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病态的、低低的笑了。 “父亲当年突然病倒,医生都查不出原因,此后长年神志不清卧床,是不是你和黄克华做的……?”他忽地开口,问出萦绕在心口多年的疑惑。 “孩子,你不笨嘛。”何青摩挲着腕子上的镯子,笑了,又厉声道:“但是你别忘了,是我把你养大的,白坤他又给了你什么?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你父亲做了什么,即使他现在废人一个,他心里也清楚的很!误了我的一生,还有你哥哥的命,这都是他欠我的,血债应该血偿。”说到最后一句,何青眼角猩红,泼天恨意锐不可当。 辰山看着母亲,明明是夏天,他却冷到了骨髓里,喃喃道: “自首吧,妈妈。” 何青平静地望着他,又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男人。 “真是幸福的孩子。我给了你衣食无忧的童年,不用看任何人脸色的富足生活,你却没有丝毫感恩。” “你喜欢那个姓赵的女孩?甚至不惜让你的亲生母亲去死?” “——既然如此,你也不是我的儿子。” 辰山感到脖子一疼,世界在他眼中颠倒,他失去了所有意识。 一个保镖将空了的针管递给她,何青拿起针管,看了眼昏倒在地的儿子,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两个黑衣保镖架起烂泥一般的辰山,不声不响地下了楼。 何青重新坐回沙发上,远处的万家灯火映照在她沧桑的眼里。 ——像是要烧起来了。
第45章 为何 (大修) 申城仁德医院。 高层VIP病房。 明亮的午后阳光透过白色纱帘, 均匀地撒在桌上那束清新怡人的郁金香上,而病床上的男人一动不动, 白色被子平平抵着下巴,似沉沉睡去了。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在昏睡。 白坤也许曾是非常英俊的男子,也许。但现在他双目深陷,两腮凹陷的可怕,身上的肌肉更是大片萎缩。曾经风流倜傥的男人早已失去昔日风采,头发更是白了大半。 何青坐在旁边, 打扮的异常庄重美丽,脊背挺得笔直, 她专注的在用小刀削一只苹果,苹果皮细细的,长长的打着旋,在保养的很好的指间垂落,一直未断。 她本名叫沈青,当日沈老没有认错,她的确是沈居正的亲生女儿。 她的母亲黄施, 为了救有牢狱之灾的父亲, 带着她改嫁朗陵位高权重的继父。继父从政, 为人不苟言笑,虽然对她不差, 但心思都在前妻留下的独子身上。而黄施,在何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她受尽闲言碎语, 终日郁郁,在女儿十岁那年便与世长辞。 母亲死后, 何青在这个家中的位置就更为微妙了,但她知道,哪怕是咬碎银牙,自己也必须要留下来。 何青天资聪颖,极为要强,却因出身尴尬,自小在大院里受尽同龄人奚落嘲讽,那些孩子间天真残忍的伤害,就像剧毒一样在她心里劈下一道又一道沟壑。 她是个极端的完美主义者,幼时复杂的生活环境让她小小年纪便学会忍辱负重,她百般讨好继父,步步为营为自己谋划,只为以后能过最好的生活,打曾经看不起她的人狠狠一个耳刮子。 在何青二十出头的时候,继父再一次升职,一时来家中恭贺的人无数。背靠大树好乘凉,她此时风华正茂,又考上国外top名校的研究生,前途一片大好,偏偏遇上了比她大十多岁的白坤。 白坤俊美多情,大方多金,追求她的方式浪漫又澎湃,还许诺婚后只有她一个女人。何青理智清醒、一板一眼地度过年少,遇到白坤后,就像野火燎原,所有的理智清醒都烧没了,她毅然放弃了出国深造的机会,果断地嫁给了他。 婚后不久,她就发现他的公司因决策失误正面临倒闭破产的风险,她那时已怀孕八个月,挺着大肚子,放下所有尊严哀求着继父,终于求来人脉资源,让白坤的公司逆风翻盘。 何青时常在午夜梦回时,望着身侧男人电影明星一样英俊的脸,她想知道他当年追求自己,是为了自己这个人,还是为了自己姓氏背后的意味。这个疑问被她的自尊压着,只是想起时,脸上就像莫名挨了一巴掌。 都不重要,她摸着圆圆的肚子心想,只要一家人在一起。 台风过境的夜晚,她噩梦惊醒,身旁无人。她想起他最近出差频繁,只觉浑身黏腻,心烦意乱,半夜大着肚子在浴室冲澡,滑了一跤,她护住肚子 ,玻璃渣子却深深扎进了左脚踝。家中佣人早已休息,房子隔音出奇的好,她直到早上五点才被菲佣发现。 何青在次日清晨被送往医院,大儿子的命保住了,却是孱弱的早产儿,而她的左脚则永远留下了残疾。 白坤在儿子出生后第二天,才姗姗来迟。 五年之后,她发现在她最无助最绝望的那一夜,丈夫是陪在另一个女人身边的,他在欢喜另一个孩子的降生。 甚至,陆瑛的儿子,比她的孩子还要早出生一天。 没有人知道她是用什么样的心情看完了那些照片,又将它们一丝不苟装回文件袋。直到白坤回来,与她一问一答,她听着他温文尔雅、滴水不漏的谎言,觉得自己坚守的骄傲、多年的苦心经营,这一刻通通成为了笑话。 她将文件袋劈头盖脸砸在他身上,里面的照片散了一地。 他解释,她不听。愤怒的女人化身为野兽,抓花了男人的脸,混乱中,闻声而来的孩子想拉架,幼幼的拳头吃力的想拉着母亲的衣角,没拉住,他在两个大人激烈的打斗中失足滚下楼梯,死了。 何青捏着白坤亲信黄克华的把柄,由黄克华出面帮她复仇,她借由别人的手,将所有恨意发泄在那个女人5岁的野种身上,又在事情败露之际买通狱警,杀害赵甲。 暗通款曲几年后,两人秘密联合,开始给白坤下药,她亦不再相信丈夫所谓的“悔过”。 一个昏迷的、不能再出轨的丈夫,才是她的最优解。 * 何青刚下车,就在家门口与等候多时的沈居正打了个照面。 她漠然的抬脚进门,就听到沈居正在身后颤颤巍巍唤她:“小青……” 何青心里一股烦躁的无名之火腾的燃起,紧接着老头焦急到语无伦次的声音传来:“辰山他失联了,他有联系过、过你吗?” 她慢腾腾回过头,心中转过无数念头:“什么情况,去那边慢慢说。” 何青示意保镖不用跟着,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别墅外延一处花园的林荫小道。 这里曲径通幽,植被茂盛,有小桥流水,还有八角凉亭。 两人进了凉亭,站在圆桌两边,很默契的都没坐下。 “他没有回来过。”见四下无人,她开门见山道。 沈居正面露担忧,想了想,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盒子,放在桌上慢慢推给她:“给你的,迟了些。” “这是什么?”她皱眉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目露厌恶和不耐,一把推开:“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盒子摔落在地,掉出一个四分五裂的孙悟空糖人。 那是她小时候,唯一向亲生父亲索要过的东西。 小时候家里穷,她很少得到礼物。而那天正巧是六一,幼儿园门口的糖人摊子批量生产便宜的Q版公主,沈居正不想多花一块钱,就一口咬定白雪公主更适合她,而不是调皮捣蛋的孙悟空,他不顾她的意愿强行买了白雪公主,硬塞到她手上。何青为此在自行车后座上哭了一路,因为觉得没有得到尊重。 现在都过去了几十年,这老头现在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又是哪根筋搭错? “小青,你妈妈走的时候,有提起过我吗?” “我不知道你在讲什么。” 她觉得自己在浪费时间。 “——那么小青,收手吧。” 何青骤然睁大眼睛,警惕地后退一步,腕上镯子磕上桌边发出清脆响声。 沈居正想拉女儿,却在她厌恶的目光中缩回手。 他的目光小心翼翼,又满是无力地哀伤。 辰山醒来时是在漆黑不见五指的地下室。 他这一觉睡得特别沉,连梦都没有做。如果不是身下的床太小、太窄,让他翻身时险些摔了个狗啃泥,他能一直昏睡下去。 他挣扎下床,双手在身上摸着,手机没了,身上所有尖锐的东西都没了,就连裤子上的皮带都被抽走了。 辰山飞快地观察了一下周围,将身体贴于墙壁凹陷处,等到有保镖进来时,迅速从背后偷袭,以肘钳制,将保镖撂倒在地,夺了他的手机和钥匙。 很顺利。 他一只手提着裤子,一只手捏着保镖的拇指解了锁,飞快地拨出一串数字,没人接。 辰山又拨出另一个,电话接通的前几秒,他的额上急出了薄汗。 “请帮我转接到赵予安的房间座机,对,急事。” 他顺着地下室一路走着,竟意外的顺利,没有人阻拦,而前方就是家中车库,他的车钥匙没人动过,和他走时一样,顺手放在车顶上。 辰山驱车疾驰而去,逃也似的。 他走的义无反顾,没有注意到别墅二楼,那束藏在纱帘后,一直凝视他的目光。 * 短短几天,风云变幻,大厦将倾。 身为行业龙头的健乐药业一夕坍塌,殃及池鱼。 先是被查出了和跨境特大组织有不法勾当,接着有证据直接证明其话事人黄克华涉嫌多起命案,已被列为在逃危险嫌犯。 …… 赵予安听到门口有人经过的脚步声,下意识关掉了电视。 这电视信号不好,按钮也不灵,她摁了几次才关掉。 这是一家镇上的旅馆,偏僻,说是穷乡僻壤都不为过。 靠海,阳光充沛,推开窗户都能闻到渔民晾晒海产品的咸腥味。 三天前,辰山火急火燎接上她,一路疾驰,又弃车换交通工具,把她带到这里。 问他什么,他只说有人要加害她,问是谁,他呆愣几秒后开始狂吐不止。 辰山高烧了两天两夜,人都烧麻了,还在反反复复叮嘱赵予安不要出门,王警官他们很快会赶过来。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59 首页 上一页 44 45 46 47 48 4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