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拾音:“那你打算多久回来?” “很快。” “很快是多快?” “事情办完,”宋予白想了想已经计划好的行程,“再去拜访一个朋友就回来了。” 是个闻名遐迩的设计师,如果能约到他的档期,在秦安设计一间美术馆,一定会成为营销热点之一。 裴拾音偷偷瞟他:“男的女的?” 藏好的小心思,轻而易举就能被人发现,她是个聪明人,也不知道她是故意还是不小心。 宋予白修长的指尖轻轻敲了敲放在书案上那一叠厚厚的开发资料上,有些不耐,却依旧忍着好脾气跟她重申:“我说过,我没有时间给你找婶婶。” 裴拾音假装没有听懂他的话外音,顺着话继续往下问:“那你拜访完这个设计师就回来了吗?” “嗯。” “那能快点回来吗?”少女的眼神几乎是在瞬间落寞下来,也不是乞求,只是很惆怅地仿佛在说一个事实,“我一个人在这里,还是会有些害怕的。” 原本还算融洽的谈天气氛,瞬间就静默出几分诡异。 宋予白敛眸不语。 这几个月的相处,他自认已经将她保护得足够好。 继借用秦安给出警告后,叶兆言应该不敢在婚前为难她。 除非宋墨然又心血来潮想做月老——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父亲向来擅长在他鞭长莫及时做一些不太理智的决定。 本来不应该再接这个话,然而带着明显安慰意味的解释却不由自主。 “原定计划是一个月,但我会尽快处理完那边的事情。” 得到他的允诺,裴拾音彻底放下心来。 刚好,也趁宋予白去瑞士的间隙,她可以找机会,跟聂宏好好聊聊。 少女独身坐在沙发上,于灯下抿唇蹙眉,心事重重。 宋予白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他不确定,她有没有听到那些谣言,又或者,即使听到了,又听到了多少,哪些版本? 那些污言秽语描述她跟自己的关系,哥哥泉下有知,也会生气。 必须制止那些能够让彼此好不容易修复好的关系摇摇欲坠的流言蜚语。 所以在离开之前,他仍需替她处置这些留言的根源,好让她不再害怕。 宁城的绿地高尔夫球场,雨后绿草如茵,湿润的空气里弥散着植物特有的草汁香。 杂沓的脚步碾过几簇刚刚冒头却被球场维护工人忽视的绿草面,踏上了高尔夫球车的踏板,吹捧的声音也跟着一起上了车。 这是聂家入股的一个高尔夫球场,即使是小股东,但作为少东家之一的聂宏,还是喜欢呼朋引伴,找各种由头,在自己的狐朋狗友面前出风头。 一球进洞,身边喝彩连连。 聂宏得意地扬扬眉,问旁边的人,要不要换个地形打。 高尔夫球车顺着平整的水泥路,缓缓往山顶开。 等一帮人拿下球具,却看到果岭上,早有人驻点挥杆。 有好事者目力好,认出里面好几个叔伯都是宁城商圈里排得上号的名人,只可惜辈分差了一轮,他们这帮不学无术的富二代就算想进去凑热闹套近乎也不够格。 “诶,站隋东旁边那个,是不是宋予白啊?” 人堆里两张年轻的脸,在一众半退休风格的休闲着装里,倒是鹤立鸡群的醒目。 相比隋东端正到稍显沉闷的五官,宋予白的气质更加出众,一副斯文的金丝边眼镜,自带沉稳儒雅的书卷气,剑眉星目的长相干净清冽,矜贵十足,标准的上位者,冷静谦和,与人相处明明温和却又自带疏离感。 即使身边站着几个年纪大他一轮的叔伯,他周身也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被众星拱月的天之骄子,一贯以运筹帷幄的从容示人,儒雅清和的风度,举手投足里,都是逼人的贵气。 衣着打扮、仪态风姿,也向来一丝不苟、沉静如画。 经年累月沉淀下来从商海浮沉打磨的气度中,他无一处不稳稳透着“为人得体,遇事周全”八个字。 光从打球间隙的言谈来看,这场球局,谁是座上宾,一目了然。 宋予白向来都是如此,不论在什么场合,即便他无意争锋,但照样可以出尽风头。 聂宏是聂家的老来子,从辈分来看,甚至跟对方还是同辈,只可惜在自己爸爸眼里,他跟宋予白之间的距离,用霄壤之别来形容都不过分。 然而再沉稳再有能力又怎么样? 还不是和禽兽一样,跟亲手养大的侄女在见不得人的地方做那种龌龊的勾当? 宋予年早逝那桩旧事,几乎整个宁城上流圈子都耳熟能详,只是大家碍于宋家的威望都颇有默契地选择避而不谈,裴蓉当年为了缅怀这个未婚夫,不知道找了哪个替身配的种,所以裴拾音对宋家而言,是个什么身份,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叶家前不久丢了秦安那片开发区,叶兆言找他这个好兄弟喝酒的时候简直郁闷至极,半途醉醺醺地漏了两嘴,顿时就让他嗅到了点不一样的苗头。 三更半夜,一个没血缘的叔叔强硬地把一个芳华正茂的女孩子从她未婚夫家里带走了,这要真没点什么,说出去,谁信? 克己复礼完美无缺的叔叔和美貌待嫁温柔娇弱的小侄女,这样一对关系,风月里还带着点背德的刺激,就连议论起来,都特别带劲。 最好的球场已提前被人占走,他们这帮纨绔子弟只能退而求其次。 好友拍了拍聂宏的肩膀:“走吧,这种叔伯局没咱们的份儿,得罪了他们,回去又得被我爸拎着数落一顿。” “怕什么?”聂宏盯着宋予白沉静挥杆的侧脸,嗤了声,“这里又没有包场的说法,凭什么我们不能打?” 聂宏话一出口,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是该附和他,还是劝他别不自量力——毕竟,以君豫的财力,得罪了宋予白,偌大宁城,从今往后,就不会再有他们姓聂的一席之地。 不知死活的聂宏又凉哂了一句:“毕竟,有人别看着白天精力好,夜里指不定被小姑娘怎么折腾呢。” 裴拾音的美貌在宁城有目共睹。 只是宋家自从宋予年出事后,在宋墨然严苛的家教和自律要求下,她很少抛头露脸,连名媛圈里的拍卖、秀场、酒会也基本不参与,“招摇”两个字根本轮不到她,但只稍见一面,她明艳俏丽的五官,都会令人难忘——这几年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叶兆言能抱得这样的美人归。 聂宏这一句揶揄,话里话外都是嘲讽。 身边都是听了不少谣言的知情人,三两声稀稀拉拉的笑声里,彼此都夹着点“懂得都懂”的不怀好意。 到底有人理智,怕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忍不住劝了聂宏两句,别跟这帮大佬们起冲突。 这点逼数,聂宏心里还是有的,所以有人一给台阶,他立马就往下走,只是嘴上的便宜却依旧要占:“行吧,反正我们也懒得跟这种人同流合污。” 横竖热闹看够了。 一群人嬉皮笑脸地往高尔夫球车的方向走,忽然,一枚高尔夫球裹挟着凌厉的劲风,精准无比地穿过人群的缝隙,在一众人惊惧的呼声里,聂宏小腿骨骨裂的声音就显得有那么点微不足道了。 白色的高尔夫球滚过草地,转上了水泥路面,无声地打着旋儿往台阶下滚。 聂宏的惨叫声听得所有人都头皮发麻,一帮纨绔子弟反应过来,有人关心,有人打电话呼救,同样,也有人四下张望,寻找这场飞来横祸的始作俑者。 不远处的果岭上,隋东拉着那几个年龄大的叔伯,似是在温声安抚,而一贯儒雅谦和的宋予白,单手提着一柄冰冷银色球杆,不紧不慢,甚至有些闲庭信步似地散漫地走了过来。 众人面面相觑,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施救的嘈杂瞬间安静。 宋予白站在聂宏身前,居高临下,他平静地垂眼看着对方痛到面目扭曲涕泪直流,平静冷漠到,像看一件不值得驻足的垃圾。 干净透亮的金丝边眼镜后,是一双沉静从容到毫无情绪起伏的眼睛。 长达十秒的注视,如同注视一个即将被凌迟的犯人,特地留了时间欣赏他的惨状。 “抱歉,镜片刚才起雾了,没看清你。” 施施然的话音中,连抱歉都假惺惺得明显。
第027章 心跳 球场边缘寂寂无声, 原本还意兴阑珊的众人此时此刻已经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喘。 宋予白这声毫无诚意的道歉,等同于在告诉所有人“我就是故意的”。 聂宏仍旧捂着小腿□□, 骨裂的疼痛刺激神经,他连一个多的字也说不出来。 宋予白拿推杆轻轻敲了敲聂宏握在小腿上的手背,关切地问他:“伤得严重吗?” 冰冷的挥杆抵上小腿的瞬间,钻心的疼痛几乎令人晕厥。 聂宏陡然拔高的惨叫声听得不少人都感同身受地皱眉缩脖,看向宋予白的眼中又多了几分不可思议的惊惧。 从未有人见过他这一面,恶劣冷酷,毫无同理心, 跟他多待一分钟,都会害怕到头皮发麻。 有人反应快, 结结巴巴地说跟宋先生没关系,是他们自己不小心误闯了果岭,聂宏不过小伤,只要就医及时,休养两天就能好。 但所有人都清楚,骨头被打断,不躺个半年根本好不了。 只是附和的声音依旧接二连三。 一帮纨绔子弟, 跟聂宏纯粹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关系, 根本谈不上交心, 此刻,已经无人在意聂宏伤势, 每个人想的,都是如何在宋予白眼皮子底下开溜,免得被他记住名字, 成为第二个无辜的受害者。 借着给聂宏找救护的由头,一群人三言两语就做了鸟兽散。 寂静的果岭边缘, 很快就只剩下痛到□□的聂宏和一言不发却居高临下的宋予白。 宋予白似是纡尊降贵地蹲下身,温和地问聂宏,能不能听到他说话。 聂宏生怕他再用冰冷的球杆直抵他痛处,拼命点头。 他就算再笨,这时候也知道宋予白这“不小心”打过来的球是什么意思。 他跟他平日里根本没什么交集,就算路过照面,按宋予白的身份,也懒得多看他一眼,能让对方下这种狠手教训他,无非就是自己这张贱嘴惹的祸。 聂宏痛哭流涕,一边认错一边求饶:“宋哥,不,宋叔,我错了,我不该说那些有的没的让您老人家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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