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牙切齿,但也不敢再施巧计。 毕竟,她无意在他远行的前一夜,把精力放在这种死无对证的遐想中。 好歹她忍那些死蚊子这么久,不是为了跟他争这种下落不明的口舌之快。 她要做,更有把握的事情。 “给我吧。” 他伸手过来接相框,神态自若。 裴拾音无奈,只能乖乖听话,然而白净的玻璃被直射的灯光一照,反射出的光面却让她递出的手一顿—— 白天的时候她光顾着想他藏照片的因果逻辑,并没有仔细看相片,然而这时候灯下一照,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玻璃镜面上,在她脸上似乎有什么斑驳的白色污渍? 很浅很淡的一层,像涂开的薄奶霜? 不是常见的那种玻璃胶痕迹,也不是放在干净的室内会有的污垢。 “这什么东西,是牛奶吗?” 她忍不住伸手揉了一下奶霜边缘。 温热饱满的指腹轻轻一搓,居然就能直接搓下来。 是新鲜粘上去的吧? 宋予白在看清她说的东西的时候,瞳孔猛地剧烈收缩了一下。 她下意识将手指放到鼻端去闻嗅,抬到半空中的手腕却被他一把握住。 “去洗手。” 薄软的唇线抿紧,他呼吸起伏,视线却定焦在灯下的一盆兰花,不看她。 “宋予白,这是什么东西啊?” 她懵懵懂懂,茫然地眨着眼,是真的不懂。 “闻一闻都不行吗?” 炙热的手掌牢牢攥着她的腕,半分也不肯松。 摇曳的灯影里两人的僵持都不可退让。 裴拾音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居然看到宋予白架着镜腿的耳廓,微微发红,喉结微咽。 “是什么哦?” 更好奇了。 男人克制吐息,避而不答,只拽紧了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往内厅走,难堪地扶了扶额。 “跟我去洗手。”
第028章 心跳 镜面光洁。 温热的水流冲刷指腹, 给燥郁潮闷的秋夜带来一丝清凉。 裴拾音洗手的时候,宋予白就懒惫地靠在门框上, 垂着眼帘若有所思。 相框上的污渍问不出所以然。 所幸,她今晚还有足够多的后招,可以拖延跟他相处的时间。 洗完手,她胡乱甩了水珠就打算离开盥洗室。 然而宋予白像是提前预判了她毛躁的坏习惯,抽了纸巾将她双手牢牢包在掌心里。 柔软的纸巾浸了水,顷刻就变得薄而透。 男人掌心的温度隔着湿软的纸巾,轻轻揉捏她的手指, 刮涂过相框玻璃表面的右手食指,更是被他捏起指尖, 反反复复擦拭。 她本能地挣了挣,又被他攥住手腕拖了回去。 “先擦干净。” 他声音沉沉,微微拧紧的眉心里,有复杂情绪。 她躲不了,只好乖乖任他摆弄。 盥洗室里逼仄,静谧无声的空间里,只剩下两道绵长的呼吸。 他身量高, 站在她面前时, 有阴影盖落进她的视线。 离得近了。 鼻息里盈满他身上特有的乌木沉香, 稳重得体的味道无端给人一种心安感,彻底安抚下了她等待了一晚的焦灼。 然而前十分钟的露天花园, 空间开阔,等场景转换到幽闭的卫生间,她才隐隐约约闻到他身上一股若有似无的石楠花香。 哪来的? 茫然地眨了眨眼, 花了点时间,才确认这股味道的的确确是出自他身上散出来。 她对花粉过敏, 让她的鼻子对花的香味也格外敏感。 石楠花的自然花期是在夏季,这都九月底了,宁城哪里还种着这种气味淫//荡的植物? 宋予白生来喜欢干净,衣服在熨烫后,都会挂进专门的晾衣柜里祛味染香,为什么会染上这种不干不净的腥气? 她皱着眉,本能地想凑近他身上闻个仔细,却没想到,宋予白很克制地往后退了一步,掀起的眼帘里,又很淡的冷意,似提醒,也似警告,仿佛无声问她“想干什么”。 裴拾音:“……” 看来只有等他放松警惕,才有可能一探究竟。 一晚上谜团太多,都不知道拣哪个各个击破。 想了想,还是决定按原来的计划走。 裴拾音抿了抿唇,哀怨地递他一眼,委委屈屈地挽起睡衣的袖子,给他指自己手臂上被蚊子咬肿的肉疙瘩。 “我能干什么?要不是为了等你,我也不用被咬成这样。” 宋予白的目光落在她有些惨不忍睹的小臂上——几个被咬胖的痒包连成片,倒像极了她过敏期的红肿。 老宅坐落于山脚,不知名的毒虫蚊蚁向来棘手,她皮肤细腻,又生来娇惯易敏,轻微的叮咬就足够触目惊心。 她闲不住手根本忍不住不去挠,所以手臂上痒包的表面,已经有好几道被指甲抓出来的血痕。 宋予白皱起眉:“谁让你这么晚还不去睡觉?” 老宅里都待的都宋墨然的老佣人,难保他们看到点什么不该看的,去爸爸耳边漏风。 然而避嫌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忍不住伸手替她抓了抓手臂上的肿包。 他是她的叔叔。 叔叔关心侄女,呵护侄女,本来就是件无可厚非的事情。 所有人的期望他能照顾好她,宋墨然如此,已故的宋予年和裴蓉更是如此。 他绝对不是在假公济私。 宋予白的指甲修剪得跟指腹齐平,圆润半月指面平滑无糙,不轻不重的力道,挠得她舒服得直哼哼。 其实裴拾音十点多就搬了小凳子在门口等了。 老宅的整体作息比宋公馆要早上一个多小时。 她摇着蒲扇坐在门口玩连连看的时候,也有管家来催过她睡觉,但她今晚铁了心,打算在宋予白去瑞士前最后确认一下聂宏的谣言是否对她产生了什么不良影响,所以忍着被蚊子咬包的痛,硬生生又熬了两个小时。 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把他盼回家,这会儿当然可劲儿在他跟前卖惨。 中途不忘拉开睡衣的领口,让他好好看看这些死蚊子是怎么不偏不倚往她锁骨上咬。 盥洗室顶灯皎亮如月。 宋予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垂下眼帘。 “看到没,这些蚊子可讨厌了。” 裴拾音怕他看不见自己这一晚上等待的艰辛,又把领口在他眼前往下拉了拉。 他眉骨高,眼型长,睫毛也纤浓如扇,原本清凌凌的目光落在她锁骨以下的如雪白皙后,很快就移开了。 下垂的眼帘,玻璃镜片后,墨色的瞳孔里有比黑夜还化不开的浓稠。 即便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劝她早点去睡觉,但话到了嘴边,还是变成了:“我先替你擦药。” 临近12点,老宅里寂寂无声。 似乎别墅里所有人的都已经顺着宋墨然的作息,安然入睡。 宋予白在书房的药格里找到止痒消肿的软膏,耐心地给裴拾音手臂上的肿包一个一个涂药。 薄荷的香气在空气里弥散。 清凉得能在瞬间消解皮肤表层那种肿胀的痒痛。 但裴拾音皱着眉,却在宋予白俯身靠近的间隙,又在他身上闻到了那股淡淡的石楠花香。 狐疑的目光刚刚对上宋予白的眼睛,男人已经将软膏丢到她手上。 “其他的地方自己涂。” 有没有搞错? 她能看见的地方他替她涂了,看不见的地方他居然让她自己动手? 裴拾音一肚子逼逼赖赖,但还是决定,不在这种小事上跟他计较——免得在最后一个晚上刺激到他敏感的神经。 然而手边没镜子,瞎涂一气,该痒的地方还是痒。 宋予白看她笨手笨脚地又松了衣领一阵乱涂,忍不住出声提醒:“你房间里难道没镜子,非得待在我这儿?” 这明显是在下逐客令了。 好在裴拾音早就想好了说辞,理直气壮地跟他撒娇:“反正你等会也得帮我看合同,我两边房间跑来跑去,还不是怕吵到爷爷。” 宋予白问:“什么合同?” 《合欢宗的女修没有心》这个剧,在平台里数据大爆,社长收到好几个网配的邀约,只是社里档期有限,几家公司给出的条件和限制都不相同,几份合同都需要轮番比较,才能确定最后的合作方。 她之前一直嫌合同字多懒得看,也一直没回复社长。 所以今晚,也不算完全没事找事。 宋予白皱着眉,似乎是在认真评估她话里的真假:“着急?” “不着急我等你一晚上干嘛?”药膏终于抹对了地方,感受到锁骨上传来的清凉,裴拾音舒服地喟叹了口气,“主要是广播社里一直在催我确认,拖不了。” 她有备而来,当然不可能三言两语就被他打发。 她向他表达,自己需要用他的电脑登录邮箱,把合同下载下来。 宋予白打开笔记本,起身去茶案旁的饮水机倒水,顺便也给她留够操作的空间。 不过就是下载几个文件,裴拾音坐不惯他的高椅子,干脆弯腰趴在他桌上,左肘在书桌边缘支起上半身,右手握着鼠标搜网址开邮箱。 邮箱里邮件杂乱,她在一堆未读的信用卡和购物广告里,艰难地寻找社长给自己发的那几封邮件。 护眼灯里,少女莹白的面颊,睫毛低垂,认真专注的侧脸,在接近凌晨时分,有一种很清纯很舒服的漂亮。 随意扎起的丸子头,脑后和耳廓旁都散着不少碎发,显得毛绒绒的,像只刚刚洗完澡晒完太阳的小狮子,就连身上都带着一种蓬松、绵软的香气。 鹅黄色的卡通睡衣,领口松了颗扣子,露出突起的锁骨,干净而纤瘦,锁骨下的肌肤清凌凌的,白得几乎透明。 止痒消肿的药效发挥很快,上过药的部位,已经逐渐退肿,只剩斑驳红痕,添在她凝脂般的皮肤上,无端有种触目惊心的旖旎,难免让人遐想。 她懒散半倚在桌子上,专心地保存文件。 肩部的衣袖被拉扯上移,露出一截腰,纤细的腰肢,皮肤白到刺目。 这是他第一次在正常的光线下看到这些。 柔软的脊柱尾椎,弯曲的弧度似天鹅引颈,细腻光洁似好玉的皮肤上,左侧腰窝旁,有一粒小痣,血红色的痣,细小得好似针刺破皮肤。 黑色的字母纹身就陷在腰窝里,有种异乎寻常的反差美,而那粒小痣又恰好成了点睛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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