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去,第一时间就上三楼。 陆姩又是没有关门。 她站着窗前,正在修剪什么。 他直觉那不是好东西。 陆姩告诉他:“这是绣球花,别看它现在光秃秃的,等来年春暖,就是花开的时候。绣球二字也有姻缘之意。” 彭安问:“陆小姐要觅姻缘吗?” 她眼波流转:“莫强求。” “没有想过将来寻一个良婿吗?” “我说我没想过,你信不信?” 彭安点头:“我信。”她想的只有她的男朋友。 她抚抚盆栽上的竖起的冬枝。 一转眼,却见他递过来一个长盒。 “没见你戴过首饰。”他说。 盒子纯白简单。她猜测是链子:“你这木头也会买首饰?” “阔太太们喜欢这些东西。大概女人都喜欢?”他打开盒盖。 翡翠坠子颜色深沉,光泽却是柔和,色彩均匀,翠绿温润。白金长链被打磨得光滑,手工很精致。 陆姩问:“价格不菲?” “陆小姐喜欢吗?” “哪有女人不喜欢珠宝首饰的,我也是个庸俗的人。”她弯眼,“给我戴上吧。” 彭安小心翼翼,把链子挂在她的颈项。 陆姩拿起大大的翡翠坠子:“我全部身家都不及这条链子。” “陆小姐别忘了,你是我的债主。我欠了你一笔钱没还。”他给她扶起额前掉落的碎发。 陆姩:“对了,我要叫女佣人上来。” “什么事?” 她在他耳边说:“我不方便的日子来了。” “我去安排。”彭安耳边温热。 陈展星说过,陆姩柔情似水的时候最危险。 但,美丽极了。 * 陈展星在露台吞云吐雾,一点也不像伤势过重,休养生息的人。 彭安没有再去夺烟:“你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陈展星的薄唇上都是烟圈:“上海被攻陷了,国军退至苏州。” 彭氏夫妇和柳枝就在苏州。 彭安双手插在裤袋:“我已经安排我的父母来香港了。” 陈展星呼出烟圈:“我们云门在上海打下的天地,都要功亏一篑了。” “鹰记的那批货,佐佐木要呈上汇报。” “你能稳住仇博裕就行。” “你别闲着,去查一查仇博裕。” “查了,都在查,不过有人的尾巴藏得严严实实。”陈展星的眼神闪过一丝光,“对了,陆小姐光顾了一家制衣行,两次。” “知道了。”彭安问,“绣球花是不是有毒?” “剧毒。花蕾含有Cyanogenic glycosides,中毒症状类似□□。”陈展星拿下嘴里的烟,“听保镖说,陆小姐从制衣行出来,又去花市买回来几株小植物。不会就是绣球花吧?” “春暖花开是个好兆头。”彭安望着楼下。“来年春天,不止绣球花开,园子里也花团锦簇了。” 陈展星不怀好意:“只怕她有心让你化作春泥。” * 彭安从露台出来,正好陆姩下楼来了。 她围了一条宽大的白围巾,裹得松松,将她的脸蛋衬得小巧艳丽。 彭安关心地问:“女佣人有上去处理你的事吗?” 她点头:“已经妥当了。天气这么冷,我以为香港要暖和些。” “这两天有冷空气。你身子不方便,多歇着。”彭安陪她上楼。 二人步子一致。 陆姩转头:“今天不忙吗?” 彭安:“忙完了。” 陆姩:“说实话,你在八风堂和鹰记之中周旋,我担心他们会不会找你的麻烦。” 彭安:“别担心。等事情安排妥当,杀死熊建的凶手浮出水面,案子就是破了。你不再是嫌疑人。” 进去房间,陆姩要解围巾。不知怎的,头发被缠住了。 他勾起围巾,替她解下来。 陆姩不经意地问:“你们许了八风堂什么好处?” 彭安把围巾缠在手上:“陆小姐特别关心这一个东西。” “当然了,那是军火。无论是八风堂或者鹰记,他们任何一方得到军火,对云门来说都是大威胁。真枪实弹能杀人。” “云门以退为进。在香港,鹰记和八风堂才是地头蛇。云门只有数十人,无法和那两个帮派制衡。” “你好像是一个和平大使,要在几个帮派中间耍嘴皮子功夫。”她掐掐他的脸。 彭安一把抓住她的手:“陆小姐记不记得我曾经的话。” 陆姩想了想:“哪一句?” “势在必得。” “当然记得。” “陆小姐记得就好。”他用围巾缠住她的细腰,拉紧了。这像是一个绞刑的动作。 陆姩腰上一疼:“万一得不到?” 彭安松了松手上的力气,又再紧:“除非我们之间有一方不在人世。” “嘘,不要讲不吉利的话。”陆姩踮起脚,食指按住他的唇。 “陆小姐,我们去年有过春暖花开的约定。” “可惜我当时憔悴不堪。” “陆小姐是最美的。” 她笑着偎进他的怀里。 绣球花枝芽挺拔怒放,只待明年春天,花开花美。
第63章 唇。 七月以来,上海炮火不断。 柳枝曾担心,上海守不住了,日寇可能要进攻苏州。她刚和彭氏夫妇说明自己的想法,就接到彭安的电话。 三人避难到香港。 对失去一个儿子,另一个儿子情感淡漠的彭氏夫妇来说,柳枝是一个好陪伴。 彭氏夫妇对大儿子的终身大事不抱希望,彭家绝后是板上钉钉的了。 彭母自我安慰:“都要打仗了,国破家亡,若是孩子生在这样的年代,未必是一件好事。” 没有料到的是,他们一行人到了香港码头,过来迎接的人除了儿子,还有一个女人。 更令彭氏夫妇吃惊的是,这个女人与柳枝有着七八分相像。 彭父恍然大悟。那一次在汤包店门口见到的,不是柳枝。彭父还曾以为,彭安和柳枝拉扯完,始乱终弃,怪对不起柳枝的。 彭母又惊又喜:“这位是?” “彭伯父,彭伯母,你们好。”陆姩浅浅一笑,“上次见面,我和彭安开了一个小玩笑,今天在这里给两位道歉。” 彭氏夫妇互看一眼,眼中都有澎湃。 彭母:“没关系,安安有时候比较调皮。” 哦,安安?调皮?陆姩转头。 接收到她古怪的目光,彭安咳嗽一下。 陆姩微笑:“是啊,他有时候比较调皮。” 只是聊了两句,彭母对陆姩已经很满意了。人漂亮,声音悦耳,与儿子是天作之合。 然而,陆姩又说:“彭伯父,彭伯母,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陆姩。” 彭母,这一个名字在哪里听过。 彭父反应过来,脸色一变。 紧接着,彭母记起来了,杀死他们家二儿子的人,名字叫陆姩。 气氛凝结。彭氏夫妇的笑僵在脸上,慢慢收敛。 柳枝垂眼,一声不吭。她深知彭安的性子,他做事不容置喙,哪怕是自己父母。 果然,在场的人中,只有彭安云淡风轻:“码头风大,有什么上车再说吧。” 说什么?无人说。 车子到了一座院子,正是彭安和陆姩逃亡途中住过的。 陆姩又知道了,彭安撒谎,哪是什么朋友的房子,就是他自己的。 大骗子。 * 陆姩熟门熟路,进去泡茶。 彭氏夫妇坐在大厅的主位,却是叹气。 彭父轻轻地说:“真是一段孽缘。” 彭母的脸上没有了喜色。 陆姩端着茶壶茶杯出来:“彭伯父,彭伯母,我的那一个案子让二位费心了。我在东五山,你们也对我关照有加,我给二位敬茶。” 彭氏夫妇面面相觑。 彭父:“陆小姐,你和我们早无瓜葛,我们也不曾关照。这茶就算了吧。” 所以,彭安当时说的奉父母之命去东五山,全是谎话。陆姩望过去。 彭安平静无波。最大的伪装已经被拆穿,剩下的是小皮毛,无妨了。 彭氏夫妇迟迟不接陆姩的茶。 陆姩将茶杯放到茶几:“二位坐船,估计累了,今天早些歇息吧。” 彭父听这话,莫非她成为了这里的女主人? 彭安一手插进裤袋,事不关己似的。 彭父不禁喊了一声:“彭安。” 彭安这时才说:“柳枝,安排他们休息吧。” “是的,彭先生。”柳枝礼貌地回答。 * 彭安和陆姩没有留在这里吃饭,避免了彭氏夫妇的尴尬。 彭母觉得不能让陆姩摆出女主人的姿态,她跟着出来送客。 二人出去,彭母关上了门。 陆姩突然问:“柳小姐一直呆在彭伯父、彭伯母身边吗?” “是的。”彭安为陆姩开车门。 “是你把她安排过去的?”陆姩扶住车门,却没有上车。 “我父母需要人照顾,他们正好欣赏柳枝。” “你是想着自己一直打光棍,于是给彭伯父和彭伯母交了一个儿媳妇?等到哪天你必须结婚生子了,就和柳小姐……” “陆小姐,不要胡说八道。我和柳小姐并无瓜葛。” “你与我呢?” “我一直都是陆小姐这条船上的人。” “如果我踢你下船。” “我划船追上去。” 陆姩笑意嫣然,这才上了车。 * 门后的彭母听到这一段隐隐约约的对话,又是叹息。 回去见到彭父,二人各自摇头。 茶已经凉了,柳枝重新去烧开水。 彭母长叹出声:“还记得我们回到苏州,有几个姑娘家的长辈上门,说我们家彭箴……我才知道,彭箴呐,品行不端……可他始终是我们的儿子。” “偏偏彭安相中了这个女人。”彭父叹气,“坐了几天的船,人累了,歇着吧。” 彭母又说:“当初法官断案,我想去法庭上见一见这个叫陆姩的凶手,你拦着我。我哪里知道,她和柳枝这般想象。” 如果彭母那时候见过陆姩,她不会再收留柳枝。 柳枝长了一张与杀害儿子的凶手相似的脸。 彭母不知道面对陆姩该如何,面对柳枝又该如何。 彭氏夫妇想了几天,又给彭安打去电话,让他过来吃饭。 彭母:“说实话,安安啊,你和陆小姐……” “我和她现在没什么。”大约是演了一段陈展星觉得精彩的好戏。 彭母不信。儿子没有正眼望过一个女人,陆姩的特殊有重大意义。或许儿子情窦初开,比较害羞。“记得,过来吃午饭,你把陆小姐也带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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