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宁很自然地“啊”了一声:“应该是还没来得及跟你吧,今晚还是你叔叔临时给我哥打的电话,说是瑞士那边有个度假村的项目要看,不知道要待多久。” “他明天要跟我哥开会对一下考察的细节和目标,然后后天一早就出发了。” 裴拾音:“……”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 果然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在谣言四起,又有宋墨然单方面施压的情况下,对宋予白而言,保持足够安全的距离,就是最好的避嫌办法。 毕竟,相比起让人看笑话的“自证澄清”,明目张胆地冷落谣言的另一方,显然更有说服力。 裴拾音咬牙切齿地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大脑昏胀,头晕目眩。 只觉得一个晚上起起落落,事发突然,只剩今明两个晚上,她连着手应对都缺乏时间,只能争分夺秒。 零点时分,寂然无声的老宅里,头顶只有两盏助眠的廊灯。 她站在宋予白书房门口,看着那扇紧闭的拒人千里的门,以及门缝底下透出来的幽暗冷光。 目之所及的一切,都能体会到一种无形的挫败感,让压在情绪上的沮丧铺天盖地。 她不知道这个时间点,他会不会开门,然而她已是惊弓之鸟,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会让她重新回到三年前的雨夜里。 大不了就是摆烂逃婚,跟所有人老死不相往来。 裴拾音咬了咬牙,伸手轻轻叩了叩门。
第025章 心跳 流言蜚语将他们的关系编排了很多个版本。 绘声绘色的场景仿若亲闻亲历。 老宅的一场秋雨淅淅沥沥, 隔着关紧的窗门,也能将书房里的空气洇出一丝潮意。 梦中所有的意向, 都有迹可循。 时间退回到了三年以前。 升温的幽闭空间里,吊带睡裙下,少女的皮肤滑软白皙,皎月满盈的柔软下,是起伏的、汹涌的潮汐。 睡裙单薄,刚刚成年的身体如蜜桃,似乎用力一掐就能出水。 闪动杏眸里的微光, 灵动胜过绿野仙踪里的精灵。 窗外有雷光。 她在雷鸣之前,像只受惊的小动物般, 柔软无骨的身体不由分说地缩瑟进他怀里。 下意识的拒绝是本能,也是习惯。 炙热的手掌按在圆肩上,微凉的皮肤落入掌心,如细雪落进烧炙的炭火。 掌心下细腻光润的皮肤包裹着纤薄削瘦的骨骼,盈入怀的香味,是会让人上瘾的罂粟。 不算明亮的内室,连道德都被松绑, 枷锁应声落地。 昭昭明月藏在乌云后, 十殿阎罗都在酣眠。 所以, 这里,无人可以审判他。 所以, 这次,他也没有推开她。 梦中的少女如精魅蛇妖,说喜欢他, 说喜欢了他很久,说想和他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 满心满眼的欢喜里,映出他一张张失神的、伪善的、贪婪的、放纵的、浪//荡的、道貌岸然的、野心勃勃的、不知廉耻的—— 陌生的脸。 每一张脸上都长着宋予白的五官,但每一张脸都如路人陌生。 大雄宝殿,千手观音,千手千面。 掌心目。 见天地见众生。 唯独不见自己。 然后她重新低下头。 如兰的气息触到他被熨烫到一板一正的西裤。 当着他的面,用那张品尝过樱桃的嘴,延续了他的快乐。 她会翻搅樱桃粒,也会灵活翻搅比樱桃大几倍的东西。 足够聪明、也足够好学,一点就通。 窒息的、罪恶的欢愉被温暖的口腔延长。 少女散落在脑后的长发带着夏夜空调里的微微凉意,握在掌心很有沉甸甸的重量感。 指腹揉上她后颈,会有轻轻的嗯音反馈。 濒死的前夕,宋予白脑中走马灯似跑过的,却是宋予年和裴蓉的脸。 小时候哥哥抱着他穿街走巷,下雨也给他撑小小伞,要星星不给月亮。 长大一些,他被长辈引导,打趣叫刚成年的裴蓉一声“大嫂”,一脸学生气的裴蓉,红着脸看向哥哥不知所措。 再长大一些,他头痛欲裂被浑身是血的哥哥抱出熊熊燃烧的烈火。 然后,他穿着白色的丧服,手里捧了宋予年的遗像,在宋墨然的失望里,如同一个牵线木偶。 后来,他在除夕的鞭炮声中,将红包小心翼翼地压在裴蓉产床旁边的小枕头下。 再后来,襁褓里的婴儿慢慢长大,在宋墨然充满信任的注视中,毫无防备地牵起了他的手。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塞进一个叫“宋予年”的瓶子里,生长的每一寸时光都在容器里挣扎到血肉模糊。 骨骼的棱角,脉络的血肉,不像哥哥的地方,都要被一一拔除。 左手腕上的佛珠,是咒枷。 走马灯的光面最终停在了一间富丽堂皇的大雄宝殿上。 是裴拾音中考后,宋墨然让他带她去还愿。 他站在旁边,看见跪在蒲团上那个小小的背影小声虔诚祷祝,希望菩萨身体健康,希望宋爷爷长命百岁,希望小叔叔顺遂如意,心想事成。 宝殿之上,菩萨闭目,眉眼慈悲。 有沙弥在偏殿诵经,南无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在一声声虔诚的吟诵声中,面前巨大的神佛似有所感,慈目张开的瞬间—— 眼前的万千花蕊于顷刻绽开。 他于失控的颤动中—— 顺、遂、如、意 心、想、事、成。 跃如擂鼓的心跳声被雨声掩盖。 电闪雷鸣中,是隐秘到难以启齿的战栗,罪孽感如暴雨倾盆而下。 菩萨泥塑的金身,通身浓墨的油彩也在雨水里褪色,露出丑陋、灰败的泥胚轮廓。 身体的热度随着冲刷而下的暴雨渐渐褪去。 宋予白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怔怔地看着少女唇上沾着的有如雪糕融化残留的奶渍,不能置信。 梦里的裴拾音是个贪吃的小姑娘,当着他的面,不愿意放过任何微咸的白霜,她甚至还轻轻笑了声,说这是小叔叔送给她最好的礼物。 根本不是什么礼物。 而是罪恶的、肮脏的、可耻的、不被世俗所包容、应该被所有人唾弃的、无论生死都活该下地狱的—— 却永远不可能被第二个人能知晓的秘密。 庄公晓梦迷蝴蝶。 他明明身在梦里,可梦中却还有另一双双眼睛,于沉沦中,静静审视自己。 是那天大雄宝殿里盘腿莲座的慈眉善目神佛,无边法力,佛法慧眼纳尽世间误会。 闭目慈悲,充耳未闻,生时当配享太庙。 睁眼讥讽,放任自流,死后入阿鼻地狱。 也或者,是他自己。 他听见那个陌生的宋予白,像童话故事里吹响魔笛的旅人,诱哄村子里唯一一个小孩,问她,还要不要更多的奖励? 然后,在他期待的注视中,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欣然地点点了头。 他本应该就此清醒,却还是纵容自己在她的吞咽中,再次闭上了眼睛。 他只知道这一刻,低劣的人性和高尚的灵魂都会平等地被这种靡丽的妄念蛊惑、引诱,然后被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里。 无人之境里,道德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和必要,伦理的枷锁也在这个空间里失重。 饕足的意识渐渐坠入深海,黑暗中,他目不能视物,其他的直觉反而前所未有的敏锐。 空气中,有清甜的荔枝香气在鼻息里缓缓弥散。 也能感受到,有微凉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触及他微微收拢的眉心—— 失控的道德感在顷刻间被重新附体的理智悬崖勒马。 宋予白“嚯”地一下睁开眼。 顶灯的光亮刺目。 紧皱的双眉下,失焦的瞳孔终于在茫茫然中,看清投落下来的阴影。 梦中原本匐在自己身前的少女,此刻正居高临下,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小叔叔,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声音轻软,随着她一张一合的薄唇,甜甜的荔枝香如春风拂面而来。 宋予白花了点时间,才从迷蒙的幻境里挣脱回现实。 他微微喘息着,扶住座椅扶手坐直身体,盖在腰上的羊绒薄毯有小幅的滑落。 瞳孔本能地剧烈收缩了一下。 身体里的燥热无法平息,但皮肤之外,已经被铺天盖地的惊惧吓出了冷汗—— 他不确定,她有没有发现毯子下的秘密。 油然而起的罪恶感几乎让他本能地错开跟她对视的目光,别过脸的同时,也避开了她主动的示好和关心。 微凉的指尖擦过他眉骨上温热的皮肤,尴尬而无措地僵在了半空中。 裴拾音从他不情不愿的脸上,看到大写的“避嫌”两个字,她早有心理准备,这时候也不至于觉得难堪到下不来台。 或许就不该趁他门扉微掩,壮胆入内。 白白讨一顿嫌。 悻悻地收回手,讪讪地问他:“宋予白,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两人一站一坐,距离不算隔得太远。 她悬停在耳廓上方的气息,如绵绵柳絮,麻痒地拂在耳道里,少女落下来的声音也足够柔软甜腻,关切里也全是心意十足的呵护。 可萦绕在他耳边的,却是梦中那阵不疾不徐的、低柔的娇声喘气,说叔叔我咽不下了。 他笑着伸手揉揉她的嘴角,鼓励她要做个乖孩子。 “好孩子,帮帮叔叔。” 裴拾音很乖,听话,又懂事。 所以,即使她红着眼睛在咳嗽,却依旧非常顺从非常努力地尝试着替他收拾好残局。 背德带来了前所未有的荒唐体验,饱含禁忌的愉悦感,从梦境延续到了现实,让人根本无法忽略,只能想尽办法隐藏。 他唾弃那个道貌岸然的宋予白,甚至憎恶到多回忆一秒,都觉得恶心。 书房的顶灯,光线昭然如星辰。 一切的罪孽在这样明亮的光线中,无所遁形。 他犹在喘息。 却不敢看她眼睛。 这是一双如观音般慈悲怜悯,却带着尖锐审判的眼睛。 他牢牢攥紧盖在下身的薄毯,不让毯子在他腿上滑落,白皙的手背上,劲瘦的骨线崩起,青色的经脉也因为用力而充血勃发。 窗外有电闪,划亮沉寂的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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