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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书知道她一向聪明，却没想到她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明白过来，揭开她埋藏已久的祸心。她有千言万语，却无需再解释。她轻轻地点头，看着赵令嘉的面孔，眼睛里面像有水光，她心下一痛，后悔不已。 赵令嘉克制住自己的颤抖，用尽力气假装平静，开口问最后一句话：“你当时是抱着想认识苏维臣女朋友的心态才来认识我的？” 天色变得昏暗，路灯亮起，咖啡馆的暖色柔光明明让画面显得温馨可亲。 可是，林书没有回答，没有否认。 赵令嘉起身离开，身后的咖啡馆在灯光下依旧温暖如初，只是她再也不会来了，她很多次在这家咖啡馆等林书下班，两人一起相约逛街吃饭聊心事，她从来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听到这么寒心或者是恶心的事。明明是夏季，她却感觉全身发冷。 回到住处，厕所依旧在漏水，她心烦意乱，把房间的东西都收拾好打包，公司的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她也一刻不想在这里呆着，房子还有两个月才到期，她联系房东明天退房，押金不要了。 房东解释说楼上业主后天就回来了，去住酒店的费用他愿意报销，她跟房东说自己有别的原因。 两人聊了十几分钟，房东最终答应，约好明天过来退租。 她把物品整理打包，不穿的衣服和不用的东西竟然整理出一大堆，在这个城市越久留下的东西越多，没有用的东西自然也多，连这些东西丢掉，都要存几分留恋，更何况割舍感情，几乎剜心。 她当年与苏维臣分手，虽是因为两人最后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只剩下无尽的争吵，最后分道扬镳，她对他没有了任何强烈的情感，但心里还是存有几分祝愿，江湖路远，各自安好。 但今天她恨死他了，他有什么好？值得林书为了他接近她。林书从高中开始喜欢他？这是什么荒唐剧情，她的朋友深深地爱着她的前男友。 不，如果苏维臣不是她的前男友，林书也不会成为她的朋友。她脑海里的信息如针线乱成一团，怎么都找不到线头。 本来今晚她可以坐在摆盘精美的食物前，拍几张图片发朋友圈，再听林书讲她的爱情故事，她可以嘲笑她为什么这么胆小，当时就应该冲上去告白，不要搞暗恋这种老套的故事，最后，再恭喜她得偿所愿，幸福长久。毕竟不是谁都能够喜欢一个人十几年，这种绵长悠远的痴情实在算得上一件伟大的事。 可惜苏维臣是她曾经的男朋友，让这一切变得很糟糕。 而她赵令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让林书做出这种伤害她的事，这些年来，她们之间的感情难道都是假的吗？是演出来的吗？那林书未免演技太好，她绝望地想，也许林书跟她做朋友的时候是有过真心的，只是这真心，不及她对苏维臣的真心。 苏维臣可真有本事，她从来不知道他还有这种魅力，让人放在心里暗恋十几年，她想跑到他面前，扇他两个巴掌，这都过去多久了，她还因为他受到这种无妄之灾，一切都太可笑！ 她想狠狠地把脚边的椅子踢飞掉，又怕大半夜影响楼下邻居，不得不加快速度低头继续整理衣服，只是拿到手边的衣服，是林书送给她的裙子。她立马丢在地上，踩上几脚，又不解气，从抽屉拿出剪刀出来，要剪个稀巴碎，只是刚抬手又迟迟不动了。 这条黑色的露背长裙是林书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那天她和林书去西图澜娅餐厅吃饭，那家网红西图澜娅餐厅需要等号，她和林书坐在等候区聊天看杂志，灯她翻看到这条黑裙的时候，被它惊艳到了，黑色的中长裙，前面典雅，但背面做镂空设计，交叉几根黑色的细带缠绕成一只蝴蝶，整件衣服看起来轻盈妩媚。她想拿给林书看，但林书刚好有电话进来，于是，她继续翻页，后面两人进去吃饭，她把这事也忘在脑后了。 只是不久后，她过生日收到礼物，便是那条黑色的裙子，林书说那天发现她看这条裙子看最久，买它总归不会有错！ 她收到礼物的那一刻真的很开心。 可是今日今刻，她怀疑林书对她这么好，是因为心虚吗？ 她实在不想暗自揣测，越把她往坏处想，就是对她们拥有过的记忆进行否定，她依旧会心痛。 她把裙子胡乱塞进行李袋，预约了明天的快递上门，打算在桐市的事都在明天解决掉。 然而房子退租了，公司事情处理完了，她也回南市了。她以为自己能够享受无事一身轻的痛快，但如今林书一个电话打过来她就如沉落在海里，无法正常呼吸。 * 打开窗户，让海风进来驱散屋里的烦闷，远眺海洋，风把她的头发吹乱，她闻到海的味道，湿漉漉的海风让人也变得湿软起来。 浪花在礁石上跌碎，花期比玫瑰花还短暂。 她挽起头发绑好，出门散步，希望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能够不再想起这件事，甚至忘掉这件事。 沿途走到最热闹的地方是菜市场。很多人沿路摆摊卖菜，所有的蔬菜瓜果都被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红色的番茄和椒果，绿色的蔬菜，黄色的玉米，在暮色的背景里比她更细心地生活。 顾客穿着拖鞋，手里挎着篮子，弯腰挑选蔬菜，与老板聊今日菜价。她穿过菜市场，往更有人烟的街区。 她漫无目的地走，有人家的厨房传来炒菜的声音和饭菜的香味，她无端想像，微暖的灯光，有人温柔低语，心甘情愿洗手为你做羹，是让人心滋生温暖的画面。 可能是经过生活气息浓郁的菜市场，路过傍晚的厨房窗口，走过热闹的街市，抑或是在旅途中，她竟觉得孤独。 孤独，这两个字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有些沉重。 每个人都会孤独，但她羞于承认，她认为这是一种懦弱的感觉，而人一旦懦弱就会开始妥协。 黑夜按时来临，飞鸟入林，人群归家。 她走走停停竟然又转到那晚的酒吧，想起那个貌美的调酒师，她推门进去，今天晚上店里人少了些，可能时间还很早。 刚进门看到吧台的背影，她就知道今天的调酒师换了，看上去人高马大的，今天这杯酒可没有那天喝得值了。 她今晚没有点果酒，反而点了一杯浓度较高的鸡尾酒。 调酒师把调好的酒递给她，她放在桌子上调整角度拍照准备发给柳稚晴看，顺便问对方：“之前的调酒师今天没来吗？”美人总让人垂涎，要一看再看。 她拍好一张照片，还没有听到回复，正有些奇怪，刚准备抬头，便听到那个调酒师幽怨地出声：“你好像总认不出我。” 莫坤青从她推门进来就认出她来，心情莫名雀跃，对上眼神他还没有打招呼，只见她移开目光低头点单，好像不认识他。所以等把酒递给她，她都没有任何反应，还向他问了江栩，他知道江栩很受女顾客欢迎，是店里的招牌之一，之前要是遇到这样的情况，他多少要调侃一两句，逗客人开心，只是今晚的客人是她。 不过她已经第二次来他的店了，这让他有些开心。 赵令嘉注视吧台前的男人，原来是他。她遇到他的频率也太高了，看来都不用存电话号码，出门随便走走就能碰到了，这海城也太小。 她心生尴尬，不是她故意认不出，实在是这酒吧的光线本不太明亮，而他的肤色总让他可以轻易地隐藏在黑夜里。 这实话不好对他说，“我有点近视，不好意思。” 这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那你为什么能认出我不是之前的调酒师？”莫坤青继续发问，凭什ᴊsɢ么来过一次能够记住江栩，他见她好几次，都没被记住。 她没想到他会追问，“今晚店里的灯有点黑哈。”她赶紧转移话题，“你在这里工作？” “嗯，你吃了吗？” “还没有。”她不是很饿。 “那酒你先别喝，今晚厨房的龙虾面不错，给你来一份。”他用了肯定语气，说完直接进了厨房。 莫坤青进厨房跟许姐说先做一份龙虾面，出来时看到她举起杯子已经开始喝了。 “空腹喝酒不好。”他忍不住提醒。 “喝酒也不好。”她笑着回答。 莫坤青被她这句话噎住，过了一会才说，“两害取其轻。”又想到自己是开酒吧的，这句话也说得不好，但她笑起来真好看，眼睛微弯，眼里藏着狡黠，像是孩童恶作剧成功，让她看起来灵动可爱。他的心不受控制地跳动。 李小鱼因为老板在店里，活干得束手束脚，内心祈求江栩赶紧回来，她把龙虾面端出来放到客人桌上，又赶紧进后厨帮忙，今天让谢梦负责在前厅接待。 “龙虾面是你点的。”这个面她不想买单。 “这个请你吃。”莫坤青回答。 “酒不请吗？”她举起酒杯问他。 “等你下次能第一眼认出我，我就请。”今晚折都不给她打。 “下次我会戴眼镜。”希望他下次出现在白天。
第10章 橘色的童话 她喝完酒要离开，莫坤青加了她的微信，他问明天可以不可以请她吃饭。 “可以。”赵令嘉知道他对自己有意思，她又何尝不是见色起意。 从店里出来天已经黑了，海边夜晚的风很柔软，掠过海面，抚过游人的头发，穿过小巷，自由自在地飘荡。 路过一家小卖部，店里的老板躺在长椅上看手机，电视正播着剧，风扇在旁边呼呼地吹，有个孩子蹲在门口认真地拼装玩具。远处的灯火闪烁，海浪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这是一个很夏天的晚上。 回到酒店，她收到莫坤青的信息，他发来一个地址，请她明天到。 她回复好的。 她想要一个机会让自己脱离原有的轨迹，脱离原有的社会关系，那些日复一日的平淡如一面平静的湖水，她想，偶尔投进几块石头，看它在水上蹦跳，也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情。 何况她真的需要新鲜的情感，新鲜的日子，来对抗难过气愤，来躲避旧日的背叛。所以她不在乎他是否见色起意，毕竟这是一件各取所需的事。 到了十二点，她还是没有睡意，干脆点开一部电影，主角在摘梅子准备泡梅子酒，这两样东西都让她口舌生津，打算明天喝梅子酒。 终于把电影看完，关掉投屏，她躺在雪白的床上，屋内安静下来，海浪声清晰了很多，她幻想自己躺在海上，海应该比酒店的被子更柔软，自己可以随意翻滚，天空和大海都变成黑色的，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滔滔不绝的海浪声，世界变得永恒，就这样让她自己一个人随海水流放到荒岛。 也可以像任何野生的植物一样，自由地生长，自由地枯萎。无悲无喜，不像人。人有了情感，就会变得懦弱，变得面目可怖，变得冥顽不灵，被人骗也骗人，被背叛也背叛别人，被伤害也伤害别人，一点也不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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