边往浴室里走。 梁月华得了丫鬟的活计，喜不自胜，立即跟上，免得晚了，他反悔了。 羞赧道：“大帅，您别担心，姐姐说不定什么时候想开了，就回来了。” 宋世山蓦地停下脚步，回头同她道： “以后，你就穿你姐姐的衣服吧。” 就好像，她还在帅府一样。 梁月华愣在原地，宋世山没理会她的错愕，已将她抛下，又吩咐了一句： “待会儿林副官回来的时候，告诉他一声。将那戏子就地枪毙，但不准伤到梁月盈。”
第174章 你别把我送回他身边，好不好？ 船舶离开江北，驶进北疆地界，缓缓靠岸。 终于将身后的追兵甩开，因着是杜岳林的地盘，江北军不敢越界。 否则大帅没准备开战，属下给宋世山惹麻烦，承担不起挑起战争的责任。 梁月盈给自己简单包扎过后，疼得倒吸冷气，几乎将银牙咬碎。 章锡成在巨大的恐惧与内疚中，反倒失去了所有安慰的语言，甚至没有去抱抱她。 由着内心煎熬，嗫嚅道： “下船后，我就带你去看洋人医馆，把子弹取出来。” “我不要紧，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最后还是她，顶着巨痛，去牵他的手。 “我们还是隐居避世要紧，去医馆太过张扬，恐被宋世山找到，不会放过我们。” “你的腿不能不处理，若是拖下去，恐严重了。”章锡成被她牵着手，没有回握她。 紧绷着下巴，在承受着担忧和自责交织的酷刑。 “我们被他发现踪迹怎么办？”梁月盈问。 从未见过他如此冷漠，仿佛窥探到了他内心所思所想。 他一心给自己治病，已不在乎是不是被他发现捉回了。 “你是不是后悔带我离开了？” 她在等他否认，只这男人却仿佛死了一样，不肯给足她安全感。 “阿月，你现在只想你好好的。” 他宁愿中枪的人是自己。 “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让我跟他回去？”梁月盈陡然间抽回自己的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打在我身上，你又不疼。我都肯坚持，你为何这样软弱？” “若没有他追杀，我还像从前一样经营戏班子，自是愿意陪你看病，治腿。”章锡成已不去争什么，被她看不起，也不想做一丝解释。 “我若自己中枪，又怎么舍得放弃你。” 可明知她承受断骨之痛，他却无能为力，又如何继续与她缠绵悱恻。 他宁愿受伤的是自己，代替她疼。 “我知道你怪我，不该替你挡枪。”梁月盈咬牙忍着疼，仿佛说话都在漏气。 “可你相信我，锡成，我就是医生，我不会让伤口恶化到需要截肢的程度。” 她给三姨太做过截肢，她知道这是怎样的痛楚。以及没了一条腿后，那样的生存状态，是何其悲惨。 “我先写下药方，你想办法帮我去抓一点草药。我会没事的。” 章锡成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他恨自己的自私武断，执念太深。 “阿月，若我没有三番五次出现在江北，由着你跟他过日子，你的腿也不会受伤。” “不！”梁月盈很快纠正他的想法： “我跟他在一起，就算身体无恙，灵魂也枯萎了，余生只是熬日子。只有在你身边，我才真真切切感受到，我还活着。” “所以。”她坚定，没有一丝动摇道： “锡成，我不后悔，你也不要自责。我们一定可以，一起把眼前这个难关度过去，你别放弃，别送我回去好不好？” 章锡成终究闭了闭眼睛，点了头。 待船稳稳停靠在岸边时，章锡成弯下腰去，将他的小姑娘背在背上。 背着她，缓步下了船。 住进了他来寻她时，路过歇脚的一处远郊陋巷。 只有两间瓦舍，梁月盈仍然觉得很好，甚至不输北平的四合院。 “锡成，这里我从前来过。” 章锡成将她搁置在床榻上，转身预备去烧了水，替她洗净这一身血污。 见她弯弯的眼睛，笑起来，像极了月牙，冲散他心底许多阴霾。 惊讶道：“嗯？” 难道她来过北疆？ 梁月盈看着他屋里屋外，忙忙碌碌的身影，仿佛忘了自己还是在逃命，甚至身中一枪。 知晓他是误会了，便又解释的清楚些： “不是住在这里，是住在类似这里的地方。宋世山有一次纳妾，不许我继续住在帅府，我就一个人，去到了郊外巷子里。” 恨由爱生，她对他没有爱，也就没有恨。 说起来，依旧是轻松的口吻，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旁人的小事。 “不过那时只有我一个人，现在不一样了，我有你。只要有你，我就什么都不怕。” 章锡成打了温水过来，替她撩起裙摆，擦拭上面的血迹。 又从箱子里，取出干净衣物替她换好。 他现在相信她的医术高超了，简单的包扎，就能起到止血的效果。 “阿月，我希望他对你好，因为我看不得你受苦。可他对你不好，我才能坚定自己的选择，没有做错。” “你本来就没有做错。”梁月盈温婉笑笑。 旋即已叫他找来了笔墨纸砚，写下药方。 “锡成，你别担心。有很多经历过战争的老兵，身上多处弹片取不出来，依旧不影响他们生活。我只要休息两日，就会没事的。” 然后你挑水来，我砍柴，像戏曲里唱的那样。 有情饮水饱，这是她从前向往的，如今也算求仁得仁。 “我现在出去抓药，你一个人在这里，可以吗？”章锡成有些不放心。 梁月盈倒是一如既往的坚强、独立，“我没事，我等你。” 章锡成拿着药方，回身抱了抱她，方内疚道： “阿月，跟着我，让你受苦了。” 她没有睁着眼睛说瞎话，安慰他说不苦。 只噙着一抹笑意，道：“明明是你被我拖累。” 如果没有带着她这个有夫之妇浪迹天涯，他也不会得罪宋世山，现在完全可以继续去做他的名角儿，日进斗金。 章锡成走后，梁月盈将伤口拆开，又重新包扎了下。 想要起来整理一下屋子，煮些夜宵，可眼皮格外沉重。浑身发冷，仿佛置身在冰窖里，在往一个无边无际的黑夜里掉。 终究裹紧被子，陷入昏昏沉沉的困顿中。 直到章锡成拿了草药和一些吃食回来，进门时，唤了她的名字，不见她有一丝回应。 整颗心立即悬了起来，加紧脚步，就见她瑟瑟发抖的蜷缩在床上。 “阿月！” 他责怪自己粗心，也恨自己分身乏术。 “你冷不冷？对不起，明明从前可以有无数丫鬟婆子服侍你，如今我不在一会儿，就得把你一个人扔下。” 她挣扎着挑起眼皮，苍白的小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敦促道： “我不要紧，你先去熬药。” 从前使唤丫鬟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她本也没什么怀念的。
第175章 这么快就暴露色狼本性 梁月盈在床上躺了两天，过得不知白天黑夜。 章锡成在床边几乎守了她两天，每日和衣而眠。 直到太阳升起时，她瞧见庭院已有不少落叶，一叶知秋，才发觉不知不觉间，时间过得这样快。 “锡成。” 她挣扎着坐起身，章锡成立即给她披了件自己的宽大外衫。 “这两日，辛苦你了。” 虽比不上从前在娘家和夫家的锦衣玉食，但只要一想到他在自己身边，便睡得格外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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