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予安看向他,辰山身上有浓烈的少年气息,唇红齿白,身量纤长单薄,又穿了一身白衣,颇有点山里幻化出来的精怪味道。 她忽起了逗乐心思:“你真的想知道啊?” 辰山还不知危险即将降临,懵懂地点点头。 赵予安把他轻拉过来,示意他看道观屋顶,凑在他耳边小声道: “你看到了吗?” 辰山一脸茫然,脸却慢慢红了。 赵予安的声音逐渐变得呕哑嘲哳:“……那里有个哭喊的女孩,她让我写下她的坟头位置,挂在高处。” “我照做了,但依然没用,她还在那里。” 一秒,两秒,三秒后,辰山浑身僵硬,“咔嚓”“咔嚓”一点点转过头看向她。 赵予安像被突然扼住喉咙,嘴唇哆嗦,两只眼睛惊恐的眨动,盯着他的后方:“她来了——” 辰山整个人连滚带爬,摔倒在地。 刚手脚并用的蠕动了几步,就听见赵予安捧腹大笑:“原来你真的害怕中式恐怖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赵予安!”他气急败坏朝她扑过去,撸起袖子,一副不掐死她不罢休的架势:“你给我等着!” 赵予安脚底抹油,拔腿就跑。 辰山紧追其后,两人一前一后跑出道观,踏入幽静辟地。 吵闹推搡之中,赵予安踩碎枯枝,脚下一滑。 辰山一把拉回她,心有余悸的看了看地上的大坑,再低头时,却听到她的声音闷闷的从自己胸口传来:“喂!” 他这才发现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了一起,没来由的心慌意乱,赶忙松手,却听到赵予安的尖叫:“头发!头发挂住了!” 赵予安看不到拉链上缠绕的发丝,但她感觉到辰山温热的气息痒痒的吹在她头顶,他解开了她的头发,却委屈巴巴的看着她,双手维持着搭在她肩膀上的姿势。 他看上去心有余悸,圆圆的鹿眼湿漉漉的,轻晃着她: “你以后别吓我了。” “真的,我听不得这些。” 赵予安愣住。 这声音,撒娇似的。 * 下山的时候,看到剧组在拍戏,乌泱泱一大片人,提着各类箱子,四处都拉了线。 辰山见状一拍脑袋,让赵予安稍等下他。 然后猫腰钻过了线,他显然很受剧组从上到下的女性欢迎,小姐姐们热情的跟他打招呼,他也小太阳一样能量满满的回应,只是滑不丢手的避开了四面八方伸向他的爪子。 赵予安正新奇的打量着剧组那些奇奇怪怪的器具,背后就被一根手指捅了捅, “又见面了,你怎么在这儿?”程卉叼着根削了皮的黄瓜,优雅又珍惜的小口小口吃着。 当演员真惨,赵予安指指山上的道观:“我去挂祈愿墙了。” “灵吗?” “不知道,据说很灵。” “那待会我也去试试。”程卉看了眼人群,突然朝辰山的方向努努嘴:“我一直没问你,白辰山这傻货知道你结婚的事儿吗?” 赵予安莫名其妙:“知道啊。” 程卉将她细细打量一遍,笑的不怀好意:“那他还天天往那院子里头扎呀?” 赵予安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解释道:“他是为了学艺。” “刚开始是吧,可他的戏份都拍完了呀,却还是马不停蹄连夜冒雨回去,我才开始纳闷。”程卉视线从辰山移到何乐衍,调皮地眨了眨勾画精致的眼睛:“难道是仓库的床比酒店的床睡得舒服吗?” 见赵予安不语,她啃完了最后一点黄瓜,意犹未尽的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指:“我该上场了。” 走了几步,又对她抛了个红唇飞吻:“下次见,和我同床共枕过的树洞小姐。” “……” 下山路上,赵予安很安静。 安静到,辰山频频打量了她几次,终于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你是不是累了?” “没有。” “累了别硬撑,我们慢点走,或者我背你也行。”这话说得温柔极了。 赵予安停下脚步。 辰山走了几步,回头看她,她站在高几级的台阶上,比他高了一个头,神色不明。 那层笼罩在她周身的壳子,又一次将她和世界泾渭分明。 “辰山,你是不是……”她斟酌着开口,细细打量他的神色:“……有点喜欢我?” 他吓了一跳,举起手就开始左右摇摆:“没有!我没有!” “那就好。”赵予安松了口气,半真半假道:“你别怪我自恋,我这人呢,命不好,谁喜欢我都是要倒霉的。” 她随口一说,辰山却听得认真,严肃道:“乱讲!赵予安你什么时候开始信这种无稽之谈?” 他快步走上台阶,指指上面的寺庙,用一种和平日极为不符的老成语气道: “——你信什么,什么就是你的命。” 赵予安失笑:“这话你是从那本书上看到的?” 辰山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话是小时候我爸跟我讲的。” 赵予安赞许的点点头:“你爸爸是个哲学家,而你……” 故意停顿了一下: “——却是个喜剧家。”
第23章 离婚 次日下午五点。 老乐山半山腰上, 两个男人拾阶而上。 “话说,今晚是你老婆的正式表演日, ”何乐衍调侃道:“你居然有空来剧组找我。” 他不提还好,一提到赵予安,陆赢川心里就有股气,憋到内伤。他嘴硬道:“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啊~对对对!”何乐衍怪声怪气,斜眼睨他。 陆赢川冷冷瞥了他一眼:“对什么对?你要对对联,还是要当复读机?” 何乐衍举手投降:“OK,OK, 今天你是老大,我就不往枪口上撞了。” 他偃旗息鼓, 陆赢川却挑了挑眉:“所以你和程小姐,是我想象的那样吗?” 何乐衍吃瘪,脸疼,好一会儿没吭声。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山顶的道观。 何乐衍凝视着道观的红墙青瓦,仿古屋面,轻声道:“程卉说,这里有一面祈愿墙, 什么皆可求。” 他一脚踏了进去:“据说很灵验。” 陆赢川从不信这些, 但还是和好友一起进去:“我要离开了。” “去哪儿?”何乐衍诧异道。 陆赢川没回答。 他没回答, 就意味着事情很严峻。何乐衍面色渐渐凝重:“和那件事有关?” “嗯。” 何乐衍低头抚摸过一条祈愿条:“非去不可?” “对。” “那你别真的死了。”何乐衍看向好友,迟疑了一下缓缓道:“……赵予安知道吗?” 陆赢川摇了摇头。 何乐衍环顾墙上数以千计的祈福条:“程卉说, 赵予安昨天去道观祈福了。”看了好友一眼:“也不知道哪条是她的。” “不重要。”陆赢川平静道。 “辰山和她一起去的。” 这就有意思了。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何乐衍兴致盎然地看到好友静默了一会儿, 然后果断找到住持,以一种十分不光彩的方式得知了昨天下午那位乐施好善的女客挂条的位置。 陆赢川是踩着梯子, 找了半天,才在角落里最不起眼的位置找到那条细细的布条。 他细细地看了很久。 不认字一般。 然后,何乐衍惊讶的看到,自己那个永远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挚友。 ——此刻疯了一般,踉踉跄跄往山下跑去。 * 演出前一小时,道具间。 张阮阮满意的镜中自己手中的杰作,对赵予安耳语道:“安安,加油。” “你会是今晚最靓的崽!” 赵予安回头。 王姨也来了,正和沈老絮叨,此刻看向她的眼里一片鼓励,对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演出前四十分钟,人们陆陆续续来到观景台。 黄廷征以最严格的标准,按照道教的“一元、二仪、四像、五行、八卦”搭设花棚,双层钢架足有六七米高,已经反复检验过安全性和牢固性,疏密适宜的柳枝铺满花棚。 新鲜清韧的柳木棒,融化的铁水,老杆上绑好的“设彩”…… 一切有条不紊,已准备就绪。 赵予安最后去了趟洗手间。 洗手的时候,她在镜子里看到了李曦宁——她的头发做了造型,是复古的大卷,穿着一条很别致的民国旗袍,胸口坠着珍珠。 赵予安隐约觉得旗袍有点眼熟,但却想不起来为什么眼熟。 她知道对方出现在这里不是巧合,索性开走,避免冲突。 一个笑吟吟的美式口音却从她身后响起:“He’s really great,have you experienced it?” 语调和口音宛如活泼的、俏皮的、热情洋溢的美国洋妞。 记忆猛地侵入脑海,赵予安停住脚步。 她像是第一次认识李曦宁一样。 认真地、细细打量着她,慢慢道:“原来是你。” “我那晚就告诉过你了。”李曦宁比她高一些,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温柔怜悯:“你这么年轻,这么美,何必苦苦去追寻一个根本不爱你的男人呢?” “不爱你的男人,无论多好,都不过是两条腿,一根|屌,几句转瞬成空的许诺。” 赵予安很久没说话,她脸上的空洞令人心疼。 ——她想起自己刚才为什么会觉得眼熟了。 赵予安家的房子烧毁后,她自是搬到了陆赢川那里住。 陆赢川是回国后自己买的房子。三室两厅,一间她住,一间他住,还有一间被他改成了暗房。 洗胶卷的暗房。 他自己调制药水,自己洗胶卷,自己冲扫。 因为里面的药水种类繁多,有的含有对人体危险的成分,因此,他从不允许赵予安涉足。 那间房有单独的密码锁。 赵予安不知道密码,自然也从未进去过。 除了那一次。 那一次,他买了新的放大机,捣鼓了一整个上午都没有出来。 中午去洗手间间隙,忘记关上暗房的门。 赵予安自午睡中醒来,终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将他的警告抛之脑后,小心翼翼避开里面各种各样的玻璃器皿,走到桌前。 然后她看到了几张放大的照片。 照片上,女人穿着民国大上海样式的旗袍,发型是旧时的时髦大卷,脸上妆容雪白浓烈到夸张,却惊人的灿烂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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