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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要放到今天，恐怕不止翻脸这么简单了。” “那可不嘛。他们两个从那之后就没联系了，‘蕾丝边’倒是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父母或者‘三十条命’的父母，只能幽幽怨怨的每天继续用心刷牙。” “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我听说‘三十条命’一直还是在想办法还钱，可是他家境本来不好，读小学时根本没什么零花钱，只能想尽办法东拼西凑。直到上了初一下学期，他才好不容易还上了大部分钱。‘蕾丝边’说是原谅他了，不过因为两个人不在同一个学校，慢慢的还是断了联系。” 秦双若有所思，他渐渐明白了刘嘉宇最开始那句“大家都有想见的那个人”的意思。少年时的很多恩恩怨怨都很简单，不像长大之后很简单的事会被弄成恩恩怨怨。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好一会儿后，他颇显戒备的斜视着刘嘉宇，很认真的问道，“咱们当年好歹是一个大院里的，怎么这些八卦的故事都让你知道了，我一点都没听说过。该不会都是你信口胡编的吧？” “老秦你怎么可以这样平白无故侮人清白？”刘嘉宇摆出一副铁骨铮铮的姿态，近乎义愤填膺的说道，“要知道，当年我可是咱们大院小屁孩团队的中心，大家寒假暑假周六周日都往我家跑，就你们那点小九九，我想打听到还不容易吗？”
第60章 那年夏天的篮球（2） 秦双笑而不语，自从高三复读在烈山中学与刘嘉宇相遇，这厮“资深狗仔队”的形象便深入在心里，再加上对方现在又在校队负责情报搜集工作，使得这一切看上去全然合情合理。 “嘿嘿，包括你老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有想见的一个人吧。”二人刚刚通过人行横道马路，眼看今天中午聚餐的小餐馆就在街道尽头了，这时，刘嘉宇突然向秦双又说道。 秦双不禁脸色一变，随后在自我控制力的极力调节下，恢复了镇静。 “你在胡说什么呢？” “嘿嘿，不然你这个大忙人今天怎么会舍得出来？” “都是发小，难得一见……” “少来这一套，我跟你也是发小，寒假叫你出来打球你都不来。” 秦双知道再多辩解只会越描越黑，索性保持沉默不再搭理刘嘉宇。在他看来，哪怕自己现在什么都不说，以刘嘉宇的个人实力显然早已经探听到一些线索了。他甚至有一种预感，刘嘉宇这次突然号召起来的家属大院发小聚会，更多的就在针对自己。他不得不承认，在许多发小当中有一个自己很想再见的那个人，而这个人，或多或少也跟自己当初为什么喜欢上打篮球有关。 他记得刘嘉宇已经不止一次询问自己“三年前为什么喜欢打篮球”，事实上这个问题并不准确，自己并非进入校队才喜欢上打篮球，相反，是因为自己喜欢打篮球才进的校队。他真正开始接触和喜欢篮球的时间要远远早于高中和初中，如果刘嘉宇稍微用心的回忆，就会发现早在搬离大院之前的那会儿，自己就已经开始打球了。 只不过那会儿已经是小学六年级，家属大院的改革业已推进了两年有余，小升初的时间档口又遇上各家各户购买商品房陆续搬迁的浪潮，许多人和事很容易的就被忽视了。 那年暑假的一天，他生了一场感冒，父母白天都要忙着工作，自己一个人在家几乎动弹不得。那可能是他生平中印象最深且最痛苦的一次感冒，脑袋重的像铅球，四肢酸胀无力仿佛中了化骨绵掌，尤其是严重发炎的扁桃体，任何的喉咙收缩动作都会招致吞下无数钢钉刀片一般的剧烈疼痛，使得自己吃也不行喝也不行。最无情的是偏偏意识还很清醒，以至于所有症状带来的折磨百分之百照单全收了。 感冒迁延了好几天，父母凭借自身的经验只是采用了药物治疗，但却忽略了纵然只是一场感冒小病，发病期间对孩子造成的心理影响可能会远大于生理影响。 秦双生平第一次冒出“求死”的念头，大概率就发生在那段时间里。当然，小屁孩时期的求死，大多只是因为短时间里的不满盖过了其他所有情绪，一时赌气才萌生了这种邪门歪道的想法，其本质就像想用一种极端方式来引起大人们的关心和重视。 直到一天，住在楼上的一位姐姐不小心把一颗篮球从窗口跌落，正好落到了秦双家的阳台上。那姐姐慌忙跑到楼下敲门，在取回篮球的同时，也发现了秦双的嘶哑虚弱且无助，随即返回楼上换好了一身运动服，还带来了一条巧克力能量棒。 那时秦双别说吃巧克力能量棒了，哪怕是喝一口稀饭都得动用十成功力才能咽下。但那位姐姐相当强势，采用了以大欺小的方式，一只手拧住其衣领，另一只手将巧克力棒塞进了秦双的嘴里。整个过程，秦双感觉自己就像是在生吞一把“匕首”，只不过这“匕首”的味道香甜脆口，进入肠胃之后甚至还有些感动，这么多天来总算吃到好吃的东西了。 秦双发肿的喉咙被巧克力棒剐蹭一番后，免不了承受了一阵更为强烈的疼痛。不过这位姐姐没有留给他被疼痛击倒的机会，直接抓着其直奔楼下，来到了大院里的篮球场上打篮球。他不知道自己当时着了什么魔，可能是那段时间一部国产真人 CG 电影的扑街引发了“反忧郁伤痛文化”的洪流，也可能是正处于青春启蒙期的自己第一次被异性主动接近，当然大概率可能还是正处于青春启蒙期自己第一次被异性主动接近，总之那天下午与这位姐姐在炎炎烈日下打了大半天的篮球。 姐姐长头发扎成了江湖女侠一样的长马尾辫，上身穿着金州勇士队球衣，下身却是三原霜星队球裤。曝光过度的夏季阳光映照着她布满汗水的肌肤，让她原本黝黑的肤色绽放出了金色的辉煌。她有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非战斗时的双眼里是满满一汪“思无邪”，然而战斗时要说成是骁勇善战的“环眼贼”也并不为过。 那时候秦双对篮球一窍不通，而这位姐姐虽然技术同样不怎么样，但显然还是有过不短时间的积累。也所以那天下午的篮球对战，严格意义来说更接近橄榄球的机制。不会运球的他，裹挟着篮球在球场上横冲直撞，走步违例也就不说了，更丢人的还是累病未愈的小身板撞都撞不过对方。到最后，他都分不清楚这位姐姐的动机究竟是想帮助自己战胜病魔，还是她个人纯粹技痒了想虐菜。 不过神奇的是，第二天一觉醒来，缠身多日的感冒病状竟全部消失，喉咙完全通透过来，就连大病初愈的嘶哑都没有留下。秦双不禁恍然大悟，昨天那根巧克力棒的功效大抵类似于中医刮痧，直接划开了扁桃体累积不通的淤毒，随后通过剧烈运动外加太阳暴晒排出体外。 正是从那天开始，他一下子被篮球这项运动的魅力所折服，往后三五年光景里，自己偶尔在一人独处时还会仰天发出感叹：“当年，可是篮球救了我一命。” 在从大院搬离之前的一段时间里，他与楼上的姐姐前后还打过三、四次篮球，当然，每一次依然是接近橄榄球规则的那种打法。一开始他一直不知道这位姐姐的名字，直到搬家之后才心生了某种遗憾，于是或旁敲侧击的向父母询问，或假借忆往昔之际故作不经意的向玩伴们打听，用尽各种办法总算了解到这位姐姐的部分信息：姐姐名叫刘梦婷，比他大两届。 整个初中，他开始苦练篮球，庆幸的是当时初中体育老师本领了得，传授了一套非常正规的篮球训练攻略，自己通过三年不懈努力练就了一身本领，为后来加入市二中校队打下了坚固的基础。而在整个初中生涯里，他再没有见到过刘梦婷，也没有听说过对方的任何消息。 渐渐的，他以为“楼上姐姐”已经彻底淡出自己的人生，甚至开始混淆了在那场生不如死的感冒里，究竟是篮球这项运动拯救了自己，还是楼上姐姐施以援手拯救了自己。直到初三下学期的一天，鬼使神差的让他得知了刘梦婷现在是市二中的体育特长生。 没错，他考进市二中相当一部分原因，正是为了再见一见刘梦婷。 如果有机会，他想让刘梦婷见识一下“士别三年”的重大改变。而好巧不巧，这个机会竟主动投怀送抱，凭着“士别三年”的积累，他很快得到校队教练吴铁的赏识，跳过校队一年一度的选拔环节直接编入了校队主力阵容。 再次遇到刘梦婷时，是一次高三体育特长生的训练刚好与篮球校队训练合用一处室内场地。秦双一眼就从体育生中认出了对方。体育特长生本来就不多，女生则更少。三年未见，刘梦婷依然是黝黑的肤色、乌溜溜的大眼睛和梳着武林女侠一样的长马尾，唯一的变化可能就是出挑到接近一米八的身高了。 只不过刘梦婷并没有认出秦双。 这让初入高中新环境不久的秦双陷入了一种被动，冒然上前向高年级女生打招呼，会不会显得很唐突？更何况，他也并不能确定在刘梦婷的心里和记忆里，是如何看待当初那个把篮球当橄榄球来玩耍的小屁孩，是一个笑话？还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路人甲？又或者更惨的是，对方并不是没认出自己，而是彻彻底底把自己给忘记了。 正是因为心生了这样的猜疑链，不单单这第一次相遇变成了单方面的相认，在那之后整整一个学期里，他更是没能跟刘梦婷说上了一句话。 校内篮球比赛时，刘梦婷偶尔会到场边观看，多数时还是为了给自己所在的班级加油；全市篮球比赛时，但凡是在市二中主场球馆举行的赛事，她也会像其他同学一样前来为自己的学校呐喊加油。 在那段时间里，秦双在场上会拼尽全力去表现，就算刘梦婷真的忘记了当初了那个小屁孩，至少也会记得现在的“秦双”。他自然相信刘梦婷会像其他学生一样，偶尔会在私底下会讨论篮球校队的人和事，或多或少能提到自己。只不过，就像当初他很长时间不知道这位楼上姐姐的名字一样，很有可能刘梦婷从三年前那个夏天到现在，仍然还不知道曾经住在楼下那个小屁孩的名字。 人生如戏，说的就是人生进行到某一节奏点时必然要迎来一次波折。于是到了下学期时，刘梦婷被学校送往武州体育学院的培训班参加为期四个月的集训。从那之后，秦双便与这位姐姐再一次失去了联系。又或者，上学期其实都不算有联系。 后来的后来，他从不同的人口中听说了一些稀碎且不一定靠谱的消息，刘梦婷并没有参加体育高考，在高考最后报名截止前，她选择了参加普通高考，最后考进了省内某一所船舶学校或者某一所警官学院。 “老秦，为了你，我可是邀请了她呢，她说她有空一定来。”刚到小餐馆正门前，刘嘉宇很是认真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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