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晚还不去睡?” 质询伴着雷电。 像伦理剧开场的序幕。 男人垂下眼帘,声线一如既往的平稳沉和,但他仍在喘息。 她不知道他之前眉头深锁,到底梦见了什么,能这样惊魂甫定,这样懊悔不堪? 但三年前被拒绝的挫败感已先冷静一步席卷。 裴拾音心烦得要命,担心今晚大概率等待自己的,又是当头一盆冷水。 到底要怎么做,她才能打破他的原则,影响他的意志,为她所用?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自己逼得太紧,还是手段过于拙劣愚蠢? 明明她已经吸取了三年前的教训,充分将“若即若离”这四个字贯彻行为始终。 前两个月的示好、努力、步步为营,前功尽弃,巨大的沮丧感笼罩在她的头顶,让她的眼眶本能地发酸发胀,但又无计可施。 逃婚是没有退路的下下策。 宋予白是她溺水时唯一的救命稻草。 为什么不管她怎么做,都不能得偿所愿? 裴拾音闭了闭眼,决定开门见山:“我听说叔叔又要去瑞士。” 她慢慢蹲下身,半跪在他面前,柔软的双手扶在他的膝盖上,小心翼翼控制着自己的重量和两人接触的面积,确保这种程度的肢体接触,不会引起他任何的反感和警惕。 仰面去找他的目光时,神态虔诚,不敢有一丝逾矩的挑逗,忐忑的目光里,闪动乞求。 她不能踩到他的界限,否则,她一定会在这种引人遐想的暧昧深夜,被他厉声呵斥,赶出房门。 温顺示弱的模样,楚楚可怜到像一只毫无攻击能力的小奶猫,只会用毛茸茸的脑袋顶人的手掌,“喵喵”地叫。 她躬身引颈的每一个动作,跪匐在身前的每一个弧度,都跟他梦里如出一辙,仿佛下一瞬,如兰的气息,就能侵入他的西裤。 只是,她才起了头,就停下来了。 克制而拘谨地跟他保持着这个世上所有叔侄该有的距离。 目光也不似他梦里那样热烈、自带欲诱,像一只自愿献身、引人神魂颠倒的精魅。 如果她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她就应当像梦里一样,将脸再靠近一些,贴近他的腿心,她就能更清楚地感受到他,靠近他的欲望,跌进他的深渊。 ——然后,他会将自己所有的奖励全部给她。 隐秘而罪恶的念头浮上脑海,生理本能的厌恶感让宋予白呼吸一滞,原本攥紧的掌心下意识地松开,薄毯也差点滑落的瞬间,脑中仿佛有巨大的观音像开始瓦解,倒放的走马灯在飞快的流转中,最终定格在记忆深处两张照片上。 是宋予年和裴蓉两人,高中毕业时出国旅游,在巴黎圣母院门口拍的合照。 是他替宋墨然参加裴拾音家长会时,为了给老人家交差,而在校门口跟她的一张合影。 他不可能无耻到,忽视自己的年纪,去偷窃一个女孩子的青春,也做不到正大光明地漠视、辜负所有人对他的期望。 他不可能去做一个龌龊到让自己都唾弃的人。 宋予白闭了闭眼,终于压下从梦境中延续而出那阵烦躁的心火。 蹲下时,她才意外地看到,藏在书桌下的矮柜上,似乎有一张相片。 光线太暗她看不清,只隐隐约约能注意到,相片上的人穿着白色的连衣裙。 顺着她的目光扫至矮柜上,宋予白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伸手将相框按下的举动,仿佛更像是一种无形中的拒绝——他对她心生厌烦,并不想在这样的夜晚跟她孤男寡女相处。 空气中的沉默,是令人窒息的、坐立难安的尴尬。 她心烦意乱,低落到鼻子都开始发酸,委屈地问他:“这次又要去多久?” 三年,还是五年? 满脑子都是叶兆言那张小人得志的脸。 怎么能甘心? “小叔叔。” 裴拾音再开口的时候,眼泪已经先一步滚了下来,喉间哽咽酸涩,几乎让她连后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次又是因为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第026章 心跳 “哭什么?” 他听见自己的声线浓稠暗哑, 温热的手指摁上她眼角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 他自己都觉得是在鬼迷心窍。 梦应当没醒。 否则他不至于抵御不了这样的诱惑。 他完全可以将桌上的纸巾推给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指腹反反复复摩挲她的眼角,重演她因为吞咽不下而干咳时,眼角生理性沁泪后染出的天然红晕。 裴拾音杏眼洇泪,注意力却在他的指尖触到她脸颊时,有短暂的游离。 宋予白向来喜洁。 为什么她能在那股熟悉的、淡雅的冷调木质香气里, 闻到一丝……檀腥味? 然而此刻她鼻子酸涩,有水汽堵着, 所以闻着也很不真切。 茫然的视线垂落在盖在他腰下的薄毯上,骨节分明的左手仍紧紧攥着毯边。 抽噎停不下来,她小声地哭,诚惶诚恐问,是不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好端端又要去瑞士? 不得不承认,宋予白一直都觉得, 远离是非之地, 就是回击谣言最有力手段之一。 所以当他听到从聂家传出来的那些流言蜚语时, 想到的第一个避嫌的办法,的确就是跟她保持距离。 应当接受宋墨然的提议, 将她送离宋公馆,重新安置回那间裴蓉留给她的公寓,然后在有限的关心之外, 做到足够的冷淡、足够的疏离—— 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堵住悠悠众口。 只是, 她同样是谣言的受害者,他做不到不分青红皂白就迁怒于她。 他沉默的时间越久,她就越忐忑,眼里包着的眼扑簌簌往下滚。 “叔叔,你说,我改。” 叔叔两个字本能让他触动,然而潜意识却并不想听她这样叫他。 “为什么这么问?” 在强大的流言蜚语面前,为避免刺激到他的神经,裴拾音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如履薄冰般小心。 沉默就是最好的应对方式。 裴拾音满腹委屈地低下头,一副听凭处置般的柔弱,如缎的乌发下,露出脆弱白皙的天鹅颈。 宋予白记得梦里,他拢住她的头发时,能透过她的发隙,抚摸到她的后颈,柔软细腻的触感仿佛仍旧停留在掌心里。 他闭眼,悄无声息地叹息。 应当梦醒。 也必须梦醒。 此时此刻,再放任自己将天马行空的幻境作为真实,他就是猪狗不如。 她已故的母亲是自己亲哥哥的准未婚妻,如果当年不是因为他的调皮造成哥哥在那场意外里身故,间接导致裴蓉郁郁寡欢,她本该是自己的亲侄女。 她被他一手养大。 即使当年有过不太愉快的小插曲,但现在她信任他,像个孩子一样依赖他,她叫他叔叔。 只是,少了份血缘的保障,这样的感情,归根结底,还是经不起谣言的摧折。 他应当小心。 行错一步,都会万劫不复。 “只是出差。” 宋予白虽然已经跟宋墨然允诺,打算在瑞士短居一段时间,但话到了嘴边,还是改了主意:“秦安的地拍下来之后,总经办那边给出的开发方案,我不太满意,所以打算跟隋东一起,去瑞士当地的一个度假景区看一看。” 其实这趟瑞士出差,早在计划之内,只是之前他和隋东的时间一直没约好,所以耽搁到现在。 并不算临时起意。 解释的语声平静而耐心,就连原本微哑的声线,都已经平复如常。 裴拾音不能置信地微微瞪大眼睛,泪痕未干。 ……所以,单纯就是乌龙咯? 她偷偷观察他脸上的表情,在他从容的坦诚中,终于确认今晚所有的担忧,不过是虚惊一场。 “小叔叔,那你怎么出差都不跟我说一声啊?” 警报解除,少女的撒娇都带着点讨人喜欢的无赖,令人招架不住。 她仍旧保持着跪坐在地毯上的姿势,双手攀着他,叠肘压在他的腿上,纤瘦小巧的下巴就支在了肘上,像只乖弱的小猫伏在主人的膝头,只等着被揉揉脑袋的娇憨。 没有一丝刻意撩拨的骄矜神态,也毫无任何眼神的□□。 她只是像个粘人的小孩向家长讨要糖果般,质问他为什么只给一颗糖而不是两颗糖的天真语气。 然而坚硬的膝盖,却随着她呼吸起伏的波涛,若有似无地触到一片异样的柔软。 他克制调整了一下坐姿,不动声色地退离果冻般的软兔。 微微板起脸下逐客令。 “还有事?” 她已确认自己拿到了暂时的免死金牌,这时候当然就更加肆无忌惮,无辜地抬了抬下巴,反问:“没事就不能陪你了吗?” 老宅不像宋公馆,这里有管家有佣人,还有宋墨然。 如果不小心被爸爸撞到两人深夜独处,估计又要操那些无用的心。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有谣言在前,更不应该再纵容她在自己身边任性。 可宋予白拒绝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变成了:“地上凉,你坐到沙发上去。” 这种时候的裴拾音向来听话。 身前的热源倏然消失,但膝盖处却依旧残留着少女特有的柔软体温,笼罩在身周的空气,同样缠绵着她身上特有的荔枝甜香,混着股淡淡的奶味,是她沐浴露的香气。 踢掉拖鞋侧躺到沙发上,裴拾音抱着靠枕,歪着脑袋问他:“叔叔还没告诉我,后天是几点的飞机?” 宋予白低头翻看出差前需要确认的文件:“怎么?” 像是被他冷淡的态度伤到,裴拾音不满地瘪了一下嘴。 “想送送你都不行吗?” 宋予白从文件里抬头,一脸“我知道你是个什么德行”的表情,轻哂了一声:“早上6点半。” 裴拾音:“……” “宋予白,你故意的吧?” 宋予白只是很平静地从扫了她一眼,没说话。 就是默认。 裴拾音气得咬牙切齿。 送机是不可能送机了。 毕竟这个时间早得她能立马戴上痛苦面具,即使手机里订了十个闹钟还会因为担心醒不来而焦虑到彻夜不眠。 宋予白:“你有早上折腾的工夫,不如在假期里养精蓄锐,睡醒了之后多陪我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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