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过分靠近的距离,则会让她的情感占据理智的上风,每一道心声,都会让她动摇。 “本来这两周的行程里,我们原定计划是去海边度假。” 海市靠海,特有的浅湾砂质细腻,每到烈夏或者寒冬,都是国内外少有的知名度假胜地。 裴拾音也就很小的时候,被裴蓉带着去过一次冲绳,靠海玩过沙,但这是她第一次来海市,住了才一个晚上,就被宋予白连人带行李打包回府—— 多少有些不甘心。 “你要的话,我这两天刚好公司里没什么事情,可以带你去浅湾那边的酒店住两天。” 他在她面前,从始至终都保持镇定、宽容。 他不会对她乱发脾气。 除了那次误会她不自爱偷吃,不分青红皂白对她说过几句重话外,这么多年的相处,他对她的教诲、惩罚,样样都有凭有据。 他不会情绪失控到轻易责罚她。 所以这次,也是一样。 于他看来,她只是被一个满腹心机的野心家唆使,她只是短暂地迷失了回家的路。 只要他重新为她导航,她仍旧会听他的话,控制不住望向他的眼睛里,依旧留有余温。 少女柔软的如同雏鹿般小心翼翼试探的眼神,只要跟她对视一眼,万般柔情都会在顷刻间涌上他的心头。 保持这样的距离,是最好的。 他能够控制住他自己。 他也可以控制住他自己。 他的余生,只要品尝一点点从她指缝里漏出来的爱意,只要能看到她,就足够了。 裴拾音没想到他会主动开口留宿海市,准备了一肚子草稿没用上,颇有些意外地瞥了他一眼,然后顺从地点了点头,说了句“好”。 买完药下塌酒店。 前台见来人是一男一女,下意识就问开几间房。 宋予白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就说了两间。 听到旁边有哂笑。 宋予白低着头在纸面上签单,问:“笑什么?” 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下了车之后反而心情变好,居然破天荒地已经会主动跟他搭腔。 “不是笑,我是钦佩叔叔。” 裴拾音歪着脑袋漫不经心地绕着头发玩:“其实这里也没什么熟人,你要想开一间房,我也不会说什么。” 她弯了弯唇,笑得意味深长。 “再说,我俩还不是一个姓。” 宋予白后知后觉地怔了几秒,最后也只是低斥了一声“不要胡闹”。 裴拾音盯着外面清朗干燥的天气看了一会儿,说:“涂完药之后,我想睡个觉,昨晚没睡好,早上又醒得太早。” 宋予白从前台手里领到各自的房卡,递给她。 “所以我看这所谓的大自然的白噪音,就是一把双刃剑。” “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带你去参加这种露营团,吃不好睡不好,也休息不好。” 裴拾音:“是我自己想去的,斯景出发前还劝过我来着。” 宋予白:“拾音,我现在身体还有点不舒服。” “你不会也过敏了吧?” “我是被你好朋友的小心眼气到了,”他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所以能否少说两句,至少在我们两个在这边度假的这段时间里,不要再提到这个名字了。” 对着上行的电梯镜面,她翻了个白眼。 “你都能控制不爱我,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语气说不上是怨对还是什么,总是就是很无所谓,听着甚至有些刺耳。 宋予白皱着眉不说话。 裴拾音也懒得再搭腔。 她不觉得宋予白会在自己坚定的道德立场上仰卧起坐。 所以她再也不会自作多情,问出你是不是又吃醋了这种话。 问了也是平白无故让自己伤心。 她原本一锅沸水,经过了一个冬天和春天,现在已经降温到了80℃,等于平均4个月降20℃,照这个趋势下去,最多到明年,她就能顺利跳出宋予白这个火坑了。 两人的房间是隔壁。 宋予白将她送到房门口,临分别时,他忽然又补了一句:“你先洗澡,涂药的时候,那些涂不到的地方,你叫我,我就在隔壁。” 鬼使神差的一瞬间,他居然想再看一看她腰上的那个纹身。 裴拾音平静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说打着哈欠说自己知道了。 裴拾音在隔壁的房间休息,宋予白趁隙处理一些oa系统里的公务,时不时低头看的那几次时间里,他自己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或许只是等她补完觉睡醒,然后两个人就可以一起去酒店吃晚饭。 他刚才特地给前台打了电话,特地预订了一只阿拉斯加的雪蟹。 吃饭的时候,他有耐心跟她好好讲道理。 斯景不是她的良配。 一次简单的短途已经能看出这个人只是心机深沉,心思却不够细。 他照顾不好她。 她肉眼可见的、对他体贴入微的判断,也不过只是一种被粉饰后的假象。 不知道等了多久。 宋予白放下手里的平板,支肘在书桌上,看窗外的浓云沉沉。 砂质的海湾边已经空无一人,山雨欲来的风潮,将酒店近岸的椰子树和棕榈树都吹得左右颠倒。 他这趟出发得太匆忙,没来得及关注海市的天气。 打开电视,里面开始播报台风抗汛的新闻。 在海面上突如其来形成的台风,在早两天就让各地飞往海市的航班缩减,以至于他在来的那天,好不容易才凑上凌晨的那一趟。 狂风骤雨将阳台的玻璃打得噼啪作响。 宋予白看了眼时间,隔壁仍旧没有开门的动静。 他起身,去敲门。 无人应。 再敲门。 无人应。 发消息。 无人回。 打电话。 无人接。 用路过的保洁的备用房卡刷开她房门的时候,空空如也的卧室,留给他的,只有被随意丢在床上的一支软膏。 陡然加快的心跳让宋予白整个人都处于某种恍惚的失重感里。 第一时间问酒店前台,却被告之,住户并没有退房,然而却有工作人员插话说对他找的那个女孩子有印象。 “很漂亮的小姑娘,眼睛笑起来弯弯的,穿一件淡紫色的防晒衣,是她吗?” “她去了哪里?” 瓢泼大雨中,天空已被浓沉的乌云压如黑夜。 “前台帮忙叫的车,是去机场的,但那个时候天气还很好。” 脑海里的画面片段千丝万缕,他想到她在车里看的那几秒天气预报,想到她拒绝去医院挂水,想到她忽然放软口气,引诱他,要让他陪她在酒店—— 如果几个月前,她对他的疏离,让他觉得反常。 那么,猛然间回过神的时候,她对他突如其来的顺从,也应该让他觉得反常。 他只是对她突如其来的服软和示好,觉得暌违、怀念,才根本没有去细想,这种反常。 这么短的时间里,斯景没有唆使她的时间条件,那么真正的答案只剩下一个。 她就是单纯想要离开他。 海市机场,因为提前抵达的台风,让整个机场的航班都处于停滞的状态,大面积的延误,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起飞。 宋予白浑身湿透,在大批滞留旅客喋喋不休的讨要说法中,接到了宋墨然的电话。 絮絮叨叨的开场,有责备有怨怼,有对他没有照顾好裴拾音让她孤身一人回来的不满,但更多的,是言语之外难掩的喜悦,仿佛了结了一桩人生大事。 他在恍恍惚惚里,只听到宋墨然跟他说,知不知道申城私有银行的股东斯少冬,这人今天白天特地来拜访了他,提起自己有个儿子叫斯景,他也见了,觉得斯景跟拾音很相配,他问了拾音的意思,拾音也说很好。 他听到电话里,宋墨然满意地笑着说“也算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反正婚纱寄到了,也正好把之前订的婚宴改为订婚。 最后,宋墨然问宋予白的意思。 他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复父亲的,只记得两人挂电话的时候,似乎都有些不欢而散。 宋墨然很生气,甚至在电话里让他待在海市别回来了。 毕竟,相比起参加裴拾音的订婚宴席,他此刻更重要的是让自己的脑袋变得清醒。 他现在很清醒。 置身于闹哄哄的、嘈杂不堪的候机大厅。 他看着每一个路过自己身边的,年龄与她相肖的少女,却每一个都不及她万分之一。 他不想对她发脾气。 不想伤害她,也不想吓唬她。 他只想好声好气地让她践行对自己的承诺。 为什么,她要一次一次地,欺骗他? 在没有他人唆使的情况下,一意孤行地欺骗他。 巨大的机场落地玻璃窗外,浓云密布,电闪雷鸣。 宋予白痛苦地按住额角,终于在纷乱到让人头晕目眩的噪音里,听到身体的血肉里,有什么东西在挣扎蠕动的声音。
第046章 晚霞 相比海市的浓云密布, 电闪雷鸣。 宁城3月中旬的晴朗夜晚,春寒料峭, 星点寂夜。 从宴客的酒店走出来,分别目送宋墨然和斯少东两个长辈喜气洋洋地离开,斯景带着她往地下停车场走。 斯景:“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呢。” 所有的时间差都算得刚刚好。 裴拾音也没想到这趟避开宋予白孤身跑回来会这么顺利。 “总不能让斯叔叔空跑一趟,不然你要怎么跟你爸交代?” 斯景笑了:“你真不考虑让我过去陪读吗?” 空旷无人的地下停车场,放大了两人聊天、走路的声音。 由两边家长会面的晚餐,让一场婚事的沟通效率也变得奇高无比。 宋墨然甚至还答应,在有斯景的陪同下, 她可以任意挑选国外心仪的学校和专业,等修完课业再回国也不迟。 甚至, 只要她不是孤身一人,倘若她以后想在国外定居,都是一件可以商量的事情。 当然前提是,逢年过节,她需要回来陪他,至少要让他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开心不开心。 年纪越大的老人到了晚年越会喜欢有子孙相伴。 裴拾音:“你不是说, 你在德国, 也有心仪的专业?而且这是我们一开始就约定好的事情,我其实就是想独立, 尝试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做能够自己决定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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