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有淡淡的荔枝玫瑰香,是少女身上独有的荷尔蒙。 宋予白抿了口白茶,移开了目光,耐心地等她将几个文件在桌面上保存好,然后才拉开椅子坐在书桌前。 “晚点我看好合同,发你微信里?” 这又是在催她走的意思。 但裴拾音今晚铁了心要尽可能多地赖在他这里。 “我这不是怕你有看不懂的地方,特地留下来为你解惑嘛,”裴拾音掰着手指头给他举例,“比如网配、商配之间有什么细微区别,连更爆更福利打包这种名——” “拾音,”宋予白忽然出声打断她,不悦沉声,“我还没有到半只脚入土的年纪。” 裴拾音连忙在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乖觉地眨了眨“我知道错了小叔叔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的眼睛。 野路子小公司喜欢压榨穷苦大学生,所以往往他们的合同,并不像集团企业那样,有非常清晰的合同制式,有条条框框的权益保护,主打一个实用性,但相应的,合同漏洞也比想象中要多很多。 宋予白看得很慢,时而皱着眉头敲批注,也会问她两句,只是等看完一半后,大概也对这个行业了解得七七八八,就又催她一句去睡觉。 第三次了。 不明白今晚他为什么总想把自己往外推。 但裴拾音也再掏不出别的理由赖着,只能抱着靠枕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我还不是想着,你都去瑞士了,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回来,想多看看你,都不行吗?” “不是说了,一个月。” “一个月有30天,也有31天,还有28天、29天,”裴拾音说话的时候,语气有些怨怼的风凉,“反正有的人随心所欲,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我了解得再清楚,其实也不做数,对吧?” 沉默也仅仅只是短暂的半分钟。 “你想干嘛?” 宋予白在她阴阳怪气的口吻里抬头。 “送机送不了,接机总行吧?” 她眨眼时,目光炯炯,藏着希冀。 隔着电脑屏幕,宋予白不疾不徐扫过来一眼,清凌凌的没什么温度:“到时候再说。” 不给确切答复,就是还要跟她划清界限的意思。 聂宏的那些谣言,多少有让她感觉自己一把回到解放前。 心烦意乱地想跟他找话题都没兴致,满脑子都是聂宏的各种花式死法。 宋予白抬头的时候,裴拾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垫着靠枕睡着了。 确认对方已经睡熟,他这才松了口气,起身去书房旁边的小盥洗室里清洗已经不适了很久的身体。 之所以合同看得慢,是因为黏腻的身体实在不舒服,他需要不停调整坐姿,才能避免身体不断碰到那块冰凉的、斑驳的污秽。 干湿分离的防潮斗柜里有可供日常换洗的衣裤。 宋予白有些嫌恶地看了眼丢在垃圾桶里的衣物和揉成的、皱巴巴的纸巾,烦躁地按了按眉心。 事不过三。 这是最后一次。 窗外雨声沥沥,偌大的老宅别墅,安静得落针可闻。 少女的呼吸声平稳,有浅浅的鼻音。 即使宋墨然的房间不跟他们同一个楼层,但他还是担心,如果这种时候抱她回房,万一被人看到,总有一堆说不清的麻烦。 更何况,他也怕将她弄醒,扰她清梦,难免醒来又要撒一些黏糊糊到令他根本无法招架的娇。 白色的羊绒毯盖住她柔软纤薄的身体,毯外露出一双比牛奶还白的脚,在她的梦呓里,嫩如葡萄的脚趾微微蜷起,又松开。 他握着茶杯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再次起身,确认书房门已落锁紧闭,然后才反身折回,将她腿上的绒毯扯平,完全盖上她的赤足。 少女的呼吸很轻,能听见浅浅的鼻音,显得睡得又深又香。 她醒着的时候有一种鲜活的乖觉,别人看她只觉得她异常乖巧温顺毫无心计,只有他知道,她柔软的小肚子里,到底藏了多少的坏水和鬼主意。 反而睡着的时候,才真正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宋予白重新坐回到书桌后,在喝完整整一杯凉茶后,打开了桌面上最后一份合同。 软垫掉在地毯上,砸出轻微声响。 裴拾音翻了个身,怀里的抱枕落地,不经意露出雪白的锁骨以及锁骨下若影若线的曲线。 那套保守到无时不刻不在提醒他两人年龄差的睡衣,领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一粒扣子。 春光若有似无,于晦暗中乍泄。 批注合同的间隙,宋予白不知道自己今晚是第几次注意到这粒扣子,他只知道,在未来的半个小时里,他无法集中的注意力,却再次深深地被那股淡淡的、荔枝玫瑰的甜香所绞杀。 有了昨晚的教训之后,宋予白清楚地明白,这粒松开的扣子,大概率会是潘多拉盒子敞开的缝隙。 他决定在梦里的自己被引诱越过那条界限之前,主动将盒子关上。 他起身,走到沙发前,居高临下看着睡梦中无知无觉的少女。 修长的手指捻起那粒珍珠般大小的白色纽扣,以扣子为圆心,鹅黄色的睡衣衣襟也被连带着往上提。 灯光落在他微垂的眼帘上,纤长的睫毛似乎也像扑闪的蝶翼,于忐忑里轻颤。 裴拾音成年后,两人就应当保持距离。 他将“避嫌”两个字贯彻得极好,面对任何谣言,都能做到坦坦荡荡。 对着聂宏那根被打断的小腿骨起誓,他都敢问心无愧。 只是距离白天高尔夫球场的那一幕,也不过12个小时,他此刻的逾矩,已经令人不敢大声呼吸。 如夜匪踏檐,半点尘沙不扬,只敢留下无声无息的影子。 怕吵醒人,无法收场。 也怕冒犯到她,愧对黄泉人。 只是,挨得越近,就看得越清晰。 稍微一垂眼,就能看见她胸前如牛奶般白的肌肤。 他少时曾抄经,佛经上说,红颜枯骨,凡有所相,皆是虚妄。 但眼前的虚妄是有实质的,有具体的形态,有明显的轮廓,也有清晰的触感。 他清楚得记得老宅门口,她扑进自己怀里的那一瞬间,那种异样的柔软。 她未穿文胸,以至于一套松松垮垮的保守睡衣,照样能让她风情万种。 发育好的身体,是成熟的蜜桃。 有圆润的弧度,也有小巧淡色的桃尖。 少女脱离束缚的胸腔,因平稳的呼吸一起一伏。 宋予白眸色渐沉,明明洗过澡、降过温的身体,似乎隐隐又有了卷土重来的不适。 裴拾音的睡姿并不安稳,梦里伸了个懒腰,赤足就能从绒毯里滑出来,膝盖软软地蹭在他腿上,柔软的睡裤也似乎形同虚设。 下一秒,不知道她梦到了什么,呓语了两声,转脸向沙发内侧挤。 宋予白正专注于如何关上潘多拉的盒子,眼看就要大功告成,扣子却随着她翻身的动作,倏然从他指尖滑落,他下意识探身近前,于毒热的心火中,重新捻住那粒珍珠扣。 柔和的顶灯在两人脸上流转。 一个睡靥平和,于好眠里浑然未觉,一个眉头紧锁,在深渊里翻找理智。 呼吸交融,一急一缓。 睡梦中,裴拾音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被浸没于暖人的乌木沉香里,给人一种莫名的、踏实的安定感。 这种沉稳,在她的感知中,甚至犹如母胎羊水,仿佛只有待在这样的环境中,她才能获得最无忧无虑的宁静。 她试图在铺天盖地的困顿里,寻找宁静的源头。 只是当她挣扎着撑起眼皮的时候,对上的,却是一双隐藏在玻璃镜片后的眼睛——熟悉的棕色瞳孔里,清清冷冷的粉调都转成了浓稠的、压抑的红。 刚刚睡醒,她的反应天然迟钝。 直到后知后觉地感受到锁骨以下的胸腔似乎有种衣不蔽体时被灌入凉意的感觉。 她的目光很自然地下移,落到那双正捻在她衣扣上、修长如玉、骨节分明的手上。 一秒。 两秒。 三秒。 无声寂静中,裴拾音眨了眨眼。 原本没有温度的一粒珍珠扣,在霎时如同燎原的火星子般烫手。 只是,就在裴拾音眼睛睁开的那一瞬间,宋予白已经像是被人施了定身咒,手指僵硬,动弹不得。 以至于,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像捉贼一样,将他抓个现行。 柔软的手轻轻握上了他的手腕。 腕上那串微凉的紫色琉璃佛珠,也被温热的掌心拢去华光。 然后,他还来不及依从本能挣开,就听见少女问—— “小叔叔,你是在,脱我的衣服吗?” 矫揉造作的含羞带怯,天真里却带着不为人知的欲和诱,是胜利者在摇旗呐喊。
第029章 心跳 沉默如有实质。 柔暖的顶灯下, 四目相对,两道一起一伏的呼吸声如同计数的秒针。 是战神雅典娜出征前预示胜利的号角。 也是达摩克里斯那柄将坠不坠的长剑。 干净的玻璃镜片上, 倒影出一张慧黠如狐狸般的脸,裴拾音不动声色地弯了一下唇角。 宋予白垂下眼帘,语声坦然而镇定:“怕你着凉,替你盖毯子的时候,可能不小心碰到你的扣子,抱歉。” 声线平直,气音稳定, 淡定从容到无懈可击。 然而裴拾音还没来得及分辨他这句话到底是解释还是掩饰,头顶明亮灯光忽地一闪, 视线就在骤然间,陷入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猝不及防。 停电了? 一瞬间,似乎整幢山脚下的别墅都被彻底笼罩在浓夜的寂暗之中。 伸手不见五指的书房内,彼此交错的呼吸,反而更显两人咫尺之距—— 是禁忌之距。 宋予白想抽回手去检查一下情况,可左腕却被柔软的手掌牢牢笼住,挣不开。 身牢犹在, 心牢已经荡然无存。 越界的旖旎早就先一步烟消云散。 理智回笼, 他照旧是她克己复礼、清清冷冷的小叔叔。 宋予白下意识皱了皱眉, 想叫她名字提醒她注意分寸,却听到耳边哼哼唧唧的委屈说着“叔叔我害怕”。 柔软的声音, 如越缚越紧的蔓藤,顺着手腕上的温度,一点一点攀上他的腰腹。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 裴拾音已经柔弱无骨地半倚在了他怀里——说是“倚”倒也有些冤枉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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