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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早一点带你们离开，可能现在就不一样了吧。” 早一点离开，那么女儿的感情观也不至于畸形，不至于不懂事地喜欢郑书文，以及后来的赵嘉原。 佳妮低头，母亲的话她都能明白。 但是—— “妈妈，你可不可以不要拿你的人生经验、观念来判断我生活得好坏，教我应该怎么做，不是这样子的。” “我用我的经验教你有什么错，我不想你走太多弯路，难道这也不对？” “妈妈，不是这样子的。”佳妮解释，“我不是你。” “你当然不是我，所以我才不希望你将来会跟我一样——” “妈妈！——” 这一刻，佳妮忽然心生疲惫，失去耐性，忍不住打断母亲的话，“不一样。” 抬起头，她看到母亲神情愕然。 没办法顾及母亲的感受，她继续说：“妈妈，不一样。虽然我是你的女儿，但我是我，我有自己的想法跟感受，我不可能一直按照你的‘希望’去活。在今天之前，我按照你的‘希望’长大、学习、生活，如果没有变化的话，大概我以后的工作、感情，甚至婚姻，一切都会按照你的‘希望’继续过下去。” 母亲听不懂她的话，或者说，母亲不愿意费那个心力去理解她，仍然说她不想听到的话： “我的‘希望’是为你好。” 佳妮既愤怒又难过，“妈妈，你不觉得这样太可怕了吗？这样的我是谁呢？你的‘希望’是在满足你自己。” 话到这里，佳妮看一眼母亲的脸，然后告诉自己，可以允许母亲因为自己失望而生气，甚至痛苦。 她已经做不来听话的女儿了。 “妈妈，可不可以请你不要把你的‘希望’强加到我身上？” 母亲没有说话。 佳妮不知道母亲此刻会有什么想法，只知道自己说出这些话后，心中无比畅快。 这份畅快感催促着她要把所有想要对母亲说的话统统说出去。 她告诉母亲，在那个家中她过得并不快乐，每天都很小心，生怕说错话、做错事惹长辈们不高兴，招来叱骂，继而从她身上怪到母亲身上，怪母亲没有教好她这个女儿；生在那个富有的家中，她的确不缺什么，可就是因为不缺什么，才显得她提出要求是一件多么无理的事情…… 时至今日，她不愿再做大人们眼中懂事的孩子，她想做自己，忠于自己的感受。 母亲很意外，也很不解，“你可以早点说出来，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是，她是可以说，但那时候说出来的结果得到的往往是母亲的责骂，怪她不够懂事。 佳妮笑了笑，“现在说出来也不晚。” 一阵沉默过去，母亲感慨着说：“你变了不少，你以前不会像今天这样说话。不知道是因为我把你送到外面去，是外面改变了你，还是赵嘉原改变了你。” “你送我出国，在外面我学会独立。妈妈，是你的选择，让我有改变的机会。” 闻言，母亲怔了怔，稍稍侧过脸，望向窗外的夕阳。 窗户玻璃上映着她眼眶湿润的模样。 久久后，她说：“你将来要是后悔可别来怪我。” 佳妮真心说：“谢谢。” 蛋糕吃完，母亲埋单。在侍生过来之前，母亲说：“以后不必来这家餐厅了，蛋糕味道不怎么好。” 佳妮明白母亲的意思。 不是蛋糕不美味，是她们的确不必再来这家餐厅了。 与母亲在机场分开，天色将将暗下。 乘计程车回到住的地方，温佳妮推门而入，一眼看到赵嘉原。 他坐在客厅办公，沙发旁矮几放着一杯喝了小半的咖啡，杯口残留点点咖啡渍。 戴着黑框眼镜，跟平时的形象有点反差，温佳妮忍不住多看他几眼。不想打扰他工作，收拾一番，先去洗澡，换一身干净舒适的家居服，头发挽起，清清爽爽地出来。 见赵嘉原没有忙完，她忍不住到他身边坐下，靠住他肩膀，看一眼他的笔记本，然后才轻轻问：“我这样会打扰到你工作吗？” 赵嘉原转过脸来，亲一下她的额头，坦率说：“有点，不过不要紧，我喜欢你这样待在我身边。”
第77章 77 赵嘉原继续工作, 温佳妮去厨房准备两人份的简单晚餐。 吃过晚餐后，赵嘉原说还要忙一会儿才好结束，说着话却没有马上离开餐桌, 却问：“我把工作带回来做, 你会介意吗？” 温佳妮抬起头, 弯唇一笑，“工作是你生活的一部分，我可以介意吗？” “当然可以。”赵嘉原巴不得她介意介意。 “那……”温佳妮认真想想, “现在不介意。不过呢，我还是想你不要太忙, 工作只是一部分，不是全部，要注意休息。” 赵嘉原洗过碗，小休片刻，才去客厅继续办公。温佳妮则去书房拿来一本书，在他身边坐下, 翻开书本, 享受此刻。 客厅安静。翻过几页纸，看书看得眼睛有些累了，温佳妮抬抬头，顺便看向旁边, 很碰巧, 赵嘉原也在看她。 像是默契，对视一眼，然后继续各做各的事情。 有时候, 两人只是坐在一块儿, 即便什么话也不说, 安静也很好。 过一段时间，温佳妮联系身在伦敦的友人，视频通话，请友人帮忙处理公寓，公寓内的一些杂物处理起来可能最麻烦。 友人不介意这种小麻烦，只非常遗憾，想挽留，“佳妮，你真的不打算再回来了吗？我还很期待与你一起工作。” 温佳妮微笑，表示日后有空会过去看望朋友。 “‘日后’该不会是过来度蜜月吧？”友人观察佳妮身后的家居环境，大胆猜测。可是，吴祖琛身家皆在英国……友人一下子明白了，认为佳妮与祖琛两人十分相配，心觉惋惜，不好再说什么，只说放心，公寓一事她来处理，并祝生活愉快。 结束通话时，京都这边已是傍晚。 赵嘉原出差，这一个礼拜都只需准备一份早午晚餐。 温佳妮在厨房流理台用餐，凳子很高，两只脚挨不着地，能从这儿望到客厅阳台外面。不开灯的时候，傍晚余晖光影照到阳台，映上纱帘，朦朦胧胧，仿佛是纱帘上烧出了稀薄的橘黄的斑。 大概是凌晨，温佳妮在一片昏暗中醒来。赵嘉原半夜回来，刚洗过澡，正要上床。他掀开被子躺到她身侧，摸摸她的脸，“冷气开得太凶了，不冷么？” 温佳妮又闭上眼睛，往他怀里靠去。 “几点了？” “不知道。”假话。 她也知道是假话，伸出手要去摸床头柜上的手机，想看看时间。他亲她的脸，同时也把她的手握住，“还早呢，继续睡。” 虽然说工作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可一忙起来，有时候一不小心就让工作占据了生活全部。成年人大概就这一点不好。 凌晨一两点开车回来，顺便送助理回家，接着本该是要到六叔那儿汇报工作情况，想想已经有好几天没见到佳妮，汇报也不急。 一想，他已经到这儿来了。 过会，赵嘉原还没睡着，边吻她的额头，边轻声说：“中秋快到了，到时候哪都不去，我们一起过。” 温佳妮没有回应，大概睡着了吧。 中秋节前一天，赵嘉原收工很早，跟佳妮一起出门逛街购物，买些食材、月饼，好在家里一起度过中秋。 去熟人的店挑选红酒时，赵嘉原碰到温雅。 温雅提着月饼礼盒，刚从后面办公区出来，在前面吧台区碰到赵嘉原，没看到佳妮，她还有些意外。 佳妮一事，除了赵郁清知道，家里只剩温雅最知情了。 温雅将手里拎着的月饼礼盒交给儿子，再看一眼他要买的红酒，心下明白，却还要问：“中秋不打算回来过了？” “年年都跟你们过，不差这一回。” 温雅瞧了眼后面，后面有说话声渐渐靠近，她这才说：“你爸在里头。” 赵嘉原脸上终于有点表情，拿过包装好的红酒，预备走人。温雅重声提醒他：“嘉原，注意分寸。” ——从前，是他对佳妮说“注意分寸”，现在要轮到别人来对他说了。 赵嘉原心里窝着火，回到车子上。温佳妮看到他拎着的月饼礼盒，“咦”了一声，“里面还会卖月饼吗？” 赵嘉原看她一眼，踌躇片刻，实话实说，“碰到我妈了。” 温佳妮一怔，“小姑姑也在吗？” “嗯，都是熟人，过节会碰碰面，送送礼物，做做寒暄工夫。” 没有多作停留，赵嘉原立马发动车子离开这里，他不想让赵崇生看到他跟佳妮在一块儿。赵崇生不像温雅，温雅的不说不问是给他选择权，赵崇生不会，他只会一刀切，小事情可以纵容，别的事情是要以父亲的身份命令他如何如何。 尤其像佳妮这件事情，到赵崇生面前极有可能连沟通的机会都不会有。 不过，总有一点好，赵崇生从头到尾不认为是佳妮的错，要错是他儿子的错。 顺顺当当地回到住的地方，赵嘉原开始想明日要如何度过两人的中秋节。他一边开门一边问佳妮想法，进屋回头才发觉到佳妮的兴致不高。 他搁下手中的物品，柔声问：“哪里不舒服吗？累到了？” 温佳妮摇摇头，站在他面前，伸出双手牵住他的，“我是在想——” “停！” 赵嘉原声音之大，吓得温佳妮抬起头看他，眨眨眼。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声音轻下来，抱住她，“我不需要你想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们好不容易可以在一起过中秋节——往后还有许许多多节日要一起过，你不要想他们。” 早知道佳妮会乱想，他就不实话实说了，谁也碰到，谁也没见过。 温佳妮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下午他收工回来洗过澡，喷过她买的男士香水，味道很清爽。 她拍拍他的后背，笑着说：“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忘记买披萨了。” 赵嘉原看她，终于想起来，是忘记了，本来今晚说要吃披萨的。他懊恼，“都怪——”本想说怪赵崇生，怕佳妮听，及时噤声。 “那今晚煮饺子吧？”温佳妮说冰箱里应该还有饺子，是他上次从大院那边带来的，他家里阿姨做的。 因为是过节，尤其像是意为家庭团圆这样的传统节日，自是少不了家人的关心问候。一如前些年，大伯母会打电话来问问她。刚开始在异国过中秋，接到家人电话，还觉得很亲切温馨，可到后面，每逢佳节次次打来电话并获得一笔生活款项，便觉得这佳节失去了亲切味儿，简直像在做一种任务。 这次应该也不例外。 大伯母关心几句，到晚餐时间，要忙去了，只得匆匆结束通话。佳妮望着手机短讯界面，在想，可能要到明天或者后天会收到打款通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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