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长明停顿好几秒,涩涩地说:“彭老太太,我是彭安彭先生的律师。彭先生昨晚出了意外,这时正在医院。” 失去二儿子以后,彭家格外珍惜彭安。如今大儿子也遭遇不测,彭母颤颤嘴唇,一时间讲不出话。 金长明:“彭老太太,注意身体。新年快乐。” * 兵荒马乱的一夜过后,金长明去往东五山。 他与陈展星的对话,寥寥几句足矣。 陈展星点了一支烟:“彭安的事就麻烦你了。” “陈先生客气。” “大当家有令,我不能缺席陈家的年饭。那天我要申请临时外出。” “明白。” 金长明在女子区等了比较久。 陆姩一听到来的人不戴眼镜,不乐意见。 狱警说:“是十万火急的事。” 陆姩这才姗姗来迟。见到金长明,她没什么表情:“金律师,是你啊。” 金长明开门见山:“昨天夜里,彭先生受伤,至今昏迷不醒。” 陆姩的眉心立即皱起:“怎么受的伤?” “被一把锯齿镰刀刺中后背。” “他又干了什么?” “近来有一个连环杀人凶手,故意在暴雨夜作案。彭先生目睹了凶案现场,凶手要将彭先生杀人灭口。” 听上去就不妙。 金长明又说:“陆小姐,彭先生暂时不能来见你了。” “我知道。”她当然知道,她捅了彭安一刀之后,他养伤养了很久很久,说几句话就喘个不停。 两人签借条那天,她明明叮嘱他,他要好好活着。皮肤白的男人,无论哪里留下点痕迹都一目了然,如今又要多一道疤了。 走上复仇之路以后,陆姩连自己的生死都不管不顾。她无牵无挂,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手刃仇人。刺杀彭安是她唯一的错误,她怀疑,彭安越来越孱弱就是因为当时的刀伤。 没想到,她至今遗留在世上的情感是内疚。 金长明说完要走。 陆姩喊住:“金律师,彭安醒了的话,务必要通知我。” “明白,陆小姐,你好好照顾自己。” “金律师……” 金长明等着她的话。 陆姩却不再说:“我到时候和彭安说。” 她盼着彭安人如其名,平平安安。 * 东五山有了点过年气氛。这天晚饭,食堂的掌勺工给每人加了一道菜。 虽然这是素菜,但李黛满心欢喜。 马水蓉讥嘲说:“瞧你那寒酸样,肉都吃不上,就叫过年了?” 陆姩看了看马水蓉。 “寒酸鬼有一个狐狸精朋友啊。”马水蓉摆明就是嘲笑李黛和陆姩。 李黛拉拉陆姩的衣袖。 陆姩只是笑笑。 二人避开了马水蓉。 夜里,东五山弥漫着寒冷的霜气。 陆姩和李黛被安排去做澡堂清洁。二人忙完,在回来的路上突然见到马水蓉的身影。 马水蓉东张西望。 陆姩立即拉住李黛,躲进墙角。 月光下,马水蓉的身影越发清晰,她的手上提了一个葫芦壶。 陆姩正猜测那是什么。 李黛悄悄地说:“马水蓉好酒,时不时偷偷尝几口。” 陆姩:“东五山还能藏酒?” 李黛:“讨好了管监婆子,自然就可以。” 这确实是东五山的规则,陆姩了然。 李黛叮嘱:“你千万不要得罪马水蓉。她欺负我们的时候,管监婆子完全当看不见。事情闹大了,吃亏的还是我们。” “我知道。”陆姩不是惹事之人。 然而—— * 金长明没有再来东五山。 陆姩天天买一份报纸,终于在五天之后,等到了雨夜案的报道。 她坐下来,顾不上吃早饭,打开报纸阅读那一则新闻。 因为这一次的案发现场有了目击证人,这一份报道将前面几起案件又梳理了一遍。 将要说到目击证人…… 突然的,一个人撞过来,打翻了陆姩面前的碗。淡如白开水的汤汁撒在纸上,沿着桌子“滴答滴答”落下来。 撞过来的是上次的新人。其实也不新了,但她是最后一个进来的。直到下一个人进来之前,她都得挂着“新人”的名号。 马水蓉发脾气不需要谁对谁错,她掴了新人一巴掌。 力道太猛,新人的头蹭出了血迹。她身子一软,慢慢滑下,倒在陆姩的脚边。 马水蓉揪起新人的头发,又要再扇。 陆姩突然开口:“狱警在外面。” 马水蓉扇人的手停在半空,她突然转了一个方向,往陆姩的脸上呼巴掌。 陆姩偏了偏头,重复刚才的话:“狱警在外面。” 马水蓉讽刺一笑:“你喊他们进来,看看他们管不管我。”东五山就是讲一个弱肉强食,马水蓉从前几任男朋友身上搜刮了许多钱财,该讨好的人,她一分都不会少。 这种小打小闹,狱警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陆姩却说:“大过年的,事情闹大了,你说狱警管还是不管?” “我就抽她几巴掌,闹不大。你别以为她出点血,人就要死了。这人的命特别贱,怎么都死不了。” 新人突然拽住陆姩的裤脚,直发抖。 陆姩望着报纸上的头条新闻。偏偏,关于目击证人的那一段被汤水浸得模糊不清。 她至今没有彭安的消息。 她握住桌角。 李黛见状,站了起来,正要劝说息事宁人。 来不及了。 “哐当”巨响,陆姩竟然掀了桌子。 作者有话说: 追更的妹子辛苦了。 抱歉,拖了很久。 评论区发红包聊表歉意。
第19章 想,太想了。 众人吓一跳,躲闪及时,没有沾上汤汁。碗碟餐具,残羹剩饭洒落一地。 四周鸦雀无声。 马水蓉从震惊中回神,质问:“C307,你什么意思?” “我说。”陆姩一字一字地说,“快过年了,不要闹事。” “你命令我?”马水蓉尖利的眼睛愤怒地向上挑。 陆姩从未和马水蓉有过冲突。无论怎样马水蓉讥讽,陆姩都不反驳。今天的冷然倒是头一回。 门外的狱警听到动静:“什么事?” 无人回话。 狱警见到地上的狼藉,大喊:“全部给我蹲下。” 李黛担忧不已,逞一时之气也就只能逞一时之气,接下来的日子也许更辛苦。她拉住陆姩。 狱警:“抱头蹲下,全部给我蹲下!” 陆姩抱起头,蹲了下去。 狱警又朝马水蓉喊:“蹲下!” 马水蓉笑了笑。她不是没见过这种隐忍到极致突然爆发的人,但这样的勇气是转瞬即逝的。她蹲下了,歪着头对陆姩笑:“我迟早弄死你。” 陆姩望着掉在地上的那份报纸,仿佛没有听见这个威胁。 * 陆姩向马水蓉的宣战,令众人对她避之不及,大家担心被连累。 不过,以前就只有李黛跟在陆姩身边。其实什么都没有变。 马水蓉那双尖眼睛,在阳光灿烂的天里再也藏不住恶意。 可见这人不擅长伪装,她能杀死两个男朋友而不被察觉,实属运气。 众人去的农区有一个裂口沟,足有三米深。 陆姩站在裂口沟的边上。 马水蓉盯了盯地底。如果陆姩不慎滑下去,意外身亡,那是最好不过。 陆姩及时退几步,退到一棵树下。 “怕啊?早上不是挺厉害吗?当时的胆子呢?”马水蓉拖着锄头,跟了过来。 李黛面有惧色,但还是站到了陆姩的身边。 马水蓉扬起嘴角:“我说你俩啊,不会真把‘兔子急了也咬人’这句话当座右铭吧?兔子再咬也逃不过狼牙之口啊。” 李黛紧紧靠着陆姩,她慌张,但她觉得她比陆姩扛打。一旦马水蓉动手,她能挡几招。 陆姩反拉起李黛,向后走。 马水蓉笑了两声:“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陆姩停下,回头望去:“我不理你,是因为你不配当我的对手。” 马水蓉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我不是怕你。”陆姩把李黛拉到身后,自己上前一步,“对了,听说你是用毒/药杀死你的两个男朋友?” 马水蓉很久没有听过自己的罪名:“是又如何?” “你要当心,你能下毒,别人一样可以。”陆姩的笑容宛若春山迷人。 “你威胁我?难道你想毒死我?”马水蓉狞笑,“你以为,东五山的医疗用品跟外面一样,随随便便就能弄到?” “所以,我说你斗不过我。”陆姩望向头上的树枝,“知道这叫什么树吗?” “你玩什么花招?” “刺槐叶子有致命剧毒,毒发时间大约一个小时。我哪需要医疗用品,大自然才是防不胜防的烈性毒/药。” “少唬人了。如果树叶就能当毒药,东五山早乱套了。” “信不信由你。”陆姩轻轻地说,“杀人,不一定用刀。” 马水蓉立起锄头,喊:“长官,长官。” 一个狱警大步迈过来:“什么事?” 马水蓉指着陆姩喊:“她要杀我。” 狱警皱了皱眉头。 陆姩摆出投降的姿态:“冤枉啊,长官,我什么都没干。” 马水蓉指着树枝:“她想用刺槐树叶来毒死我。” 狱警转向马水蓉:“这棵树不是刺槐。” 马水蓉立即道歉:“原来她说的是玩笑话,我却当真。长官,劳烦您了。” “干活干活,不要偷懒。”狱警回到场上监督。 马水蓉冷笑:“编故事很有一套,可惜我随便问问,就拆穿了你。” 陆姩嫣然一笑:“我刚才告诉你,刺槐有毒,但我没有说过这棵是刺槐。其实这树叫红豆杉,毒性最强的部位在树皮,发作时间也是一个小时,而且人中毒以后,只有胃部才能检测出毒性。” 马水蓉的表情有些僵,她认不出刺槐,也不知道红豆杉长什么样。 “东五山就是天然的毒/药场。对了,我还在山上见过犬欧芹,长得和芹菜差不多,不过能麻痹肌肉。没别的,我提醒你,吃饭时多加小心。”陆姩说完,却是回去了裂口沟。 马水蓉拉过一人问:“这是什么树?” 那人摇头。 马水蓉:“你去问问狱警。” 那人硬着头皮去套信息,得到的答案是这棵树正是红豆杉。 马水蓉又问:“有毒吗?” 那人摇头:“不知道。” 马水蓉骂道:“废物。” 午饭时间,马水蓉领了饭,望着饭盘里的菜,走路差点撞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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