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可能让光亮在此刻照进书房。 宋予白拒绝了对方好意,怀里的身体却忽然不安分地动了一下,似是想要挣开他的禁锢。 她失明太久,想重见微光也是情有可原,只是怕她看不清又被磕磕绊绊,造成动静徒增门外怀疑,宋予白没花太多时间犹豫,又强硬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紧了一寸。 怀里的身体瞬间就安静下来。 门外仍在仔细向他汇报维修情况。 门内却静如暗室,落针可闻。 她仍偷偷地不安分,小幅的扭动,仿佛是在调整姿势,别扭至极。 “怎么了?” 男人刻意压低的气音微弱,柔软温热的声音几乎是压在她的耳朵钻进声道里。 热意像能隔空传递,耳朵作为直接受害者,早烧得咕嘟嘟冒蒸汽泡泡。 裴拾音沉默了很久,从他喉结处滑落的手指,牢牢攥紧他衬衣的衣襟,一动不敢动。 再开口时,小小的声音里却有点别扭的委屈。 “叔叔,你的皮带,膈了我好一会儿了。”
第030章 心跳 空气当中沉默的尴尬, 有如实质。 宋予白松开她的时候,几乎没给她反应的时间。 他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轻声说:“外面人多,等会再出去。” 注意力被转移,裴拾音乖乖地“哦”了一声,站在他面前百无聊赖地踢羊绒地毯上的绒毛打发时间。 门外仍在絮絮叨叨。 宋予白则在认真关心宋墨然情况。 她原本的计划是借合同之便,在他身边磨磨蹭蹭到深夜,好猛猛刷一刷好感,让他离开前多少舍不得她, 别免得像之前一样,又把她一个人丢着不闻不问。 然而猝不及防的停电是神来之笔, 将两人困于无法脱身的密室。 她静下来心来正准备好好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可心思却总是忍不住跑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石楠花香里。 如果不是他在场,她甚至有冲动去盥洗室的脏衣篓里好好检查一番,以确认自己的猜测。 在她有限的认知里,宋予白洁身自好很多年,不至于真的会突如其来给她找个素未谋面的婶婶。 但是男人跟女人又是不同的。 因为男性的爱和性是可以泾渭分明地切割开。 联想到那天宋予白误会自己“偷吃”的晚上对她的数落,裴拾音又觉得, 宋予白应该也不至于随便到这种程度。 毕竟, 一个道德标准太高的男人, 总不至于滥情到是个人都可以。 那么只剩一种可能—— 归根结底,男性的身体因为生理结构的特殊性, 其实是可以不由自主地在梦里寻欢作乐的。 当然前提是,他有一个秘不可宣的x幻想对象。 裴拾音轻轻闻着空气里那股淡到几乎稀薄的石楠花香,在两种可能中来回摇摆。 然而无论哪一种可能, 都会让她心里酸得冒泡泡。 她不想要一个完全陌生的婶婶,更没有想过, 宋予白有一天会喜欢别人。 也太突然了! 之前为什么一点预兆都没有? 还口口声声骗她说,没时间给她找婶婶! 是,他看起来是没时间给她找婶婶,所以他干脆一步到位了! ——狗东西。 “宋予白。” 她的喉咙像是被浸泡进高浓度的柠檬水里,涩得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干哽难耐。 “嗯?” “你是不是外面有狗了?” 他正专心听着门外的人讲预约维修进度,只听到她的声音闷闷的,哼唧哼唧的委屈。 “你说什么?” “……” 试探这个话题需要勇气。 她一鼓作气未果,这时候再重复,反而已经泄了气。 这个凭空而来的x幻想对象,这个素未谋面的婶婶,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个语焉不详的假想敌。 她无凭无据,想栽赃陷害给他强按罪名,都显得像在无理取闹。 在这里患得患失毫无意义。 他明天就要出国,为期一个月的分别,未知归期,她不想在最后一个晚上还在庸人自扰。 也不知道到底是那个该死的小婶婶,摘下这朵自己馋了很久的高岭之花。 她最好是有三个脑袋,六双手。 否则要是输给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裴拾音真的会忍不住破口大骂宋予白是个死瞎子。 她这么有意思的一个人,长得又还不赖,从小在他身边长大,又这么对他死心塌地。 诚然,努力抱他大腿的时候,她也的的确确有自己的小心思。 但这一点点小心思算什么呢? 除了希望他能够像自己喜欢他一样喜欢自己以外,她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明明喜欢是真的,想跟他好好的,也是真的。 裴拾音深吸一口气,将鼻腔里的水汽咽回肚子里。 这时候也不管他心里怎么想,委屈地将脑袋靠到他胸口的时候,打定了主意,如果他敢推开她,她就让这个老宅别墅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今晚色胆包天到底干了什么! “我是想说,我们这样算不算私会啊?” 闭上眼睛,小婶婶就不存在。 所以至少今天晚上,至少这一刻,他是独属于她的。 “……” “什么西厢记、牡丹亭,都是这样的。” 按正常的剧集走,孤男寡女深夜暗会,下一幕,就必然是不可描述。 但裴拾音伤心地想,他应该正好出于CD冷却的贤者时间,她如果真想霸王硬上弓,多半还要自取其辱。 越想就越生那个婶婶的气。 恨屋及乌,连带看宋予白也变得不顺眼。 她有心想让他为难,所以拼命将脑袋往他胸肌上挤。 宋予白常年保持健身的习惯,肩宽腰窄,身姿挺拔,标准的穿衣显瘦,脱衣—— 好吧,她没见过他脱掉上衣的样子。 毕竟,宋予白在她面前,保守得跟立了十块贞节牌坊的烈女寡妇没什么两样。 她就算想在他身上揩点油,都得仔细看他脸色行事。 所以,除了用脸颊感受他胸肌的轮廓以外,她对他脱衣的形象只能靠脑补。 鼻尖在他胸肌上压了压。 除了他身上好闻的冷调木樨香,她能真切地感受到柔软的胸肌正随着她的动作一点一点绷紧。 确认了,好歹面子里子,都是男妈妈。 可惜这个男妈妈有自己的婶子。 裴拾音咬了咬牙,伤心地给自己立了个flag——这是今晚最后一次骂这个不讲武德的婶婶。 也不知道她是怕黑还是怕冷,她拼命往他身前挤,靠得离他太近,近到他能闻到她身上刚刚沐浴过后的散发出的清香,像甜甜的新鲜荔枝泡在醇厚的牛乳里,无端引动谷欠念。 好不容易偃旗息鼓的念头又再次汹涌而来。 月光漏窗而入,斜落在她光裸白皙的颈项。 睡衣前端松开的那粒扣子,让她的领口在肩侧微微往下拉,露出纤薄的肩骨。 垂在身侧的手指微曲,指腹开始发痒。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抬起手,轻轻按一按她两侧直角肩凸起的那块小骨头。 柔软、脆弱的小骨头。 很稚嫩很可爱的小东西。 窗外秋雨渐止。 朦胧的余光中,他竟觉得裴拾音全身上下,无一不可爱。 然而意念初始,灵魂就像同时被两个人截获,分裂得龌龊又可笑。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无关紧要,黑灯瞎火,目不能视,没人会知道今晚在书房里发生的一切。 除了—— 有些无法控制的生理反应。 要是被她轻易发现,就无法好好收场。 身体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拉开敏感的差距。 裴拾音显然是对他退后的小半米感到不满。 她在他耳边哼哼唧唧,也不知道在咒骂什么,尾音软绵绵的,毫无威慑力,却听得人心里发痒。 他好不容易克制地闭眼,叹息。 “你胡说什么,我们清者自清。” 裴拾音在黑暗里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清者自清,说来说去就是清者自清。 你刚刚抱我的那两下,要是把叶兆言提溜到跟前,他可能都觉得脑袋上的那顶绿帽,都能把他压到土里。 裴拾音想到那些似是而非的谣言,两人现在等同于坐实了一小半。 她心里恨恨,嘴上却满是惺惺作态的失落和懊悔,低声哼唧,愁苦地叹了口气:“可是我们否认不算,要别人也这么觉得才行呢。” 宋予白伸手按着她的肩,将她往外推的刹那,却又被她不依不挠地抱住。 “不是说好清者自清嘛,我看不见,在叔叔身上找一下依靠都不行吗?” 她理直气壮,他被反将一军,只能在黑暗中抿着唇线不说话。 “小叔叔,刚刚起来那一下我不小心踢到了桌子脚,真的好疼的。” 声音细细弱弱的,干净得不谙世事。 短暂几秒的缄默后,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无奈低叹。 “踢到了哪里?” 裴拾音被扶着坐回到沙发上,很自然地就将微凉的脚趾踩在他的腿上。 “右脚,大脚趾。” 温热的掌心裹上柔软的脚趾时,即便视野晦暗,他脑中清晰浮现的,却是那天喂她樱桃时,她幼白如水洗葡萄一样的脚趾,干净白皙的脚背上,淡色的经脉好似暖玉上的石纹。 适时将这种不合时宜的联想驱逐出脑海。 他告诉自己。 君子论心不论迹。 他书房里都是实木家具,踢到难免会疼,他的关心,也不过只是比例行公事稍微亲密了一点。 也不过就是一点点而已。 宋予白下意识想找手机开手电检查她脚趾的情况,被裴拾音拦住了,她有些悻悻地不乐意。 “不要看,肿了肯定很难看。” 要是发现她又在撒谎,不知道他要怎么说她。 黑暗中,宋予白捏了捏她脚趾,饱满的指腹刮蹭她柔软的脚趾时,带起皮肤上一阵酥酥麻麻的痒。 “应该没肿。” 即使黑暗中,也能感受到她的脚小,长度堪堪只他手掌大。 一边耐心揉,一边关切问。 “还疼?” 裴拾音悄悄坐起身,哼哼唧唧的同时,不忘小心翼翼地往他肩上靠。 “叔叔揉揉就不疼了。” 少女柔软的声音在耳边絮絮低语,乖弱如天真精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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